6、Chapter.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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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1
第二天一早他便收拾好行李坐地铁赶到了火车站，昨晚打了电话给班长，本来还觉得可能已经太晚没什么可能了，哪知道班长立马爽快答应了。
等到了车站才知道原来是班长他不想去，就让柳夏智代替他自己去了。
“难怪先前一直问你去不去。”他咕哝着，眯起眼在学生群里搜寻着徐尚郁的身影，他还是一身白衣黑裤，戴着耳机一言不发，站在人群里显得不太合群。
感觉到徐尚郁抬起了头，他急忙移开了视线。
考虑了一个晚上，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才显得自然。但听说这火车至少要开两天两夜，一群人在一起总会有机会的吧。
火车是准点到的，他们一行人检了票便拖着行李上了车，男女生互相换了床铺之后刚刚好凑成了两个挨在一起的车厢。因为很多学生都是第一次长途旅行，一上火车便兴致很高地玩起来。男生们已经开始到处组团玩扑克牌游戏牌，有些女生还在打理自己的行李箱和床铺。柳夏智还挺幸运的，刚好分到了中铺。他收拾好行李便爬上了卧铺，床头刚好挨着窗口，可以将窗外流动的景色看得很清楚。
盛夏太阳的炽热被车窗隔离在外头，头顶传来冷气的凉意，让人感到外头的太阳也变得冰凉起来。因为列车刚刚开动，还没穿过省市的景象大同小异，他还没看多久，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直到被女生们玩闹的声音吵醒，已经是下午七点多了。
可能是最近总睡不好的原因，上了火车他反倒嗜睡了起来。醒来的时候他有些头晕脑胀，发现柳夏智还趴在窗前发呆。
“看啥呢。”他压低了声音，生怕下铺的女生听见。
“看风景呀。”她两手撑着脸，发出雀跃的声调。
他也凑到窗边，透过车窗看见一片浓郁的绿色染上柳夏智玻璃般清澈的瞳孔。远处是绵延起伏的低矮山脉，朦胧地没入无边的原野。朴素低矮的白色楼房散落在田野边上，给人一种凌乱交错的美感。他甚至还看得见居民们挑着担子的光景，田野的深绿朝自己的方向无限延伸，好像把车窗也染绿了。
“一觉醒来就感觉到了另一个世界对吧。”她笑嘻嘻，落日把她的头发染得金灿灿毛茸茸的。
他半天才回过神，点点头移开视线。
此时这边才刚刚开始落日，远处嫣红的太阳被电线杆遮蔽了一角，悬在低矮的房屋上空，光源将苍穹晕染出好几层色彩。
“下次我们画落日主题的油画吧。”她说着还哼起了调子，是安全地带的《和悲伤说再见》，她经常在房间里循环播放一整天。
“那我拍张照吧。”他说着打开手机的照相机，手指刚触摸上屏幕便停止了下一步动作，他不动声色地移动了手机，直到柳夏智的半个人落入了画面中才按下了拍摄键。
“我最喜欢海子的一首诗，每天都会想起很多很多次。”
“我念给你听哈。”她两只手撑着脸望着窗外，头顶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四处晃动。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了解她/也要了解太阳。”
“你说，明天的太阳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喧嚣的车厢在那瞬间好似陷入了一种永恒的沉默。
他目光呆滞地盯着刚刚拍下的照片，上面除了太阳，什么也没有。
车厢在晚上十点半以后便熄了灯。
大部分女生因为白天的疲惫早早睡去了，只有男生车厢那边时不时传来几声玩闹的怪叫。因为白天睡得太多，他实在睡不着，便爬下床到两个车厢的连接处吹晚风。
他把窗打开了一半，微凉的晚风裹挟着青草的气味涌进来，冲散了刚才还弥漫着的香烟气味。柳夏智在他吃完晚饭的空档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他估计她十有八九是跑去偷看徐尚郁睡觉了。
刚这么想着，一双眼熟的白色球鞋便映入眼帘，他反射性地猛抬头，看见徐尚郁吓了一跳的脸。
“咳咳。”他下意识轻咳两声，有些尴尬地挥了挥手，“你还没睡啊。”
“嗯。”徐尚郁点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有点吵。”
他俩不再说话，一时间只剩下窗外的虫鸣和风吹草动的声音，晚风把他俩的头发吹得四处飞扬，他仰面看着外头明亮的月亮，月色清冷而孤寂，“月色真美啊。”
“嗯，城市里见不到呢。”徐尚郁也凑了上去。
这时列车驶入了隧道，周遭的景色在一瞬间失去了色彩。
“那个……”他犹犹豫豫地开口，虽然看不见对方的样子，但他确定徐尚郁正在看着自己。
“上次的事情，对不起了。”
“不不不，是我不好，说那样的话——”徐尚郁赶紧接了话，“我本该早点道歉的，真是对不起。”
“你是个好人。”
他忽然这么说。
对方一时间答不上话来，隧道似乎把他的声音都隔绝在了外面。
“夏智同学——”
嗯？
他还没来得及应话，头顶忽然轰隆隆一片巨响，一瞬之间连火车本身的呼吸都戛然而止，视线里仅剩的几点零星光芒也消亡殆尽。
“夏智同学——我——”
他试图努力地听清楚徐尚郁在说什么，然而周遭光景好似卡了壳的录像带般静止不动了。
这时柳夏智的声音却像从时空的尽头里无比清晰地传来——
“你说，明天的太阳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Part.12
“夏智同学——我——”
“离人太远我总感到不安，离人太近又总怕伤害别人。”
“我马上要去美国了，在人际关系方面便总是犹犹豫豫。”
“我是个不成熟的人，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但是我觉得，我这一生都不会遇到像你这样的人了。”
“我希望能和你的人行道相交在一起。”
哪怕早一分钟，这样告诉她就好了。
明明她一直都在身边的。
灼眼的日光刺痛着他的眼，他半睁着眼，朦胧的视线被戴在自己脸上的氧气罩遮住了一半。
“天哪！他醒了！伯母！伯母！尚郁醒了！”一旁传来少年的声音，随即妇人疲惫而熟悉的面容映入了眼帘。
“孩子……你看看我，认得我是谁吗？”妇人紧紧抓着自己的手，颤抖的手指传来炽热的温度。
一旁的护士帮他摘掉了氧气罩，病房里的人手忙脚乱起来。
“妈妈……”他半天才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
妇人大口地喘着息，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爬满了布满皱纹的面颊。
“我以为你……醒不来了……”她伸手托住他的脸，激动得不能自已。
“你都躺了四个月了！”一旁穿着校服的少年大声地叫着，掏出手机准备通知其他人。
“四……个月。”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隧道坍塌了啊，你们都被压到地底下了！你被救出来之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把我们都急疯了！”
他坐起身，僵硬地看着周遭的病房，半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柳夏智呢？”
“柳夏智？”
“三班那个柳夏智？”
“她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死了好多人呢……你认识她……诶，你哭什么？”
“别哭啊，孩子。”妈妈俯身抱住他。
“你只是做梦而已啊。”
初稿：于2018.7.14-7.15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