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妖怪调查局》落月以歌

4、双生（1）

　　乐思蜀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有点尴尬，副驾驶位上的孟长河正在和滴来的司机解释他的猫不会挠坏座椅，他右侧的文彦保持着四平八稳目不斜视宛如坐龙椅的架势，而他自己正在对着微信对话框考虑要不要发送位置信息给林泽，万一遇到传销组织好让那边及时报警。

　　他们这三人一猫的神奇组合，说是去精神病院还挺合适，着实不像外出公干的公务员，尤其还是来自于横跨阴阳管理两界生物的官方组织。本来他是指望着前面那位疑似会飞的大兄弟能左手一个自家领导，右手一个新晋同事，挥着大翅膀或者骑着小笤帚从帝都那灰蒙蒙的天上飞过，让他肉眼航拍一下北京城的。他这辈子屌丝二十年，没机会玩滑翔翼，能借此机会蹭一次也不错。结果——

　　不仅没有滑翔翼，连个夏利都没有，两界通吃的三位神人居然十分亲民地滴了辆车，还是发|票能报销的出租车，连辆专车都没滴到。

　　乐思蜀还没见到未来的办公环境，就有点不太乐意了。

　　“你们……”乐思蜀硬着头皮问，“没有办公用车吗？”

　　他这话问得比较模糊，可以理解为问旁边恍如入定的文彦，也可以理解为问前面忙着玩猫的孟长河，结果他旁边仿佛进入另外一个世界的文彦听到声音，非常敏捷地从衬衫兜里掏出张黄纸符“啪叽”一声贴到了前面司机的座位上，速度快得就像等待发令枪响的运动员，而后又秒速切回淡定从容的样子，慢悠悠地后仰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有车。”他就说了两个字，之后便不再张口了，乐思蜀偷偷瞄了一眼，心里默默地想“这是要保持领导范儿还是觉得尴尬了？”，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顿时觉得这未来领导恐怕有点难相处。

　　前排的小黑猫听到了这边的声音，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她跳到文彦的腿上，在他笔挺的西装裤上蹭了一层毛：“局里有车，豪车破车越野车都有，不过没人能开。”

　　乐思蜀点头：“哦，为啥没人能……等等，你……”他指着小黑猫，又惊恐地指了指前排的司机，但前面的司机就像聋了一样，还在专心致志地和孟长河侃北京的交通规划。

　　“没事，那个是隔离符，后排做什么他都看不见听不到的，”小黑猫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挠了一把司机座位上的黄纸符，“不过你俩也不要做什么少猫不宜的AVI行为哦，这隔离符对我和孟长河无效的。”

　　乐思蜀更加惊恐地看了一眼文彦，见文彦还是冷着一张脸，却没有什么发脾气或者掐死猫的行为，心想这个领导可能只是不爱说话，好像脾气还可以，以及这位女同事，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腐女？

　　乐思蜀被这么一打岔，就忘了要问车的事，好在小黑猫孙佳琪并没有忘，她接着乐思蜀的问题回答：“局里的人分为两种，外勤和后勤，后勤人员不用出去——现在这年头，买个感冒药都能送货上门，他们等在家里收快递就行了，一般用不上车。至于外勤，除了你身边这位全须全尾外，其他的不是我这样的，就是缺胳膊断腿的，开轮椅还可以，开车就别想了。”

　　“残障人士再就业委员会啊？”乐思蜀顺嘴秃噜出来，说完才觉得这话不妥，赶紧捂上了嘴。

　　文彦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倒是认可了他的形容：“差不多。”

　　“那你……”

　　文彦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截断他的话回答道：“我没驾照。”

　　“哦……”乐思蜀长长地答应了一声，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可一时却没想起来。

　　“你呢？”文彦一手抓住黑猫到处乱摸的小爪子，抬头问乐思蜀，“你有驾照吗？”

　　“啊，我……有……”乐思蜀迷迷糊糊地回答道。不知道为啥，文彦这么认真看人的时候，显得异常深情，被看的人很容易就晕晕乎乎的，心肝脾胃肾都恨不得掏出来给他，效果堪比江湖传说的“拍花的”。乐思蜀是真的有驾照，但是如果他没有，恐怕这会儿为了满足文彦也会跑驾校去立马报名开始考。

　　“那你做外勤吧。”

　　“哦。”

　　菜鸡乐思蜀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成了某牛逼哄哄调查局的外勤之一，原因只因为他会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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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师傅的技术还不错，乐思蜀还没从晕晕乎乎的状态里反应过来，车就到达了同欣公寓①。

　　同欣公寓地处建国门国贸商圈，地理位置确实不错，但这优越的地理位置只保证了点外卖非常贵和上下班异常堵这两点，因为同欣公寓其实是个商住两用的小区，在这儿办公的基本上都是恨不得吃住办公一体的创业公司或者是租不起正经办公楼的拖油瓶企业，一般都是加班管够，但福利待遇和办公环境都非常垃圾。

　　乐思蜀刚毕业时曾经来这里面过试，当时的办公环境让他现在依旧记忆犹新，客厅放上格子间当做大办公室，卧室改成老板办公室，会议室兼面试厅是厨房，这边讨论着专业问题，那边烧开水的声音哗啦啦响，赶上中午还有同事端着烤肉进来用微波炉，色香味俱全，让面试者深切体验居家生活。

　　乐思蜀对这些艰苦朴素的小公司没什么意见，只是，传说中的时空妖怪调查局，怎么看也都应该是个政府办公部门吧，就坐落在这儿？

　　同行的三人都没跟他解释，直接带着他上了六楼，文彦在车上就开始接电话，似乎是有人工作出了问题，需要他来善后。乐思蜀虽然还没入职，也知道涉及神鬼的问题不是小事，自觉地躲在一边没添乱，进门以后，就开始自行熟悉环境。

　　这套房子面积挺大，室内面积有一百五六十平，原本应该是个四室两厅的布局，但一间卧室和客厅打通了，组成了一个大大的办公室，但办公桌寥寥无几，就这样，还有几个明显的空桌。此外，一个卧室看起来应该就是文彦局长的办公室了，另一个是带阳台的主卧，被改成了会议室，最后一个偏小的朝北次卧作为了储藏间，而卫生间、餐厅和厨房则保留了原有的功能。

　　“喝杯咖啡吧，出了点情况，他们得忙一会儿。”乐思蜀回头，就看到有个头发花白的大爷端了杯咖啡，他赶紧接了过来，点点头表示谢意。

　　“他们这是……？”乐思蜀有点茫然，文彦进门后就不见了，孟长河进了局长办公室，整个房间好像就剩下了他和一个疑似看门的老大爷，虽然这防盗门也没啥可看的。

　　“你姓丁？”大爷问。

　　“不不不，我姓乐，乐思蜀，是乐（le）不是乐（yue），我不是蒙古人，但祖上就姓这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乐思蜀跟人解释习惯了，一张嘴就是一串话。

　　大爷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了然地点点头：“那是姓丁的小伙子和姓秦的丫头没了。”

　　“没了？”乐思蜀一时没跟上思路。

　　“嗯，昨天七月半，鬼节，要接三个新人回来，但刚刚群里说死了两个，就接到你一个活人——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我们已经连续好几年一个都没接回来了。”

　　乐思蜀：？？？！！！

　　大爷看乐思蜀似乎被吓着了，赶紧试图安慰他：“过来了就没事了，能活过昨晚的都是命大的，幸运之神都在你头顶上呢，不用怕……”

　　乐思蜀一点也没被安慰到，他有点没着没落的，努力地想在一眼能看到每个角落的办公室里寻找文彦的身影，文彦作为官方捉鬼组织的老大，应该是最厉害的吧。

　　文彦就在这时出现了，他是从一个小储物间后的隐藏楼梯上下来的，看起来楼上似乎还别有洞天。不过乐思蜀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试图从这个一直在努力装逼的领导身上寻找一点安全感。

　　文彦正拧着眉头看手机，一抬头正看到他，于是一拍他的肩膀：“你跟我走，出任务。老刘，给他找身衣服……”

　　乐思蜀紧跟着他，一步也不想离开：“不用，我这身衣服挺好的，方便活动。”

　　文彦回头看了他一眼，驳回了他的意见：“不安全。老刘，带他去八楼挑件武器，找用的顺手的，速度的，五分钟以后出发。”

　　之前给乐思蜀递咖啡的大爷跑了过来：“走吧，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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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思蜀上了楼才发现，这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小房子，居然有三层，三层都是从内部打通的，直接楼梯就能上去。六楼算是办公区，和其他创业公司的小办公室没两样，七楼则是居住生活区，包括布局非常紧凑的七八个房间，以及中间的一个简单的活动区，活动区里有一些常见的健身器材和娱乐设施。而八楼则和另外两层都不一样，八楼色调暗沉，有明显的个人风格，像是一个人的个人空间，里面客厅、书房、卧室、服装间、各类储藏室一应俱全。

　　而所谓的服装和武器，就在这里。

　　服装是在一个非常大的衣帽间里，虽然里面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但有一套是叠好放在一边的，老刘拿了给他，让他在里面换好。换的时候他无意中摸到了衣服上的花纹，和一般装饰用的花纹不一样，那花纹是绣在衣服里面的，乐思蜀仔细看了看，发现无论是线的材质还是花纹的样式都很特殊，他仅有的一点经验告诉他，这样式八成是什么符咒，至于具体是做什么用的，他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想来文彦他们也不会害他。

　　衣服是准备好的，拿起来就能穿，但武器就麻烦了。武器库里的东西五花八门，刀枪剑戟这种常见的都有，什么笔墨纸砚床单地毯这种不常见的也不少，乐思蜀没打过架，并不知晓这些武器哪个用起来顺手，他觉得所谓武器肯定是刀枪这种最好，但他又不会用，到时候搞不好给别人送菜了，更何况，他要对付的恐怕是非人类，这种玩意对它们能有用吗？

　　正当他挑花眼时，文彦进来了：“你是学美术的？”

　　乐思蜀正举着一把镶钻的漂亮匕首查看，琢磨着这钻石能不能抠下来卖了，乍一听到后面有人，吓得差点把匕首丢到地上。

　　“喜欢这匕首？”文彦伸手把匕首接过来。

　　“嗯。”乐思蜀点头，但心里想的却是，喜欢那上面的钻石。

　　文彦勾唇一笑，似乎是很高兴乐思蜀有喜欢的东西，他抓过乐思蜀的手，在乐思蜀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快速在他手上一划，匕首很快，瞬间见血。文彦用刀很是熟练，只是很浅的一道口子，就把一掌长的匕首刃都涂上了血。

　　“你干吗？”乐思蜀疼得抽回了手，就在这时，他发现，之前他留在匕首上的血都不见了，就好像是被匕首吸收了一样。

　　文彦也用手指在匕首上划了一下，不过他没有让血涂满匕首，只是划破了个口子。一滴血从手指上滴落，掉在匕首上，匕首刃上重新渗出了血——是乐思蜀之前留在上面的血。

　　“这样它就认主了，以后被人拿走了，也不会伤到你。”

　　乐思蜀正在震惊这样奇怪的认主方式，就见文彦抬手把指尖剩下的血迹按在了他的额头，他觉得额头一阵灼烧的痛，那痛觉似乎是烧穿了大脑，把他烧得有点神志不清，以至于他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平时和同事相互聊骚打趣的话——

　　“那我也算认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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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①同欣公寓：现实中国贸附近没有这个公寓，虚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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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彦：算的，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