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树怎么办》风后过江云

18、第 18 章

　　贺先生怀中是一动不动的白姓男子，浑身鲜血，却不能染污青衫分毫。围观众人见了那些血迹纷纷后退，议论之声更高，聚集过来的村民也越来越多，但陶瑶五人所在的中心地区，反倒如台风眼般留出整齐的一片空地来。
　　“你们杀了白福？你……你们是抢劫的吗？”
　　终于有人高声问了出来，陶瑶看到人群后已经有几个掉头就跑，大概不是回家通知亲人就是去报官了。正焦急时，那名叫白静澜的男孩蓦地抬头，声音拔得格外尖细：
　　“你杀了我爹，你们杀了他！”
　　人群一阵耸动，有些人已经露出义愤模样，撸起了袖口。
　　贺先生从容地将白福放在地上才出言解释，他望着白静澜，眼神宽容语气平和：“你父亲没有死，只是暂时晕了过去。”
　　男孩的表情迷茫了一下：“真的吗？我阿爹没死？”
　　贺先生点了一下头：“你可以自己过来检视。”
　　白静澜立刻扑上前去，跪在白福身旁，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在他鼻下探了探，然后猛地低头，伏在男人胸前大哭起来。
　　人群又是一阵骚乱，几名村汉走上前来，为首之人对贺先生怒声喝道：“你们到底是谁？害死白福这样的老实人，良心都让狗给叼去了吗？！”
　　眼看村人就要围上来了，陶瑶护住晓凰，警惕地看着周围。此时在白福身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男孩忽然起身，胡乱抹了几下脸，嗓子虽然沙哑哽咽，却挺直了胸脯大声喊：
　　“不是的！李叔，黄叔，你们都误会了，我爹……我爹没死！”
　　村民先是寂静刹那，然后一片哗然。那被他唤为“李叔”的为首男人似乎与白福关系不错，几步抢到父子二人身旁，伸手向白福怀中探了探。然后起身道：“确实还活着。”
　　又转脸问男孩：“究竟是怎么回事，静澜，你跟我们说。”
　　白静澜看了一眼贺先生，咬着嘴唇低下头，分明是勉强着自己高声：“我阿爹不知怎么了，突然发狂，拿刀杀了……杀了……”
　　他说不下去了。贺先生轻叹一声道：“莫逞强，先去歇息吧，这里我来解释就好。”陶瑶立刻附和：“是啊，口说无凭，还不如大家进屋自己看看来得快。”
　　男孩固执地摇了摇头，脸色却白得吓人：“我要说，我阿爹杀……杀了我娘和妹妹，贺先生，他们都是好人，他们救了我。”
　　姓李的男人明显愣住了，周围涌起一阵“怎么可能”“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的质疑声，男孩扭过头，稚嫩手心在父亲脸上轻轻摸了摸，然后突然毫无预兆地一头栽倒下去。
　　陶瑶惊呼一声，贺先生已经闪身将他扶起，二指扣住了那只纤细手腕。片刻方道：“没有大碍，只是情绪过于激动了。”说罢，又将男孩平平放倒，安置在白福身旁。
　　白静澜仍小声喃喃着：“不能误会，他们救了我，也救了阿爹……”
　　这孩子看上去不超过十岁，性情倒是颇为早熟，早熟得让陶瑶甚至有些心疼。

　　几个男人半信半疑地钻进米铺查看，很快就退了出来，一个个脸色白得像鬼。
　　有人忍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一扭头弯腰吐了。
　　余下的人看这模样，除了几个实在胆子大又好奇的之外都不敢进门，正僵持着，官府的人到了，一队兵持枪包围了现场，为首者则骑着高头大马喝问：“白家粮店人命案，报案者何在？”
　　有人站出来，将所见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一队官兵入内勘察现场，向马上之人汇报后，那人便下了马，来到贺先生面前，沉声问道：“你说你三人亲眼看到白福杀了妻女，有何凭据？”
　　贺先生轻轻一笑：“当事者仍在，大人问白家父子就知道了。”
　　那官员闭目沉吟片刻，还算客气地对贺先生道：“两人皆在昏睡，只好劳烦几位也跟柳某人走一趟官衙了。”不待人回答，又一挥手：“五人全部带走，分别投入大牢，听候审问。”
　　被官兵拥走时，陶瑶忍不住看了看贺先生，却见他极快地眨了一下眼睛，似是示意她安心，便如被人灌了一碗加着定心丸的迷魂汤，任凭自己被人押送到了官府，扔进牢房。

　　刚到目的地，还未见新居，先进了大牢。尽管陶瑶再心大，也有几分郁闷。
　　世间的豪宅各有各的豪华，监牢在简陋脏乱这一点上却几乎毫无差别。好在角落里铺的稻草还算干爽，高处的栏杆也能射进光线，左右查看一圈没有老鼠蟑螂的痕迹，恐怕要算豪华间了。陶瑶开始苦中作乐：虽然贺先生被带到了别处，但总算还和晓凰关在了同一间里，不会无聊闷死。
　　晓凰躺在稻草上，陶瑶坐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
　　“……我怎么知道，天下衙门一般黑，只好让神通广大的晓凰姑娘祈祷咱们能快点儿被提审啦。”
　　“我们不会被关死在这儿吧？”
　　“怎么可能！还有贺先生呢，不相信我你还不相信你家贺先生了？”
　　“对哦！”晓凰噘着嘴点了点头，两人忽地沉默下来。
　　虽然平日三人共处时，贺先生总是话最少的那个，但真少了他在旁边，却好像连聊天抬杠都没有滋味了。
　　陶瑶又无端想起，他们急匆匆跑来追踪“楚明”，接着就卷入米铺之事，行李都还留在原地呢。那里面没什么贵重东西没错，却放着贺先生珍藏的几幅画……
　　她胸口猛地堵了一下，推推晓凰，低声道：“你说咱们的行李会不会丢了啊？”
　　少女地声音迷迷糊糊的，明明才睡醒不到一个时辰，此刻仿佛又要睡过去了。
　　“不知道啊，好困……”
　　“……万一贺先生的画没了怎么办？”
　　晓凰没回答，呼吸均匀悠长，已经入睡了。
　　陶瑶抬头看了看高处的囚窗，更郁闷了，将一根稻草折了又折。
　　“一定会说……画没了也没关系吧……是啊，没了也没关系，就算画没了，人还在心里……”
　　“又关我几毛钱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