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载酒》断桥临渊

9、翘思慕远人，愿欲托遗音【九】

　　师兄心里苦。
　　一路走来安安稳稳，小事不断大事不出，偏偏到了这儿，莫名其妙招惹了沈二小姐后又遭到不知什么人的围攻，打完了之后还要自己动手收拾。
　　沈二小姐动起手来真的是绝了，枪枪朝着喷血最多的地方刺，屋顶上，地面上，血花沾了遍地，看着就知道难收拾。
　　所幸沈家没有就让他们三个人收拾，还另外找了几个下人出来。地面屋檐由他们夹着梯子拿着担架收拾干净，沈妍与师兄弟三人负责飞檐走壁去搞干净那些刁钻的地方的。
　　师兄看着房檐下夹缝里头的那一小块撕裂分离出来的人肉，面色凄然，不由得幽幽吐槽道：“我的大小姐哦……你这动手动的真是惊为天人……你是来给自己找罪受的吧。”
　　沈妍朝发出废话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话道：“那是铁柱干的，江平那边那块血肉模糊的东西才是我弄的，别血口喷人啊，等下连着你一起挑了。”
　　师兄拿着钩子往外头一点一点勾出来，好不容易钩出来，又发现里面是一大块不知道怎么弄干净的血，没了那块肉的阻隔，一点一点往外渗，再沿着墙壁滑落留下一道横来。面色更加凄苦“天要是黑点就直接能做屠门分尸案谋杀现场了，你们怎么打起来都不顾及一下善后的？”
　　沈二小姐双脚钩在房檐上，拿着抹布倒吊着清理不断往下掉的血迹，马尾往下垂着，直直垂到了下头的江平眼前。江平轻轻一避，一时鬼迷心窍，轻轻的碰了一下发尾上头些许，复又收回了手继续清理那块血肉模糊的东西，听着沈妍和师兄两个能言善辩的人在那扯皮。
　　“沈家出门揍人一般都是在沙场上，一般来说不需要什么善后，都是化作无定河边骨没个冢没个坟的，善后干什么。”
　　“感情贵门骨子里就没那收拾残局的想法啊。”
　　“你要是在战场上前顾后看，早就给敌人打了个透心凉了，能上就上想那么多干什么啊，给自己找罪受？”
　　“……有理。”
　　江平看着那堆血肉模糊的不明物体看了片刻，觉得自己可能不知道怎么收拾，也不想收拾觉得有点脏，于是就光明正大的偷起懒来，听着他们扯皮。
　　刚放松不过一会，就听师兄一巴掌踢了个球来“景升师弟你也说句话啊，老是不说话，一路上快把我闷坏了，真是白瞎了一张好脸。”
　　江平：……
　　沈妍从上头探下来一张倒着的脸，与刚才杀敌的威风凛凛的冷冽样不同，她现在看上去有点兴致盎然，开口问江平道：“你叫景升？这是你名字吗。”
　　江平想了想摇摇头，被女子亲切叫字让他稍微有些觉得不太好，道：“在下江平，字景升。”
　　“江景升？”她笑了声“功夫不错，冬至那天看你长得挺好看，没想到是个练家子，得罪了哈。”
　　师兄特别自豪的吹起了师弟“我师弟一表人才，自打山门下来历练，一路上想要倒贴他的男男女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想到沈小姐这等将门虎女，也觉得我师弟好看。”
　　江平简直想揍师兄，尴尬道：“没有，不过是……”
　　沈妍插嘴打趣道：“怎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在这洪阳城从小到大，机缘巧合见到个谪仙，这是贵门的珠玉还是贵门的镇山之宝，还不许欣赏了？”
　　“沈小姐误会了，我……”
　　“我师弟可不是镇山之宝，师父说了，他是块好玉，当真是要好好留着的。”师兄见难得有人陪他一起涮这个话少心多的师弟，呵呵笑着觉得这沈二小姐甚是投缘，却不知江平扬着眉毛，半是无奈半是好气，巴不得揪着他揍上一顿。
　　马尾在江平的面前左右摇摆不定，沈妍在上头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吟道：“谦谦君子温如玉，尊师真是好比喻啊——就是不知道我上回莽撞举动，是不是气着了这块美玉了。”
　　这哪里是个大小姐……这分明就是个脸皮厚些武功高些的女登徒子罢……江平略微无奈，只是这两日相遇他差不多摸清楚了，这女子不是平常人家躲在闺房绣花的普通人，真要是给她一把银枪一匹马，她也能上阵杀敌，一骑当千。到也算是可以结交之辈，再说她若是男儿身，早已与他们称兄道弟了罢。
　　只是虽说江平对其另眼相看，却也不是想给人平白调戏的人，左思右想问上了一句企图转走话题“不知……铁柱是何人？”
　　沈妍也知见好就收，咯咯笑道：“是那只小猫，它咬起人来喜欢乱甩，不小心就甩到上面去了吧。”
　　江平抬头向上看去“猫？”
　　“咳，沈小姐说的大概是那天骑着的老虎吧。”师兄咳了一声，唏嘘道“我门中尚有人惧怕山野猛兽，却不知沈小姐一女子骑虎舞枪，以一对十不落下风呢。”
　　长发化作一个弧度飞了上去，沈妍的脸也随即消失，听得她朗声道：“呦吼，我这么厉害的吗？”
　　师兄捧读“那是自然，沈小姐武功卓绝，进退有度。舞着银枪上下翻飞的时候，估计我师弟都看呆了吧？”
　　“师兄你……”
　　“欸，可惜了，银枪不是我的”沈妍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不过见了两面，我就觉得贵门江公子估计素来冷淡，如果那天敌人不是那么多，我倒是很想看看江公子是什么个呆法。今后行走江湖，也好拿这个自夸呀。”
　　江平轻微嗤了一声，略微勾了下嘴角“合着涮我？”
　　师兄大惊小怪道：“看哪沈小姐，你看我师弟笑了，怕不是真的猜对了吧？”
　　沈妍倒是住了嘴，换成了正经调子“大侠您别这样，上回吃饺子的时候，江公子不是也笑了么，江公子又不是只对我笑，八成是看我像个饺子吧。”
　　门内那位拿弓箭的男人觉得他们有些胡闹，终于是听不下去，打开了窗探出头去，大声斥道：“沈妍，胡闹够了没有！赶紧收拾完滚回来！”
　　“欸！好！”沈妍高声应道，转过头来嬉笑“赶快收拾吧，再晚些怕是我伯父要给我灌三从四德了。”
　　终算是收拾完了一地狼藉，沈妍对着江平二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他们进沈府歇息，江平被涮了那么一通，倒是有些不想进。却听沈妍说道是她伯父邀请，推阻不得，只得跟着进了府邸。
　　进了沈府，却未见平常富贵人家满园花草摆设，几近全是砖墙，高大森然。沈妍走近一高耸入云的塔楼，弯腰做个了请，笑道：“我想二位大概是没有爬不上的楼罢，来比比？”
　　江平摇了摇头，师兄倒是答应了，三人踏壁而上，却见那沈妍逐渐提速，双腿飞奔逐渐加快，达到了饶是江平都自认为做不到的速度。
　　塔楼之上依旧是简便的，几张座椅，一套茶具一张桌子，还有桌子上的弓箭，便再无其他。打开的窗子让外头的阳光汇入进来，沈妍口中的伯父直直坐在椅子上，做了个请的手势，身旁是抓回来的两个人。
　　梁先生浑身发抖，方才满面凶光已经不知道给吞到了哪里去了，一旁给削走了左臂的人还未醒，却也不再流血，似乎是昏迷了过去。
　　沈妍看了一眼，走进梁先生身旁，又是一掌下去劈晕了他，再拿起两团棉花塞住了他的双耳，大咧咧的坐到了椅子上。只是刚坐下来，又被叔父横眉一扫，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又站起来，双手交叉于小腹前，弯腰行了礼，做作道：“请二位大侠坐。”
　　师兄一慌，觉得这礼他好像真受不得，给沈妍还礼又失礼数，江平倒是对着沈妍叔父行了礼，道“沈先生好。”
　　沈先生对着他们倒是没有那份凶气，和声说道：“不必行礼，坐吧，还谢二位助我沈家女一路安平，我名沈彭，多谢了二位出手相助。”
　　师兄正要习惯性礼貌回应，却听他那不说客套话的师弟开了口“不必，贵府小姐女中豪杰，我等不过是分了沈小姐的功罢了。”
　　师兄正是惊讶之时，沈先生继续说道：“不必过谦，只是我不知，究竟是何事迫使被追杀的，我也好待兄长去料理一番，免得影响了沈家的名声。”
　　沈妍坐下来，听到这就忍不住开了口，连珠炮一般倒了个干净，自然是说那梁先生如何没有良心，不但拒捕，居然身旁还有人捂着，这才导致被追杀至此，真是八百条命都不够她杀的。
　　沈先生一听眉头皱上了一圈，喝道：“你这性子收敛些，大哥上阵前托我将你寻个好人家，你如今这副模样，哪个敢上门提亲？”
　　沈妍最烦有人和她提她该怎么嫁出去，顶嘴道：“若是嫁不出去，我便是不嫁了又如何？沈家将门世家，我的同辈又不是没有，还愁没有后代？”
　　沈先生咬着牙“你……罢了，一个卖假药的，有着人护着才害的你们被追杀至此，沈家世代扎根洪阳城，今沈家又有我侄女，按理说早该一眼望去，清澈见底。如今却有这般事情冒出，我还是要查的。先请二位在沈府歇息些日子，过了这阵再走。”
　　江平拱手道了声知道，只见沈先生挥了挥手，便又跟着沈妍从塔楼上下来了，那沈妍嗤笑一声，小声哼道“提什么亲啊，我这是要自己追来着，真是忒没有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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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我尽量赶紧写完第一卷——
虽然说写得很差，感情似乎表露的也不多，我这个人写感情就写的比较淡什么的。
可爱的沈妍小姐很快就会下场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