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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翘思慕远人,愿欲托遗音【七】 ...

  •   “师弟,师弟?”
      “师兄。”
      江平回过神来,对着师兄点了点头,左手抓起袖子露出手腕来,往茶炉里头添了根小枝条。细小的火苗燃着,在三九寒天之中略微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惬意。
      做完这个小动作后,他又将略有些皱的袖袍扯了平,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对着师兄看了两眼,不知道这个话有些偏多的师兄又要和他讲些什么。
      师兄倒是没江平那么文雅,拿起茶杯一口喝了小半碗,又放回了茶炉上头,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脆响。他一只手肘抵在桌面上,将脸靠在手心,对着江平开了话题“景升啊,那姑娘家的饺子……挺好吃的。”
      江景升只是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那姑娘骑着老虎冲进来的时候惊了他,他手中棋子不慎落了一颗到那园中,后来收拾的时候匆忙,忘记自己缺了一颗黑子在石桌下。
      师兄砸吧砸吧嘴,大概是习惯了他讲师弟听,也不理会他师弟没有回应,自顾自的继续说下了下去:“那姑娘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这性子太……她和你打起来的时候,下手真的不像个姑娘。这姑娘真是绝了,我还以为她强行留下我们,又是哪家要啥有啥的大小姐看中了你,结果居然是留咱们吃饺子,吃完就让那婢女收了碗,又骑着老虎走了……啧啧。”
      江平看他那师兄的模样,虽然不知外头师兄收集回来的话本,讲的是不是真的,但发觉这场景似乎是在哪家话本里头见过,顿了顿还是提醒了一声:“师兄,我派铁规,门下弟子皆不许近女色。”
      “诶你这兔崽子怎么说话的呢,我就是觉得那姑娘不同一般,怎么得了?我看她是个英雄,还不许惺惺相惜了吗?再说了,那姑娘估计内里惊为天人,你不觉得吗?”
      师兄嘴一撇,稍假的一拍桌子,装出一副气愤的模样来。江景升轻轻笑了声,知道这师兄又在作,也不作安慰,只是提了手,又给他添茶添至七八分满了。
      “你师兄我走过一回外头,江湖里头女侠也不少,虽然说我遇到的不多,但那般气势汹汹拦住你的,基本都是要来找麻烦,找双修的。那姑娘被误会了也不作辩解,也不占女儿身的便宜,拔刀就过来打人,赢了就让咱们吃顿饺子……奇人,奇人。”
      奇人吗。江平想道,那姑娘大概是……从天上兵戈之中,不慎落下来的天人吧。
      动手的架势凶猛无比,刀刀仿佛都要取人性命,将门虎女的气势,他此番下山算是见识到了。
      那姑娘吃起东西来风卷残云,吃完后一抹嘴儿,撑着老虎的脊梁骨翻身跳了上去,随手扔来一封书信,极准的扔在了他碗右侧一寸。信的上头虎纹缠绕,隐隐发着光,他随手翻过正面来,是龙飞凤舞,气势凌人的一个沈字。
      “车骑将军沈隆将军府上二小姐沈妍,二位大侠游历此地,不慎得罪,他日若有求,我沈府自然是欢迎的。”
      “有缘再会!”
      那姑娘眼尾一弯,起身就走,留那侍婢脸色凄然,看着她家随心所欲的小姐又丢下她独自跑了,心中是无数伤感。
      江平自然是留意到了那婢女面色不佳,倒也没有多在意,倒是师兄示意那婢女坐下,自来熟的师兄和她交谈甚欢,从天南谈到地北,城头谈到城尾,江平在一旁听了,倒也理出了几条这口无遮拦的女人嘴里头的话来。
      沈二小姐可称为洪阳城第一女魔头,养着一头吊睛白额大虫,腰间别了一把长刀,动不动便去周围武馆找人比试,打得不亦乐乎,那几个空有一身无用肌肉的大汉,皆数给这姑奶奶打的满地滚,周围武馆在将门虎女沈二小姐的手下,没一个能开上一年半载的。
      凡是想回来找场子的,都给这沈二小姐嘲笑的抬不起头来,偏偏还不能说她还不是同一般女子一般,只有舌头长,动起手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打得人遍地找牙。别人家的富贵小姐都是凭着貌美如花,贤淑行雅出的名,中间还有不少家里请来的人,约束着礼仪包扎成了个极漂亮的,会女红知晓琴棋书画的小姐。这沈家的小姐自五岁起,边关动荡,沈隆将军,大哥沈基,二哥沈梁,三哥沈德皆数上了战场,除了她那个娘,就再也没人管她。
      二哥三哥与她同为嫡系,而沈府大小姐沈棠若和沈基自为妾室之出,偏偏左臂断了的的沈基回了府,二哥三哥还在沙场前随着车骑将军四处纵横。前几年主母死了后,在外人看来可称是孤掌难鸣。
      沈棠若只是普通女子,并不想多管这些事情。而沈基以为,沈府暂时由他两那一派做主时,沈二小姐过了她母亲头七,提步就坐上了位置,手上拎着把刀,动手砍死了她养的蛇,横着眉毛。气的沈基开口就是夹枪带棒,沈二小姐二话不说和他在武场上打了起来,看的人目不暇接,结了这回后却道她不想管事,随便你去吧,给她那份不缺就成。
      说不管就真的不管,天天出去疯玩,却让这个婢女好生难办。
      这可怎么办啊,她家小姐再过些日子就差不多该择婚了,这般彪悍,且不说她那被她戳了脸的大哥给不给她举个好婚事,就说哪个世家子弟敢娶她做正妻啊?
      江平听完婢女诉苦后,想了想那沈妍的面容,觉得如果这姑娘不是这副令人难办的性子,想要娶她的人能从沈府排到城门口去。
      此时天不作美,降下鹅毛大雪铺满了洪阳城,江平与师兄也去不得何方,便只得留在洪阳城中暂歇,准备等开春后向西而行,回到那羽山门里头继续修行。
      此时师兄弟二人倚在客栈不远处一闲亭,吹雪烧茶,也算是偷得了半日闲情,茶烟一缕缕散于空中,单薄的茶香弥漫于寒气之中,除去略微喧闹的人声,松树上抖下的积雪,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茶香,不消为一层惬意。
      只是有那哭声撕破了一层薄的如同层纸的惬意。
      那是个乞丐女人,三九寒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面色青紫,脸上是脏的,她红着眼睛流着泪水,抖着肩膀,泪水滑下来带着一层脏污。女人一手捂着嘴,一手紧紧抱着冻死在怀里头的婴儿,似乎是想堵住自己的哭声,却无奈失去骨肉的那份伤痛过于无法承受,呜咽了一声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嚎啕大哭起来。最终双手死死抱着那个婴儿,哭的撕心裂肺。引得零星散乱的过路人纷纷驻足,偶尔有人往她面前的碗上扔些钱财,又摇头离去。
      师兄戳了戳江平的手肘,问道:“去看看?”
      江平摇了摇头:“那孩子大概已经死了,救不回来了。”
      “可那女人……”
      师兄看着江平神色,叹了口气,方才的滔滔不绝住了口,倒上茶来走了几十步,给那几近哭昏过去的女人递了过去,又往她的碗里头塞了些碎银。
      江平看了看那个女人,皱了两下眉毛又看会他的茶烟。却听一声娇喝道“碍事的都给本小姐散开,看什么热闹!”
      说着见一人给她踹了屁股往前扑了几步,刚要发作,看见那发声的人,又闭上了嘴。
      沈二小姐想踹谁,他管得着么。
      江平的目光从茶烟移了过去,看着人堆为沈二小姐让开了一条路,沈妍看了一眼递茶杯的师兄,又看看女乞丐,也不嫌弃这女乞丐身上脏,一把扛起那个哭的快要昏死过去的女乞丐,往街对面的医馆而去。医馆的人之前见了沈二小姐往这头来的时候,早把门关了上,咔哒一声锁了门。那沈二小姐又是一脚踹上了医馆的门,砰砰砰连踹三脚。江平看的确切,估计那沈小姐是想踹开里头的门闸,没有要踹踏门的意图。
      沈二小姐一边踹一边冷声喊“庸医,滚出来,怎么,见人不救?”
      江平看得出这沈二小姐似乎对力度的把控并不是很好,估计里头的门闸没断,外头的门可能就要塌了,于是催动剑诀,剑身飞过沈二小姐,牢牢插在门缝之中,一剑劈下去,劈断了门闸。
      沈二小姐拔出飞来横剑,二话不说提起步子重重一踹,踹开了医馆的门。医馆里头的医生瑟瑟发抖,又有哪个敢言语的?
      沈二小姐声音与前些日子请人吃饺子那俏皮和夹了点恶趣味的不同,冷的冻住了漫天飞雪,讥讽道:“好一个济世医馆,怎么,这女人是不是人还是怎么的,不济世了?既然不济世,你们这鸡屎医馆,也没必要存在了。”
      医馆的几个小厮直接对着沈妍腿发抖,抖得最厉害的跪了下来,急急忙忙对着沈二小姐磕了两个响头“小姐饶命……饶命……”
      那医馆的当家一咬舌尖站了起来,强装镇定道:“沈二小姐这是何意?今日我医馆不开门,不过是来捣药罢了,并未看见那女人,不知者无罪,沈二小姐何必发火?”
      “捣药?不知者无罪?好大的幌子啊,旁人今早冲我通报的时候,说这女人抱着婴儿早已在你这医馆门前跪了两日,怎么,不知者无罪?”
      当家的看着哭的浑身无力的女人,眼底是一层厌恶,却也没得话说,最终还是转了话题“快找人给这位姑娘看看……看看有没有冻伤。”
      那女人眼尾一颗偌大的黑痣,脸上是黑的,脸色却渐渐的越来越白,面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他,最终两眼一翻,下人一探她鼻息,却是彻底死了过去。
      当家的一看便心道不好,沈二小姐估计不会把这事就这么善了,随手扯了两个小厮挡在自己面前,扛那沈二小姐的刀,往医馆后门跑。可是刚跑出后门去,便见一褐色眼眸的人虽是孜然一身,可那冷冽的眼神令他寒了三分,愣是直挺挺的愣在了那里。
      背后的沈二小姐一刀插在了当家的面前,飞扑上来,右手往前一抓,虎口硬生生卡在脖颈后,把他压倒在了地下。
      “哪里跑?”

  •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可爱的门又被踹了。
    数一数在本卷完结前,门会被踹多少次吧。
    我会尽量不踹门了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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