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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幸运 ...

  •   “南~摩阿弥陀~哦~佛,噢~南~摩阿弥~陀哦~佛……”

      梵音灌屋,弄出了一室庄严佛性。床上的楚子薪还没睁眼呢,就先砸了咂嘴,从一堆狗娃娃中伸出自己的爪子,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将音乐摁停了。他翻身坐了起来,一手握着电话,另一只手捏住自己眉心,神思恍惚地跟着音乐尾音念了句“阿弥陀佛”。

      他做噩梦了。

      梦里,他变成17岁,回到了死鬼姐夫的葬礼上。平时日天日地的柴狗爷,滑板届一霸楚子薪,最怕这种神神鬼鬼的玩意儿,连忙撒腿就跑,谁知没跑两步,一口阴森的棺材就横空出现,示威似的想要吓死他。

      柴狗爷急急刹住冲劲,转头再跑,可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跌撞逃命,那口棺材总是从天而降,毫不客气地截断他的去路……如是者跑了一夜,楚子薪疲累不堪,蹲在地上将头埋进双臂之间,来了个鸵鸟大法:“吓吧,吓死我算你赢。”

      柴狗爷破罐子破摔的想。

      然而,人衰最好别立flag……下一秒,柴狗爷的心愿就得到了回应:一阵哀伤细碎的抽泣声传进他的耳里,教他整个后背都一片凉。楚子薪被这噩梦欺负到极致,倒恢复了些醒着时日天日地的气概,啊的大喊一声抬起头来,要看看是什么魑魅魍魉。

      恐怖气氛瞬间退却,只剩下一个小少年,背对着楚子薪坐着,手里捏了一把小剃刀。
      “嗳,你要干嘛?”,楚子薪觉得好奇,便朝少年走去,却在下一秒踏了个空。梦中的他不受控地往下坠落,现实世界里,脚抽了抽,胸口堵着一口气地被佛音吵醒了。

      楚子薪惺忪地坐在床头,望到窗外夕阳西斜,他翻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一刻了。这个白日梦做得他心中戚戚,很是有点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感,好一会儿,他才狗似的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更清醒些。时间不早了,再不起来,肖程估计要疯。柴狗爷翻身下了床,胡乱洗了把脸,从枕头下掏出一串紫檀串串,盘在手腕上。

      不过结合昨夜的噩梦来看,这串号称在名山大寺里开过光的紫檀串,是没啥大作用。

      就在他要出门的时候,肖程的电话来了。摁下接听键,对方那破锣嗓便飙车似的飙进楚子薪耳朵,吼得楚子薪原地蹦了蹦。

      “娘诶,狗爷你怎么还没到!!!都几点了???场子都要验收了,你这还得三催四请的吗!赶紧过来啊,许公子的事今晚要是被你弄黄了,你自己给他磕头喊爸爸!”,楚子薪将手机放在肩上用耳朵夹着听,一边穿上小皮靴,“得了得了,鬼吼个什么,十五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他从门边挖出一块滑板,门一关,滑板往脚下一扔,呼噜噜的踩着往【招摇】的方向去了。

      【招摇】是楚子薪和肖程掏空家底开的一家烧烤吧,生意嘛……极度萧条。他们当初为了图便宜,将店址选在了开发新区,结果开发好几年了,附近也就多了个汽车城,啥都没有,哪来的人吃烧烤?为了能经营下去,肖程可以说是绞尽了脑汁,他专门跑了一趟北京后海取经,很眼红人家的生意,回来后非对楚子薪说那生意靠的就是驻唱歌手,然后塞了楚子薪一把破吉他,指着他说:“去,用你的皮囊拯救我们的大业。”

      楚子薪十分无语。他少年时学了不到两个月吉他,弹得五音不全,末了给人表演的时候,还将人惹得发了脾气,难免对这玩意有心理阴影。但生计比天大,也只能赶鸭子硬上。不幸中的万幸是,柴狗爷虽然琴弹得烂,但长得好啊!一来二去,还真让【招摇】弄出了点名声来,逐渐的有了些捧场客。

      但今晚不一样。今晚的【招摇】被许日昌包场了——这许日昌,是小山城里一个煤老板的儿子,地地道道的城中一霸,黑白两道都有人面。远的不说,就这个新区,连带汽车城和【招摇】,都是许爸爸名下的产业。要坏了他的事,那就真的只能高歌一曲《凉凉》了。

      “还好许爸爸的事不难办。”楚子薪一边想,一边做了个骚气十足的倒滑转身,滑进一条近道。据他所知,煤太子最近认识了一位品位高雅的高岭之花,一颗霸道总裁心被搞得春水荡漾,无奈高岭之花太冷冰冰,煤太子拿钱砸,人家不爱钱;拿房诱,人家在京有别墅。糖衣炮弹走不通,不知怎么就想到要投其所好,包下【招摇】弄一小型音乐会,顺便告白。

      许日昌点名要楚子薪在他告白的时候,现场弹唱一曲《小幸运》充当背景音乐。楚子薪觉得这位煤太子真特么的是个天才,只记得“与你相遇,好幸运”,却忘了“可我已失去为你泪流满面的权利”,用这么一首歌告白,就算成功了也是个晦气十足的成功……吧?

      “狗爷!”

      肖程一声暴喝,喝断了楚子薪对煤太子的默默吐槽,他漂亮地刹停滑板,对肖程扬了个自认能迷死人的笑容:“哟!”

      “哟你个头啊。”,肖程一肚子气,“赶紧的滚去台上,人家得根据你的站位埋冷烟花。”,楚子薪嘴角抽了抽,“啥?玩这么……村的吗?”,唱歌放小火箭冷烟花,咋的?乡村大舞台?

      肖程揉了揉眉心,“太子爷喜欢,你就别管了。好好看位置,别到时候烟花一滋,就被吓得滚了下台,坏了许太子的事,我拿你祭天。”,楚子薪望着肖程熬红了的双眼,知道他被许日昌烦了许多天了,便大发慈悲地点了点头,“好了好了,今晚包管煽情,包管高岭之花听完之后就扒拉着太子爷的裤管要交托终生,放心吧。”

      他一边说,余光里扫到一大片紫色,不禁吓了一跳。“我去,【招摇】怎么变紫了?还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

      肖程敲了敲他的头,指着满屋紫色气球紫色假花,“没和你说吗?太子爷的高岭之花,是个男的。”

      ——向基佬求爱,就得用基佬紫。

      楚子薪再次由衷地对这位煤太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见过俗人,却没见过俗成这样的……基佬就要用紫色?这什么定向思维。他这个基佬第一不中意的颜色就是紫色,啧。楚子薪怜惜地看了一眼为太子爱情奔忙的肖程,心想今晚这事是大概率要黄,希望肖老板抗压力强点,别晕过去。

      江缪下了车,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出现在眼前的这家烧烤吧……用江老板的审美来看,就俩字形容:灾难。他望向那一簇一簇的、充满塑料感的光面紫色气球,还有店内正中的红毯舞台,以及舞台后的电脑喷绘心形图案背景,真的想转身一走了之算了。然而,他不能走。

      非但不能走,看到朝自己迎上来的许日昌,江缪还在脸上挂了个得体的微笑,伸出手道:“许公子,如此破费,怎么好意思。”

      “嘻嘻,我就说你肯定喜欢。”,许日昌握着美人的手,心波都不知禁荡到几丈高,“今晚好好享受,只要你喜欢的,哥哥都能给你弄来……”

      他一句话没讲完,江缪就抽回了手,越过他走了进去。许日昌却丝毫不觉得尴尬,笑着点了点江缪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够味儿,真够味儿。”

      其实江缪不是看不出许日昌的心思,只是他眼下要在小山城开4S店,有求于人就不得不应酬一二。他少年时目下无尘,性格孤清,最后落得家败人散,近些年来愧疚得很,慢慢那刺人的性子就收了起来,到如今已经能忍着不适,和庸人俗人一起笑着聊天了。

      离远望见许日昌带着人坐下来了,肖程挥一挥手,示意行动开始。只听见一阵欢快的乡村音乐响起,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鱼贯而出,每个人手上都托着一个托盘。

      江缪:……

      许日昌的嘴咧得老开,献宝似的给他报菜名:“这是比翼双飞,这个是一心一意,这是走心又走肾,啊,这个,这是鞭鞭生那个威。”

      江缪低下头,眼神沉静地望着那一碟鞭鞭生威。二十秒之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我……不吃这个。”,许日昌呵呵笑着,“没事没事,哥哥吃,哥哥吃就行。”,江缪皱起眉,决意不再说话了。好不容易忍到吃完了桌上的东西,江缪:“关于进驻汽车城的租金,我们是不是再聊一下?”

      “急什么?哥哥能让你吃亏么!”,许日昌摇着头。江缪见了他就只会聊这个,他虽是个大俗人,也知道要是让江缪谈完了这事,这朵高岭之花就再也不会出现在山城的。须得在谈之前就将人拿下。许日昌抬起手,自认老帅的打了一个响指,站在吧台后的肖程会意,抄起一个黑色锦盒,小跑着向他们走来。

      小跑到一半,肖老板看清了坐在煤太子对面的人是谁,当即被吓得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吃屎。这可丢了许公子的大脸,许日昌当即就脖子通红,正要大声骂两句,谁知那边的肖程,竟不知忽然吃错了什么药,在他眼皮子底下拎着黑锦盒转了个急弯,跟猫见了老鼠似的,往后厨方向飞奔去了。这下子许日昌是真的生气了,按照他的计划,是“吃到气氛正好时,出手送上一只名表,然后再伴以催泪神曲《小幸运》,不愁顽石不点头。”,眼看着舞台那边灯光已暗,表演者都要就位了,肖程却带着手表溜了?煤太子是可忍孰不可忍,追着肖程跑了过去。肖程一支箭似的穿过后厨,来到舞台调音室的后门,拧开门朝里大吼:“柴狗,那江狐狸来逮你了,别他妈上台!”

      他还是慢了一步,调音室里空无一人。
      琶音响起,舞台上的人开始唱:

      【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我听见远方下课钟声响起。】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是【破镜重圆】梗,第三章 开始 进入少年模式,不想看倒叙的可以直接跳到第三章开始看,
    走完少年情节再倒回来看第一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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