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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顾家这段时间很不安宁,张秀兰因为遗产的事耿耿于怀,对于我的存在,她始终藏着掖着。可她心里清楚,纸包不住火,儿女们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这件事。于是,那天晚上,她打电话给顾子夜和子美,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们。

      佳玉在楼下见到顾子夜,距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星期了。佳玉并没有好脸色,顾子夜也懒得理会妻子的愤懑,揉揉眼睛当做没看见。多多敏感地感受到了父母之间微妙的感情变化,他不敢出声,也不敢跟爸爸打招呼,只是躲在佳玉后面。

      子美挽着张秀兰从楼上下来,佳玉听到子美问:“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非要去外面?”

      “你哥跟你嫂子一见面就要吵架,我这段时间已经够心烦了,再说,”张秀兰停顿了几秒,“这件事我想先告诉你和你哥。”

      “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秘?”母女俩走到楼下看到佳玉,子美不确定佳玉刚刚有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只好假装没事,说,“嫂子,我陪妈出去散散心,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等袁松回来,你也告诉他一声。”

      “知道了。”佳玉看得出张秀兰是想避开她,但她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不想知道他们去哪,亦或是要说什么。她轻轻拍了一下多多的后脑勺,示意他赶紧上楼,佳玉注意到儿子的身型,好像又胖了不少。

      张秀兰在一家咖啡厅里,把一切关于我和母亲的事都告诉了他们。整个过程,顾子夜和子美都眉端紧锁,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重要的信息。

      说完,张秀兰深深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如释重负。“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们,现在终于说出来了,心里舒坦多了。”

      “爸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顾子夜义愤填膺地说。

      张秀兰和女儿都不约而同地看着他,又相互对视了一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子美看出母亲欲言又止,淡淡地说:“你现在做的跟爸年轻时有什么分别。”

      这句话飘到顾子夜的耳朵里,可他并没有听出子美的言外之意,依旧站在客观公正的立场上,像个局外人一样,说:“哪怕是私生子,我也绝不会抛下她不管。”

      张秀兰原本有些感伤,可看到儿子的反应,脸色变暗,愤怒地说:“还轮不到你对你父亲做任何评价。”

      见一向护着自己、对自己温柔的母亲发了脾气,顾子夜也收敛了些,低下头不出声。

      “那这个叫刘圣安的女孩知道这件事吗?”子美问。

      “知道,她还来参加你们父亲的追悼会了。”

      “什么?”

      顾子夜突然在张秀兰耳边大喊一声,震得她耳膜都要破了,心脏也扑通扑通连跳好几下。她抿着嘴,手掌按着胸口的位置,眼睛瞪着儿子。

      “这个女生想要什么?”子美摸着肚子,身体朝张秀兰的方向凑近。

      “她什么都不要,甚至连你们父亲留给她的遗产都不要。”

      “天上掉下这么一大块的馅饼,她为什么不要?”

      张秀兰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摇摇头。

      袁松那天晚上没有回家。他给子美打过电话,说自己跟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子美没有多虑。可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发现袁松一晚未回,手机也联系不上。

      到了公司,子美旁敲侧击问了几个平时跟袁松关系较好的同事,都说昨晚没见过他。一直到下午,袁松也没来上班,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子美一整天都忧心忡忡的,到了下班时间,她不敢回家,因为她知道自己心里藏不住事,全都会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在她还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她不想让家人担心。

      我原本并不知道这些事,但那天晚些时候,子美来找我。

      我跟在顾长江的追悼会上一样,一眼认出有些疲惫的子美。自从那年看到他们一家四口从我面前走过后,我就像有受虐倾向一样,每隔一段时间都跑到他们家小区门口守着。我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另一个完整的家庭里充当怎样的角色,想知道他是如何为人夫为人父。不管能不能见到他们,光是脑海中构想出的画面,都让我五味杂陈,难过地说不出话来。他们的每一分幸福都是对我极大的伤害,我暗自下决心,不会再来这伤心地。可过不了多久,我就似乎忘记上次的酸楚,又背着外婆偷偷跑过来——所以,虽然子美不认识我,但我却对她并不陌生。

      可当看到子美出现在我家门口时,我还是有些惊讶。我不知道她来找我所为何事,一时间像不能见人的妾室,口干舌燥,有些紧张。我远远看着,她没打算敲门,也没打算离开,就一直在门口徘徊,不时把耳朵贴在门上。

      “你找谁?”我走近她,一边掏钥匙,一边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问道,但话一说出口,我突然又觉得这样很傻。

      子美一惊,转过头来。她先是尴尬地舔了舔嘴唇,然后往墙角处退了一步,目光上下打量我。怀疑、紧张、迷惑,这些情绪一时间全都出现在她的眼睛里。

      我看着她圆鼓鼓的肚子,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打开门,手扶在门框上,子美已经转到面对我的方向。她伸长脖子,踮起脚,视线穿过我的肩膀朝客厅张望。我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回过头,困惑地等她给我一个解释。

      当子美的目光与我接触后,一种慌张的情绪出现在她脸上。她摸摸肚子,又抓抓额头,脸上掠过一瞬间的抽动,然后在转身的刹那,丢下一句“不好意思”就离开了。

      我看着她扶着肚子左右摇晃,直到背影消失在转角的路口。

      我关上门,脑海里不停浮现子美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猜的出,她不是来质问我关于遗产的事,也不想从我口中问出顾长江的年轻往事。可除此之外,我跟她没有任何交集。这些疑问还在困扰着我,一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是子美。

      我敢确定,距她刚刚离开不超过一分钟。她的眼神徘徊不定,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与其说她在组织语言,不如说是在调整情绪。

      “你昨天晚上见过袁松吗?”

      我一愣,这个问题是我从没想到的。“袁松?”我向她确认一遍。

      子美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坚定又抗拒。她很想知道,却也害怕从我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没有。”我据实已告。

      子美松了一口气,整个身体也放松下来,但转眼功夫,焦虑的表情又重新回到她的脸上。

      “袁松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子美的目光回到我身上,连同警惕的表情一起。她摇摇头,转身想走。

      我轻轻拉住她,说:“你现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进来坐坐?”

      她迟疑了片刻,跟我进了屋。

      我去厨房烧水,子美挺着肚子坐在沙发上。我出来的时候,她正侧着头看着书柜上的紫砂壶。我弯腰把水杯放在她面前,听到她小声地问:“你跟袁松是什么关系?”屋子里明明只有我们两个人,可我却觉得她的声音好像在我耳边萦绕。

      “我们是很早就认识的朋友。”这样的解释是实话。

      “我从没听袁松提起过,他还有一位像你这样的女性朋友。”

      “我们也是最近偶尔相遇的。”我没打算骗子美,也没打算继续往下说。

      子美很坦白地告诉我,她是跟着袁松找到我家的。她发现他前段时间频繁出入我家门,所以想来打探个究竟。

      我知道她心中的顾虑,走到她旁边坐下,说:“你放心,我跟袁松就只是朋友,绝没有任何超出朋友界限的行为。最近我家,”我看了她一眼,斟酌着措辞,“出了一点变故。”

      子美的眼神突然忧郁起来,接过我的话,说:“我们家也是。”

      那一刻,我觉得没有必要向子美隐瞒自己的身份,她迟早会知道的。与其日后像被人戳穿一样揭露这个小秘密,不如趁这个机会直接告诉她。

      我想了想,说:“还没作自我介绍,我叫刘圣安。”说完,我镇定地看着她,等待她惊诧的表情。

      她果然没有没让我失望,眼睛瞪得溜圆,身体不自觉向后仰,一只手轻轻捂住张大了的嘴,另一只手弯曲着指向我。“是你?”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会以为我们在打哑谜。我给子美的杯中斟满水,说:“袁松来我家,只是张秀兰让他传话,所以你不要有其他的顾虑。”

      子美看着我,眼神温柔下来——她不确定该不该相信我的话。我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接着问:“你刚问我昨天晚上有没有见过袁松,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子美立马变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说:“从晚上到现在,我都联系不上他,问了很多人,都说没见过他。他以前从不会这样,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出事。”

      看着子美的样子,我也有些紧张。失联一天,这绝不像发生在袁松身上的事,可我一时也想不到办法,只能不断安抚子美的情绪。

      没过多久,手机响了,子美很激动,以为是袁松,却发现是她哥。

      她清了清嗓子,调整好情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地接起电话:“喂?”

      可电话那头却传来刺耳的响声——人群的吵闹,物体的激烈碰撞,我确定还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子美,你快来,袁松被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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