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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青冢朱砂 ...

  •   华清宫走了水,死了荣宠不可一世的慎夫人。宫里人都说,那火不知怎么就烧起来,烧得那样那样凶,火光迸溅,在滋滋的焦木声中整座大殿轰然倒塌。可慎夫人就像被人定了魂似的,直直地站在那,直到跟着这座宫殿化为灰烬。

      人们都说是慎夫人遭了报应,作恶多端,祸国殃民,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将她送到那炼狱中,可是那个一直伺候慎夫人的婢子却疯疯癫癫说什么,好了,好了,一场好梦醒,万事皆终了,还拉着人要说故事,这宫中多的是白头宫女,笑说玄宗,如今有个故事听,便嘻嘻且听着。

      那是十年前的旧事了,那时的慎夫人还是定国公家年少笑颜的小姑娘。

      “小姐,今儿宫宴,这云霓碧纱裙配上藕合衫,您看行么?”萧洛云懒懒地抬起眼,一副没睡足的样子,奶声奶气的嗯了一声,便紧紧闭上眼睛,和周公下棋去了。等到这时辰不能再拖,才被唤起来,绾发净面,折腾了好一会,才坐上了轿子,伴着父王母妃向宫里去了。

      宫里向来是一个样子的,萧洛云觉得很是无趣。今日这宫中流觞曲水,金杯美酒,到哪都是个好去处,萧洛云自己寻了个远人僻静的去处,歪倒在玉榻上,时而伸手扑蝶,时而引花落水,觉得快意得很。耳边隐约传来孩童嬉闹之声,便一下子坐起来,一溜烟地寻声跑去。越过篁竹林,还没等萧洛云上前,便看到几个男孩围着一个男孩笑,细看去,中间的男孩骑在一个略大的男孩身上,高兴得手舞足蹈,他身下的男孩,像马一样匍匐着,脸上到处是墨痕红印,衣服也脏兮兮的,满是泥泞。萧洛云也不知是怎么了,把脚一跺就冲上前去,一把提溜下那个正在挥拳的男孩,仗着自己爹爹是教过自己功夫,将那个男孩甩在一旁,还假意要踹他一脚。那男孩登的一下嚎啕大哭起来,萧洛云更是心烦上去就要踹他,那个半跪在地下的男孩,站起身来,一把拦下她,拉着她便跑。萧洛云不明就里地跟着跑,而后传来那群孩子的惊呼声“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那个男孩带着萧洛云一路跑,边跑还边说“你是哪位大人家的小姐?快去寻了你的父亲向陛下告罪,你打的那人,是六皇子,我见你下手不重,今日宫宴,想必孩童之间,皇上不会震怒。”说着看向萧洛云,“再往前跑就是重林殿,赴宴的大臣应该多数在那,你快去吧。”萧洛云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但也明白了八九分,心下也慌了,这皇宫她几年不曾来,来了便闯祸,想着一把拉起那个男孩的手,说道“你懂得恶人先告状的道理吗,只要我哭得够惨,就成。”

      巍巍大殿之上,萧洛云一下子跪在大殷圣上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圣上见这好端端的定国公的小女儿哭得这般,身旁还有个像花脸猴似的人,哭笑不得问这是怎么了。萧洛云哭唧唧的说身边之人如何如何被欺负,自己如何如何救人,只是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反正皇宫之人皆显贵,自己便先来告罪。圣上听了不怒反笑,问道“不管他是谁,这平白的欺负人就是不对,朕替你们做主,无论是谁,既往不咎。”萧洛云听了这话便笑开了,只拉着那个男孩在一旁坐下,笑看六皇子被圣上训斥的好戏。

      一日欢闹,定国公眼见着大殿上的一出戏,正想训斥萧洛云一番,左看右看不见人影,萧洛云正与那男孩吃茶呢。

      那男孩洗了脸,笑着递给萧洛云一杯茶,“多谢萧姑娘搭救之恩,在下谢长衡,来日必报姑娘之恩。”萧洛云抬头看他时,不由得痴了,这是多少的钟灵神秀,泱泱天下才生出一个这样好看的人,如玉亭立,眉眼如墨染细绢,画出来似的。萧洛云接了茶,道了谢,问道“既是这个姓氏,也应是天家贵胄,如何是这样?”话刚问出口,萧洛云便觉得自己唐突,要说些什么,谢长衡却笑着说“天家容不得我的母亲。”

      萧洛云忘不掉谢长衡,从那日起。

      定国公见女儿越发胆大妄为,狠了心将女儿送去了翠华山,让她跟济海道人学功夫。萧洛云一想能离了王府,不再过捆手捆脚的日子,本是心中快意,可想着娘亲父亲都不得见,心中便有些愁苦,又想着,能再见到谢长衡更是遥遥无期,又是一分惆怅,只是拿着谢长衡给她的一对玉珏,闷闷不乐。

      翠华山上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转眼三年过去,萧洛云一时十六年华,辞了济海道人,回了京城。三年惊鸿过,萧洛云功夫已是大有长进,心思也如那玲珑千千结,绕个不停,左右不过一个谢长衡罢了。每每收到家书,就想着可千万别见着京城中那个王爷成亲的消息,萧洛云有时也觉得可笑,当年人家或许早忘了她,唯独自己记了那么多年。

      定国公是战场久历厮杀之人,子女不论,总要在军营里历练一番。萧洛云在校场上一眼认出了谢长衡,眉眼依旧,仍是少年模样。萧洛云心下欢喜极了。这所谓历练,不过是些王公大臣的子女瞎闹,一则这天下太平,何来战事,二则一个两个膏粱风流,身娇肉贵,真磕了碰了,不想的多少人跟着遭殃。不过萧洛云巴不得自己受个伤,落个水,毕竟话折子都是那么写的。只是不想这些事落在自己身上,便没有什么花前月下,只有凶险万分了。

      那日,天儿分外的好,军营里公子哥们约了去钟灵山游猎。萧洛云倒是喜欢热闹的,便跟着一同去了,可那钟灵山本就七折八曲,树茂草丰,萧洛云一晃神就大意间离了队伍,一人独行。四五月间,山中多兽,萧洛云心下还是泛起一层不安。草丛里传来嘶嘶之声,四下无人,却隐隐传来闷闷的低吼。萧洛云回身望去,一头体格硕大的白睛虎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虎爪在地上抓挠。萧洛云慢慢抽出佩刀,刀未出鞘,虎已上前,直直向她扑来。萧洛云躲闪不及,跌落马下,那虎翻身呲牙,调头便向萧洛云冲来,恍惚之间,萧洛云只得拿刀相抗,霎那之间,萧洛云觉得脸上有点点温热,抬头看去,那只虎已然毙命,眉心间有支死死钉入的箭。萧洛云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推开半伏在她身上的老虎,转身看去,远处有一人踏马弛弓,白衣飘飘。那么远任谁也不会认出是谁,可萧洛云感觉得到,他一定是谢长衡。

      那少年向她骑来,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萧洛云望着他,和小时候一样,痴了一瞬,才笑着说“无妨。”

      收拾了那只虎,已是黄昏时分,太阳的余晖洒遍了钟灵山的每个角落,染上一层复一层的红晕,煞是好看,谢长衡与萧洛云行于林间,翠竹偶落,飘至衣裳,打转似的又落下。这林中除了鸟鸣,只剩下两人轻轻的呼吸。

      三年前的一见,萧洛云想了整整三年,今日见到,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她在翠华山上时家里来信便说,先皇四子谢长衡,披甲上阵,将匈奴人一路赶出,圣上大悦,封了端王,另设府邸。去年皇太后替皇室子弟大多迎了新妇,只是端王未娶,不知是何缘故。萧洛云哪里想到这么多,只知道他尚未娶,自己便开心得不得了。一下没忍住,便笑了出来。谢长衡抬眼看向她,问道“你笑什么?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尽快找到他们为好。”

      “找不找得到有什么妨碍,反正你可以保护我。”萧洛云也抬眼望着他,四面相对间,萧洛云好似才想起来似的,又低下头说“谢谢你救了我。”

      谢长衡仍看着她“你三年前救过我,如今当做我还恩了。”

      萧洛云猛地抬起头,心里想着:还恩,这算哪门子还恩,救我一次这恩便还了,那我以后有什么借口找你。萧洛云想着快把这话岔过去,便忙说“我听说,端王还未娶亲?”说了又心下后悔,觉得自己好生唐突,但那就是自己最心心念念的事情。

      谢长衡倒也是没个忌讳“等人。”

      “谁?”萧洛云下意识地问。

      “三年前,她去了翠华山,她不回来,我如何娶?”

      “我在翠华山上待了三年,没见着有什么姑娘,端王你说的是?是……”萧洛云盘算了半天,一再确认翠华山上只有她一个姑娘这件事,才弱弱地问“姓萧吗?”

      “嗯,名唤洛云。”

      定国公三朝元老,端王年轻有为,圣上也觉得甚是般配,御赐姻缘,灼灼十里,万般烟华,京城上下,宫中府里处处银灯玉绸,喜蜡良画,前后不知热闹了多少日子,萧洛云觉得繁琐极了,这一日一日穷奢的欢闹,在她眼里,便是耽误她去见谢长衡,第一眼就喜欢的人很少,谢长衡是唯一一个。

      萧洛云从小是当男孩子养的,自然没有经过调教,急坏了三礼六司的嬷嬷,一日一日的往定国公府跑,新婚前一夜才算把萧洛云调教出师。

      月上柳梢头,喜烛照花影。萧洛云等了好一会,直犯瞌睡,等门口小厮那句殿下到。萧洛云才算醒过来,兴冲冲的掀起半截盖头,几番确认那个金丝红袍,烨然神人的新郎官是谢长衡,才美滋滋走完了剩下的仪式,那掌事姑姑礼毕刚说出口,才退至门外,萧洛云就一把抱住谢长衡,谢长衡本站在床边,萧洛云从床上蹦起来,一转身借着力道就把他压在了床上。谢长衡哭笑不得地揽着她,笑着问“你想干嘛,新婚之夜谋杀亲夫吗?”萧洛云慢条斯理地抬出一根手指,抵着谢长衡说“我学了半个月的武功秘籍,定要好好实践,实践出真知嘛。”

      不过萧洛云的豪言壮语,不但没有实现,反而输的异常惨烈。

      日上三竿,萧洛云卷着云被睡得正熟。谢长衡轻轻戳戳她,萧洛云摇了摇身子,摆摆手,换了个方向又与周公下棋去了。等萧洛云一觉醒来,身边已经齐码码的跪了一地婆子丫鬟,见她醒了,便来替她沐浴松骨,更服绾发。等萧洛云稳稳当当坐在那,端王府的管家便呈上端王府的账目和各房钥匙,老管家正色道“王爷吩咐,这些事以后由王妃全权管理。”萧洛云一听就撂了那本就没看几眼的账本,叹了口气,深觉自己来日多艰。

      晚间,谢长衡才匆匆回府,萧洛云刚想把管账的大任还回去。就听谢长衡说,圣上立储了,六皇子谢央。萧洛云总觉得这人很熟悉,想了一阵才说“是小时候被我踹的那个吗?”谢长衡硬是把一口茶默默咽下,说道“正是呢,你为为夫拳打明日之圣,为夫真是。”说着揽过萧洛云,似笑非笑地在她耳边说“深表同情。”萧洛云往他怀里拱了拱,异常轻松地说“不怕,我有你。”谢长衡抵着她的额头,缓缓地说“我护着你,一直,护着你。”

      谢长衡朝中之事很是繁忙,萧洛云闲来无事在府中就想起话折子里那些后宫佳丽,王府之人为了争宠夺爱各种手段用了个遍,真是太有意思了,哪像自己整日赏花逗鸟,这王府连个让她施展聪明才智的人都没有。

      萧洛云实在无聊之至的时候,便抽起了那些账目,记得很详细,很规整,可以说是一笔糊涂账也没有,想当年萧洛云的娘亲教她管账时就说“这人呐,没个从里到外干净的,水至清则无鱼,叫她日后做了谁家的主母,定要记住这一点。有些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底下的人没了油水,事自然就做不好了。”萧洛云心里笑着,这府与府就是不同,这端王府的账倒是一清二白,也是老管家多劳心劳力,想着便去看看。

      那老管家原姓郭,如今上了年岁,便在王府的外院单辟出一块地方给他,倒是不远。那管家见萧洛云来了,就起身来迎。萧洛云忙扶着他进屋坐下,命人摆上什锦果子,沏上壶好茶,都命出去,自己留下与老管家聊天。老管家笑着说“小的也算是看着王爷长大的,我自己又无儿无女,王爷原先就待我极好,如今王妃也来看我,这,小老头我心里高兴啊!”萧洛云递了盏茶,说道“我这入府也算有了数月,一直没得空,你老不要嫌我来晚了便是。”那管家喝了口茶,眯着眼,微叹了口气,说道“这王爷的娘走得早,不然若是能看到你们这般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该多好啊!”

      萧洛云也觉得心里涩涩的,先皇在世时,淑妃不知何其荣宠,只是先皇突发恶疾,一命呜呼,淑妃也跟着去了,若她还活着,谢长衡或许会有个很好很好的童年。想到这,萧洛云也没了心思,闲聊几句,也就回去了。

      谢长衡每日回来有时尚早,有时已至深夜,萧洛云好似贪恋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见他回来,便搂住他,谢长衡也总是紧紧地抱着她,轻声的说“我在,我在。”

      那年冬夜,萧洛云一碗乳鸽汤熬得正浓,小厮急忙忙的进来报“说是圣上驾崩,皇太子灵前即位,不过,不过定国公蓄意造反,陛下已发兵,全城搜捕,一个,一个萧家人也不放过。”

      一碗汤撒在地上,萧洛云好似一下失了魂魄,先皇?淑妃?谢长衡和谢央?爹爹?萧洛云冲了出去,天上飘着雪,带着所有的不知所措,她想找一个人,一个说着护她的人,她的家族怎么会造反,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长极殿,灯火辉煌,没人惦记着先皇尸骨未寒,只知道当今圣上坐在龙椅上,宫外是忙忙碌碌的大臣宫人,殿内只有谢央一人笑得肆意,还有具尸体,脸色乌青,七窍流血。谢央拍着手,来到萧洛云面前“我的好王嫂,你来得正是时候,朕正想给人说故事,你要是不来,朕只能说给那个老不死的,不,老死了的人听了。”谢央拉着萧洛云来到尸体前,指着说“看,他死了,中毒死的,那碗要他的命的补药是朕亲手端给他的,就像他当年端给他亲哥那碗一样,死的没什么痛苦,就是这死相,太难看了,不是吗?王嫂。”

      萧洛云几乎没了声音,只是在问“谢长衡呢,他人呢?”谢央笑嘻嘻的说“朕的好王嫂,你放心,朕不会那么对自己哥哥,再说了,他帮了朕这么大忙,朕要好好谢谢他。”萧洛云如五雷轰顶,那是一种钻心的疼,“他在哪?他在哪?”“别急啊,王嫂,你就不想知道淑妃是怎么死的么,她看到了我父皇弑兄夺位,你说这种人能活吗?我父皇啊就让人把她活活勒死,好像勒死她的人叫萧逸,后来就是那个什么定国公,对了,不就是你父亲嘛。淑妃的儿子也被仍在宫里没人管没人顾,倒是与朕玩得好,他叫谢长衡。”

      萧洛云死死地盯着谢央,一句也说不出来,天家的命数从来都是骨肉相残吗?为什么,那毫无破绽的账目,老管家有意无意的话,明明都是蹊跷,可她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她相信谢长衡,为什么,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都不肯当面告诉她真相。天地昏暗下来,萧洛云直直倒在大殿中央,合眼时只见雪丝飞扬,恍惚之间,她好像看见谢长衡,那个她从第一眼就喜欢的人。

      萧洛云醒来时,肖逸伏诛,萧家其余人等虽留了性命全部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萧家上下忽然之间便徒留了一个萧洛云。

      “你从什么时候开算计我?算计萧家?新婚?军营?还是游春宴?”

      “从我母亲死的那一刻。”

      “你也在?”

      “我希望我不在。”

      “你杀了我吧。”

      “我给过你承诺。”

      “护住我一个,让萧家,让我的家族毁于一旦,是吗?”

      没有回答的沉默,萧洛云倚在床边,看着那个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的人,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爹爹,有娘亲,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萧姑娘,梦里没有从第一眼便在算计她,蛰伏十年,只为报仇的谢长衡。

      萧洛云没留下一句话,她回了翠华山,那里师父还在等她,师父有很多好酒,有一种叫醉无忧,饮一口便能睡上三天三夜,萧洛云想把它们都饮尽了,一辈子不要再醒过来,醉里生,梦里死,方得无忧。

      谢长衡战死的消息是萧洛云无意间听到的,师父什么也不想让她再想,京城消息那么多,她唯独听到这一条。

      坊间盛传着端王为何而死,有人说飞鸟尽,良弓藏,匈奴已灭,留个功高盖主的王爷做什么,有人说,端王深得民心,欲行谋反之事,圣上便先下手为强。谢央只告诉萧洛云,谢长衡用自己的命替她报了仇。

      宫里的慎夫人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有几个不怕死悄悄议论着,这新夫人和原先的端王妃长得很是相似。只知道当今圣上迷这位新夫人不得了。那是自然,迷情蛊种在身上,三魂七魄都随着施蛊者转了。

      萧洛云长想,如果谢长衡只是一个放牛的孩子,自己家中只有间豆腐坊,还是村头的孩子欺负他,自己救他,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这皇宫奢华之至,肮脏之极,那无上权力值得所有人去争,去夺,生死富贵,骨肉亲情,不过泥沙。

      萧洛云也长想,如果她从第一眼就不喜欢谢长衡,是不是就不会痛苦?如果?拿命搏的事情哪里又会有如果。

      华清宫一把大火烧得彻底,萧洛云走时带走了身体里的蛊,谢央自然也活不长了,新皇即位不知又是一番怎么光景,你用命偿我的仇,我自然要去找你,顺便问一声,下一世,是否愿意寻常人家,岁岁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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