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的阿诚》叉叉铁板烧

1、何家村

　　阿诚住在何家村，村如其名，这个村里人都姓何。何家村三面环山，是个无世无争的小地方。

　　“阿诚哥七月十八就满二十了。”这是村长何金的幺女，何秀。何秀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在地里劳作的阿诚，只有阿诚背对着自己的时候，何秀才敢这么大胆的看他。

　　阿诚不姓何，本名叫徐连诚，是徐大叔的独子。徐大叔是村里少有的不被排斥的异姓人，十八年前来到何家村，与当时尚在人世的铁匠何大山是故交。何大山而立之年出过几次村，徐大叔对他有救命之恩，因而结交。徐大叔来投奔何大山，带着妻子还有两岁的阿诚。

　　徐大叔为人谦和，又识字，常教村里的娃儿认字，村里人都很喜欢。只觉得他那怪癖的妻子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从未见过真人露面，唯一见过其真面目的何大山也只会说，美得跟天仙儿似的，可到底怎么个美法呢？

　　即便是徐大叔去世，出殡，也未见其人。

　　“阿诚哥，你渴了吗？”何秀手里捧着竹筒，定定地站在田埂上。

　　阿诚正弯着腰在田里除草。他抬头寻着声音对上何秀的眼，何秀赶忙瞥过头，脸红得跟山头的红日一般。

　　“不了，我娘给我备了水。二姑娘的好意，阿诚心领了。”阿诚擦了擦汗，从田边的草丛里拿出从家里带的竹筒便喝了起来。

　　何秀知道他会拒绝，之前偷听到爹跟哥哥说话，“已经警告过那徐呆诚了，秀秀怎么着都不能跟了那种穷鬼！”可是她忍不住，一想到正午那么热，她就不由自主的备了凉水傻乎乎地跑过来。

　　她在田埂上站了一会儿，见远处有几个人扛着锄头说说笑笑，阿诚又始终背对着自己不肯回头，心里突然憋出一股气，却又只是轻轻地朝着阿诚的背哼了一声便走了。这边阿诚回头瞄了一眼，想起娘的话，又开始安安心心地除草。

　　夕阳归山，阿诚也扛着锄头回家了。有几个小孩围着他边转边唱着“徐呆诚，扛锄头，一竹筒，两头晃～”。他憨憨地笑着，也不生气。

　　自阿诚记事起，娘就很爱睡，一开始只是比自己多睡上三四个时辰，而今，娘一天也就醒上三个时辰。望着躺在床上的娘，阿诚发了会儿呆，估摸着娘快醒了，开始热饭。

　　“诚儿回来了吗？”“哎，回来了，娘，诚儿今天上午把名字写了好多遍呢，您看！”阿诚见娘醒了，赶忙把那字沓纸拿出来。“写的真好，过几天是你爹的祭日，去烧给你爹看看。”阿诚乖乖应下。

　　“娘，诚儿很呆吗？”阿诚想起那些小孩唱的，应该是说自己。

　　“嗯？怎么会这么想？我的诚儿会劈柴，烧水，做饭，还会补屋顶，缝衣服，还会下地干活，可了不起呢！……谁说你呆了？”娘话头一转，阿诚倒不说了。

　　“是谁？说！”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村里头的大人倒不会当面说，也许是些口无遮拦的小孩儿。“诚儿你记住，你是我儿子，不是呆子，以后听到谁说你呆就当人家是放屁，听到没？”阿诚觉得娘有些生气，小鸡啄米似的答应了。

　　“算一算，下个月十八是你生辰，也是你的成年日，娘要亲自给你缝件好衣裳！”

　　“娘～”阿诚有点担心，“还是诚儿自己缝吧，”您缝的没我自己缝的结实，后面这话他没敢说。“怕您累着。”

　　她只当儿子体贴自己，道:“怎么说也是你的成年礼，娘会好好给你缝的。”说罢，她开始翻找布料，发现只剩下些碎布，“罢了，赶明儿娘跟你一起去镇上买些布。”“可是，娘，咱们没有买布匹的钱。”

　　她这才意识到，阿诚已经很久没有新衣服穿了，大部分都是邻居见他衣服补丁跟砖头似的贴在上面，见不过去，舍了自家不要的衣服给他穿。偶尔自己上山砍柴卖的几文钱，还慢慢攒起来想着给娘买布，说起来，她现在穿的不就是阿诚缝的吗。

　　这让她更加坚定了为儿子缝衣服的意念。

　　可是，的确没钱买布。

　　“阿诚，明天先去拜拜你爹。”

　　“哎！”阿诚只听要去拜爹，听话的从柜子底下拿出一沓黄纸，还有两柱红柱香。

　　阿诚知道，但凡不是清明之类的祭拜之节去拜祭爹之后，家里总会变得有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