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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吻 ...

  •   七小时后。
      弘小树和李明旗端正地坐在一家明亮整洁的小饭馆里,以一模一样的姿势含着筷子头,眼巴巴看着饭桌中间的火锅。
      随便哪位服务生路过都带着惊奇的眼光。世界上竟然有两个相貌截然不同的人,能透出一模一样的神态与气质。
      “喂,你都习惯先下什么?”弘小树问道。
      李明旗尚且沉浸在使劲浑身解数哄人的疲倦中,根本懒得说话。他索性以动作代替语言,伸手把推车里一盘蛎蝗取出来,尽数倒在汤水里。
      “嚯,真巧。我也是从来都是先下蛎蝗的。”弘小树仿佛看不到李明旗的不快,依旧兴致勃勃,自顾自地说道。
      而后弘小树如同充满新奇感的孩子,脸蛋一直都红扑扑的,不断给李明旗夹东夹西。那些肉片、鲜菇、茼蒿,一样样落在李明旗的碟子里,李明旗很想板着脸拒绝。
      可偏偏都是自己最喜欢的味道,即使不去吃,自己夹回来也是一样的菜品。李明旗便赌气般地拼命塞进嘴里,食不知味,投在弘小树眼里却成了狼吞虎咽着美味的模样。
      “你慢一点吃,别噎着了……”弘小树瞧见李明旗的碟子里空了,又起身去旁边的长桌盛了一碗麻酱,淋了满满的腐乳汁,又细心的挑了韭菜花拌在里头,那双眼睛却没有挪开,一直关切地紧盯着李明旗。
      李明旗看了他这个样子,简直是又气又心酸。
      “喂,你别盯着我了。也别忙了,这么半天你还没怎么吃呢。”
      弘小树觉得大概是自己忙叨叨的行为有点影响到李明旗吃饭了,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其实没怎么跟别人一起吃过饭,不知道该怎么做。”
      李明旗便也不劝了,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他们俩怎么成了现在这个相处模式,事情还要回到七小时前。
      李明旗那一番看似动情的表白心迹很明显完完全全地击中了弘小树的心脏深处。
      电光火石间感觉就来了。安全感和满足感包裹住了弘小树的全身,他的神志好像完完全全被吞噬了。
      弘小树回过神来的时候,李明旗已经被他吻住了嘴唇。
      那是一个浅尝辄止的,不带任何情/欲的亲吻,清新而带着小心翼翼。
      看着怀中眼神带着控告和错愕的男孩儿,弘小树一下子有些恍惚,终于找回理智。他刚想偏开脸,却被一股大力气狠狠扣死了。
      李明旗心底的暴怒无法言说,简直如同被反攻了的1号,似乎权威受到了莫大的挑战。
      所以到了这无法了预料的一步,性向如何已经不再重要了。反正横竖都是自己,心里又不会犯膈应,怎么发狠地互啃都没挑战世俗吧。
      李明旗就瞬间顺从了本心里暴烈的因子,像一头疯了的狮子那样欺身上去,带着惩戒似的啃咬和吮吸,把还是处男的弘小树亲得头脑空白,双腿发软。
      良久这场单方面席卷的风暴终于停止,弘小树有些瘫软地靠在墙上,杂乱而急促地喘息。
      “怎么样,满意了吗老师?”李明旗却脸不红心不跳,抱着膀立在一旁,恶狠狠地问。“我先声明,我绝对不是男同。我不是对你有什么渴求,要亲你只是因为你先挑衅。”
      弘小树却没言语,汗如雨下地仍旧靠着那面墙壁,良久才轻轻说道:“我也不是gay。我没喜欢过男人,刚才就只是……想找一种最适合的方式表达我的感情。如果我冒犯你了,请你包含好吗?”
      “你没有的,放心啊。”李明旗有点好笑,轻轻拍拍弘小树的肩膀,昂头看着他的脸。“你做什么我都不觉得有冒犯。毕竟……我认为,我们俩一见如故,简直已经难分彼此了。”
      “那我们以后……”
      “我们以后还是师生,在课堂上还是原来的样子。但课下的任何时间,你来找我,我就陪着你。好吗?”李明旗温柔地回答道。
      “那我现在就想……你去陪我吃饭吧。”弘小树有些试探似地问道:“火锅你爱吃吗?如果你说我们很相同,那我猜你最爱吃这个对吧。”
      “……对的。”李明旗懒得撒谎。“去哪家?”
      其实心里已经把谜底猜到了。
      “学校旁边那家,羊做东?”
      “嗯。”李明旗认命地回答道。“走吧,我懒得走路了。出门打车,我花钱。”
      所以当夜雨淫淫,两人在饭馆窄小的屋檐下靠在一起瑟瑟发抖时,终于意识到此时是凌晨一点半。
      而那扇背后透着黑漆漆的玻璃门上,贴着一张巨大的牌子。
      营业时间早八点到晚十一点。
      李明旗简直认为自己今晚的大脑直接报废了。先是非要开什么男朋友的玩笑,然后白搭出去一个吻,最后又愣头青一样走到夜色里,忘记了时间。
      弘小树扑哧一下笑出来,露出一排洁净的小白牙。那笑容仿佛有莫大的感染力,李明旗的严肃的表情也绷不住了。
      两人在阴冷的午夜,相视浅笑,岁月停滞。

      一切回到七小时后。
      李明旗嘴里塞着满满的食物,含糊不清地问道:“明天有你的课吗?”
      “有的。下午第二节。”弘小树回答,配着会心一笑。“怎么,你会想见到我?”
      “哦,不是。我是想既然和老师搞好关系了,那我正好逃课打球去呀。”李明旗扯出一个贱贱的笑。
      “你……”弘小树咬牙切齿,面色微红,“随你的便吧。”

      当天夜里依旧下雨。弘小树昨天耽误了一整天,只好今天熬夜挑灯来备课。
      雨柱敲在窗子上啪嗒啪嗒的,听者心浮气躁,弘小树却心无旁骛,手指翻飞,有规则地敲击键盘,把雨声打得粉碎混乱。
      可能是这两天把几年的多愁善感都用光了,弘小树迅速恢复了原本那木头一样的呆头呆脑。
      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少琢磨事情的人,否则也不会把坎坷的人生一股脑过下来。无他,只是不刻意回忆那些惨事,就无怨言了。
      凌晨两点半才终于把课件做好。弘小树困得眼皮打架,合上双眼似乎还能感觉到电脑屏幕闪闪烁烁的白光。
      晚饭简单吃的几口根本撑不了七个小时,空空的胃里灼烧感叫嚣着,连带着心也跟着慌,不像猫挠那种痒,倒像跺脚一样咚咚咚地空响。
      弘小树挺了一阵实在难受,就起床去找吃的。
      他和地理组的几个单身汉一起住在学校的教室宿舍。大家人都很好,没有看他是新来的就欺负他或排挤他。
      宿舍小又简陋,也不用怎么摸就知道没什么可吃。弘小树略思索,忽然想到室友提回来的西瓜留了一块给他,冻在冰箱里。知道这更伤胃,可实在是饿得睡不着,他生怕精神头差耽误了明天的课,于是赶紧把那西瓜取出来,三口两口就给啃干净了。

      第二天果然浑身上下不舒服,头也昏昏沉沉地疼。但并非什么说得上名字的病,弘小树就没想过请假。
      下午,到四班的课,弘小树手握u盘踏进教室,眼神自然而然地往李明旗座位那个方向扫了一下。
      果然是空的。
      他倒没有多失落,毕竟李明旗之前跟他打过了招呼,于是就考虑着假装看不见,帮他瞒过班任就算了。
      想到这里心里诡异地烧了一下,仿佛自己和李明旗共同营造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种窃喜与激动,就像是心中突然建立起一个他们二人共有的,却并不对任何外人开放的领地。
      铃响。
      “上课。”弘小树一丝不苟地开口,丝毫看不出上节课的那种紧张。笔直的身影肃立在讲台上,仿佛头顶随时要撞到那挂着铁链垂下来的灯管。
      报过了立礼和老师好,弘小树弯下腰,蹲在讲台桌后找插口。
      突然听到女孩子的一声“报告老师”,弘小树直直身子,从桌子后面露出个头,发现是李明旗的同桌秦子菲在举手示意。
      他环视一周,同学们的表情普遍怪怪的,带着笑意。顿时感觉不好,弘小树狐疑而忐忑地叫秦子菲起来。
      只见女孩憋着笑要开口,那样子简直是娇俏甜美活泼可爱。
      “老师,您的课代表说自己有急事,不得不缺席这节课。但他又不放心您,于是特意嘱咐我接替他来做临时课代表,好好协助您上这堂课。”
      弘小树顿时扑哧笑出来,觉得很是滑稽。
      “哦?他这么说?哈哈,”弘小树便索性从桌下站起来,双手扶着桌沿,用那他最为澄澈而绝无一丝龌龊的目光望着秦子菲,仿佛真的是内心无比好奇的样子,郑重地问道:“那么这位同学,你觉得我需要你怎样的协助呢?”
      秦子菲一瞬间就懵了。其他同学显然也有点掉下巴。
      这位新老师外表如此呆萌呆萌的,怎么自带这种……随时随地都苏苏的气质?腿怎么那么那么那么那么长,声音怎么那么那么那么那么那么低沉,大眼睛怎么那么那么那么那么那么清澈见底啊。
      秦子菲仿佛一度沉浸在弘老师那春风细雨一般的眼神中,片刻晃神,被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异样搞得有些头大,说话便有些磕磕绊绊了。
      “老师我得提醒您……我看您是拿u盘来的,所以我得告诉您,我们学校可能跟你原来工作的学校情况不太一样。这里设施都很旧了,没有能播放幻灯片的电脑和屏幕。平时所有老师都是板书的。所以……”
      “哦,所以我的课件就播不了咯?”一阵带着冷气的嗓音幽幽传来,同学们不禁纷纷打了冷战。
      弘小树深切地感到头秃。
      这是到底是个多么操蛋的学校啊。多么贫困,多么简陋,多么鸟不拉屎啊。
      昨天熬了那么晚,真他妈的傻逼。
      做了佯功自然是自认倒霉,可倒霉多了也就容易习惯了。弘小树很快恢复了常态,就着黑板开始画小地球。

      一笔笔板书下来,弘小树明显感到有点体力不支,脸色白得惨兮兮的,脑门儿上都是虚汗。
      他平时体质一贯很好,打篮球跳高跑步都算是一把好手。这次的弱不禁风把他自己也吓得够呛。
      可惜下午第二三堂是连课,没得由弘小树喘口气。加上课间休息惯例不下课,一共九十分钟整,不仅学生,连老师自己也觉得,漫长又枯燥,枯燥又难捱。
      他只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了。
      “所以我现在提问,谁分再不清晨昏线就站到下课。”弘小树强打着精神向下看去,一种莫名的想法让他很想了解一下,那个能跟李明旗同桌的小姑娘是怎样的水准。
      “那位临时课代表,你来,”他转身几笔飞快地画了个图,回身面色如常,仿佛真是无意般地问道:“这根是晨线昏线?”
      这里面明显是有个小陷阱的。
      这图是个俯视图,没标自转方向根本看不出南北半球,纵然把阴影画出来了,也无法判断是晨线还是昏线。对于文科生来说再简单不过,可对于这帮根本不重视地理的理科生来讲,就是纯纯的难为人了。
      弘小树心里很纠结。他那样装着非黑即白的脑袋根本无法弄懂,自己这种“想看这个小姑娘答不出的样子”,是怎样扭曲的心理。
      可惜无论如何,他都没能如愿。
      “如果常规来看,老师画的就可以默认是北半球。那么,这根就是晨线。但如果是南半球,就是昏线。”秦子菲面含笑容地从容答道,仿佛这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题目。
      “额……都对,坐吧。”弘小树深深地无力,有点脸红地捂住太阳穴,轻轻按压,真切地感觉到太阳穴更加疼痛了。
      然而却略微有点失望。
      这真是个外貌和才华都如此完美的小姑娘,跟他那样相配。
      哼。

      “喂,你说难道菲菲得罪树宝宝了?”张兰兰优美的转着皙白的手腕瞅了一眼表,娇声娇气地说道,“还有二十七分钟,差一点她就要站到下课了。”
      张龙龙立着眉毛瞪了张兰兰一眼。“你个大老爷们能不能有个男人样儿?别老发嗲。不过……”张龙龙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道:“就秦子菲,学习还不如你这个猪脑呢,怎么今天机灵劲儿上来了,这么坑爹的题都答得出来?”
      “哈哈,菲菲跟我说,李明旗今早走前叫她好好复习地球运动这一章,最好把书看个十遍八遍看出花来。”
      “为啥?”张龙龙不懂,好奇问道。
      “菲菲也问为啥。”张兰兰学着李明旗故弄玄虚的眼神,做出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李明旗说,他已经料到树宝宝一定看菲菲不顺眼,百分百会难为她一下下。于是叫她提前准备应对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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