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晴》官佰火

174、初晴（2）

　　大家很快就发现，这位新教官不太好糊弄，大写的眼尖嘴毒心狠手辣，对这群年岁不过十五六的孩子一点也没手下留情。
　　站在后排小声吐槽，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罚。
　　同学不小心出了洋相，忍不住笑出了声……罚。
　　有漂亮女同学经过，眼神瞟了一瞟的……照样罚。
　　带手机不说，居然还忘了调静音的……更是大罚特罚。
　　军姿训练实在无聊，走神到没听到休息哨声的……那也不用休息了。
　　军训第一天，能够未卜先知到教官变态的尚且没有几个，彩头手机的出场几率几乎是百分百，一边体会到身体累，一边心碎的人数在不断攀升。
　　变态教官对此淡定自若，似乎对自己一早上几乎罚遍了全连的成果一无所知，把一帮脸带惶然的孩子送去了食堂，自己转身去和战友们交流感想。
　　“你这一上午干什么呢？一片哀鸿遍野的。”万承安一脸的惨不忍睹，他带的是一连，两个连队地盘相邻，这一早上侧目了不知道多少回。
　　“恩，看到了就罚而已。”仲航不以为意。
　　“至于这么严格嘛？”万承安道，来之前上头人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千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求宽松点。结果这人倒好，一点也不含糊，把他的土匪风格发挥的淋漓尽致。
　　“今天立威，以后会宽松点。”仲航道，他罚得已经很有分寸，奈何这帮孩子小动作多，他罚得频繁，观感上自然就显得严格。
　　“把我带的人都吓得跟个鹌鹑一样，你可真行。”万承安表示着敬佩，隔壁二连哀鸿遍地，他带的一连眼观鼻鼻观心，一点都没敢造次，倒让他省心不少。
　　“那你可得谢谢我。得了，我去吃饭，下午检查内务。”仲航笑着摆摆手。
　　万承安万分同情，对于这帮第一天军训的孩子们来说，整理内务的概念都还没形成，营区情况如何可想而知，这一检查估计全员都要跪，也真亏仲老三干得出来。
　　仲航当然干得出来，而且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下午一集合就宣布了这个消息。
　　苗藐一听这个就觉得要遭，想起今早出门时搞出的狗窝，顿觉前途一片黑暗。上午他自觉理亏，生怕教官秋后算账，老实得像只耗子，是二连硕果仅存的几个没被罚的，可如今看样子要做这只出头鸟了。
　　在一干还算看得过去的床铺中，苗藐那堆满了一半杂物的床自然别具一格，仲航想无视掉都难。
　　“这是谁的？”仲航点了点那张床。
　　“我的。”苗藐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此时也挡不住腿软，战战兢兢地站出去，连声音都有点抖。
　　“挺别致。”仲航点评道，“就是不太符合规范。”
　　他这话轻描淡写的，苗藐却听出了点阴森森的味道，没敢抖机灵接话，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判决。
　　仲航也不客气，淡淡道：“今天大家就学习一下怎么整理内务吧，你来示范。”
　　苗藐自然不会这个，手忙脚乱地收起床上的杂物，请仲教官示范，结果真真诠释了什么叫一看就会，一叠就废。
　　他在家从没叠过被子，更不用说豆腐块，跟着学习叠起来，说是豆腐渣都觉得牵强附会。
　　仲航冷眼旁观，盯得苗藐汗如雨下，生活技能瞬间up了好几个层次，竟然真的弄出了一块塌豆腐。
　　这成果自然是不符合标准，仲航大发善心，又示范了一遍技巧，看着苗藐满头大汗的又折腾了十来回，终于像模像样了一点，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苗藐这口气还没松下去，仲航带着他转战下一个宿舍，理所当然的全员不过关。苗藐自然义不容辞的上阵，当了这个义务教导员，一个下午过去，叠过的被子少说也有五六十床，叠得他眼冒金星，记忆深刻到不行。
　　仅仅一天时间，仲航就在这帮孩子中间树立了绝对权威，眼神一扫就能抖成一片，仲阎王横空出世。
　　仲航对这结果十分满意，也果真如他所言，第一天过去便放松了许多。然而他余威尚存，即使发觉了变化，二连的孩子们还是深刻领会着鹌鹑要义，绝不去碰仲阎王的霉头。
　　苗藐自然是知情识趣的，然而他想要离仲阎王远一点，仲大教官却不肯放过他。
　　仲航这个教官当的随意，名单于他而言就是个摆设，方阵定格之后，仲航只肖扫一眼，就能看出来缺了几个人。
　　点名不过是走过过场，没怎么上心，唯一印象深刻的名字就只有苗苗，他觉得这名字朗朗上口，好记又好说。苗藐在他面前刷了两回存在感，从头到脚都上了仲航的记忆小本。
　　上次苗藐义务教导员当得不错，仲航记在心头，一有这种好事自然就想起了他。一天下来少说也要喊上个五六回，喊得大家都有了默契，一听教官话里有这个苗头，就齐刷刷地看向小苗同学，而仲教官在这点上从来都不负众望。
　　苗藐第一次军训，学啥都新鲜，动作自然也称不上标准，恰巧仲航要的就是这个不标准。苗藐作为反面教材的时间比正面范例要多得多，跟叠被子一样叠上个几十回，再不标准的动作也要堪称教科书了。
　　苗藐就在这种非人的关注下，成为了仲阎王面前的红人，二连同学们的救星，尽管他当得不情不愿。
　　一周时间就这么兵荒马乱的过去，苗藐眼看着这周就要过了，答应老爸的请假还没找到机会开口，顿时焦灼起来。
　　他是打心底里不想主动去找仲航，躲着仲阎王都来不及，还要上赶着往上凑，还嫌不够显眼么？但他爹也不好糊弄，如果真的食言了，说不定他爸过几天就亲自上门来看他了，那样绝对不行。
　　两厢权衡一番，苗藐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仲阎王那里试一试，仲教官虽是毒了些，但也不算蛮不讲理。除了第一天吹毛求疵，后来明显也好说话许多，这点上来看还算是通情达理。
　　话虽这么说，事到临头，苗藐还是有点怂。
　　休息时间，仲航就站在学生们旁边喝水休息，他今天也没抓什么典型以儆效尤，但身边还是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只有其他连的教官偶尔过来说几句话，还没有学生胆敢踏足。
　　苗藐朝那边望了又望，引得魏辛都有点好奇：“你老看仲阎王干嘛？”
　　苗藐纠结万分：“我要请假！”
　　魏辛大惊失色：“开什么玩笑！我们舍不得你！”
　　苗藐才有点感动，就听这货继续失色：“你走了谁来挡伤害！你可是吉祥物啊！”
　　无语半天，苗藐才卧槽了一声，觉得这个假不请都对不起自己。
　　带着这点愤慨，苗藐一鼓作气冲到了仲教官面前，临了才想起来借口还没想好，到嘴边的话顿时磕巴了一下：“教官……那个……我想请一天假。”
　　仲航倒有些意外，这一周除了一个男生因为贫血晕倒，二连还没有人有过请假记录。对于配合过他无数次演出的苗藐，仲航还是很有耐心的，因此也没露出什么凶神恶煞的神情，自以为温和道：“有什么事情吗？”
　　苗藐踌躇了，真实原因当然不能说，但瞎糊弄明显也不行，深思熟虑几秒后，小苗做出了一副难以言述的神情：“教官，我们家……有点事，我爸让我每周都回家一趟。”
　　他演技纯熟，任谁一看都会认为这孩子家里有什么困难不好意思说，自然也不好追问。
　　仲航这人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典型，因为苗藐是他带的学生才投注了几分关心，八卦心当然是没有的，闻言也没有追问：“行，是每周都要请吗？记得和你们班主任说明。”
　　苗藐脸上一喜，连忙点头应是，转头去找唐竟故技重施。
　　唐竟的性格也和仲航相似，这点小问题也懒得刨根问底，大手一挥就允准了。
　　于是苗藐毫不费力的获得了每周一天假的福利，顺利地不可思议。
　　虽然只军训了短短一周，苗藐回家时却堪比万里长征结束，恨不得就此长眠在自己床上。可惜假期虽然有一天，但是需要早上回家晚上归队，这点懒觉愿望是满足不了了。
　　给老苗看过，确认他是全须全尾的，药也在乖乖地吃之后。苗藐瞅着点空档去东方有败看黄老板，生怕他不在的时候黄大老板就懒死在躺椅上，他的额外零花钱也就无处去赚了。
　　黄老板瞅着苗藐看了几眼，摸了摸下巴：“好像黑了点？”
　　苗藐不高兴了：“废话，你去暴晒一周试试。”
　　黄老板道：“我可不去，这周情况怎么样啊？高中的小子应该会欣赏一点吧？”他露出了一点猥琐的神色，暗示意味十足。
　　苗藐几乎是秒懂，他的副业在初中也开展了一段时间，但初中的小屁孩没开窍的多，生意有点难做，换成高中生情况应该要好得多。
　　不过……
　　苗藐又犹豫了，军训分男女生，他们现在是一群男生混在一起，按理讨论这种话题应该是如鱼得水，但有个仲阎王虎视眈眈，想明目张胆也得悠着点。
　　黄老板继续火上浇油：“我听说军训宿舍都是好多人一起住，晚上开座谈会的时候机会多好啊，可别放过。”
　　苗藐一听，心中也是一动：“你给我找几张好的样片，我带去给他们看看。”
　　仲阎王是厉害，但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呀，睡觉前讨论点和谐问题，他又哪里管得着。这么好的机会，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苗藐那颗小财迷的心，瞬间压过了对仲阎王的畏惧，开始蠢蠢欲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