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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野有蔓草,零露瀼瀼(三) ...

  •   杨舟爬起来,朝他鞠了个快超过九十度的躬。

      林中鹿一摆手示意他不用这么客气,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中央大楼。

      林中鹿的办公室在大楼顶层,整个第四区的最高点,设置了巨大的单面落地窗,第四区全景一览无余。不少军官坐在这里,会感到豪气干云天下入吾彀中矣,他坐在这里,只觉得这顶楼的位置太显眼,太孤独,像是吊在半空,脚下踩不着实地,指不定哪一天就被炮弹轰成渣了。

      他的办公室不大,和隔壁长官办公室比起来可以说是寒酸,当初没人期待他会扛起副官的责任,随便找个顶层的房间把人往里一塞就完事,桌子椅子还是他自己找人配的。白墙四面木地板一张,办公桌椅子都透着股家徒四壁的风格。

      他桌上照样累着不少文件,他坐到桌前,一份份看下来。

      猎人当初在他回到郊狼的时候就开始安静了下来,但这几年周围不少分部都受到了武装袭击,边境尤甚,像是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一样从边境疏于管辖的地区一点点向位于中央的第四区蚕食鲸吞。

      不过第四区确实就像是必须要被打倒的空壳子纸老虎一样,表面上看军官们还是风风光光,实则大家都明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林中鹿接手的是这样一个烂摊子,他没接手的时候就烂,在手上管了几年也没见好起来,估计以后还能更烂。

      他叹了口气,把加强边境防守,派遣武装部队将猎人未侵入的关隘和分部着重进行监视和保护的几份相关文件签了字,打电话叫来助手送文件去了。

      不多时,厚重的木门被一脚踢开了。林中鹿眼角一抽搐,默默地在长官浑身的王霸之气面前缩了缩脖子。

      沈时明边拎着一公文包签好的文件走进来,边把一沓文件从怀里抽出来,回手把公文包扔给门口站着陪笑的助手。

      他这人走哪儿都随便的像是自己家一样,不如说他就是只暴躁的雄兽,认为哪儿都可以是他的地盘。

      沈时明拿那一沓文件拍了拍额头,随后把它扔到林中鹿的办公桌上,自己大马金刀地在待客用布艺沙发上一坐。

      林中鹿看着他,深深感到自己到哪儿都是被人奴役的命,尤其是他和他哥,一个赛一个的让人头疼。

      沈时明往沙发上一斜,如果不是他那张臭脸上的肃然神色,林中鹿觉得他简直要坐成葛优了。

      “猎人的先锋部队开始进入第六区了,昨天下午在城中发现了他们火并过的痕迹。”沈时明双手枕头,漫不经心地说。

      林中鹿挺直了脊背。

      第六区是个什么地方?和第四区相邻的,除了政要居住地第一区,就是第六区。第六区虽然年年经济发展不起来,却是第四区军区的延伸,不少军方征用地都覆盖了第六区的土地。

      林中鹿每年看着军官们把第六区当成自己的后花园一样,一有事情就征用,用作训练场还不够,还有占用土地来专门建自己的别墅的,屡禁不止,越禁越烈,偏那几个军官是战功么没有背景么一堆的,见不得人说半句不好,每回林中鹿去找他们谈话,点头哈腰也不是雷厉风行也不能,难受的他头都要炸了,不如和兄弟们一人一拳来得痛快。

      大会上他听那些家伙前面刚批评完第六区的经济发展,后面就开始计划新的征用地,简直无语的就像看见了只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政治剥削,反正第六区也没几个人居住了,第二三产业啥啥的都发展不起来,干脆全区征用划做第二军区吧。

      林中鹿叹一口气,发觉自己最近叹气频率越来越高,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他觉得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像普通人那样谈个恋爱啥啥的,至于事业的问题他觉得现在这样也还行,大不了什么时候猎人真的冲进来搞塌了第四区,他就辞职回家搞小本生意去。

      不过小本生意估计养不了沈青苹这败家玩意,他应该做大一点。

      林中鹿同志,军功立身的政/府军副长官,与万恶的资产阶级丝毫不相容的一股清流,第四区看起来唯一正常点儿的普通人,脑子里想的其实是等什么时候郊狼垮台了老子就回家种地去,说出去估计抱他大腿哭着挽留他的人能从中央大楼的顶层排到负一层。

      “我们的部队要派出去么?”半晌他压住自己脑内直往外飞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低声道。

      “派。”沈时明盯着他,“先遣队不要挑那几个军功多的,让那些不干活干吃饭的去,输了不要紧,顺便打压打压最近政要那边的势头。”

      “打输了还怎么打压别人?你要把那些不干活的筛掉我可以理解,有些人也确实是政要那边派过来的,你要打压政要在军中的势头,但是打压不了他们发言的嘴,他们在议政的时候一开口,军区拨款就能少个二三十万。”林中鹿回答。

      “再难他们也不会难自己派过去的人。到时候有剩下的家伙受了点委屈,跑去和政/府那边告状,我们就可以趁机盘剥那边打来的拨款。和政/府削减的费用比起来,那些拨给政/府要员的才是肥肉。”沈时明双手交叉搁在膝头,翘着腿,一副老子是强盗老子要剥削谁叫你们不干活的架势。

      林中鹿只好示意自己知道了,再好言好语地把这位爷请出办公室,回去批估计是沈时明懒得批的那堆文件了。

      沈时明大概三四年前和他搭伙,在他逐渐拼出了自己的一点功绩的时候让他做了自己的搭档,林中鹿没想到他这位大爷居然不食言,说过要做搭档,等他起来了就一定会和他搭档。

      可和沈时明搭档之后他才明白这位大爷一点就着的脾气实在没什么人忍受的了,难怪没什么搭档,注孤生的节奏。

      沈时明不批的文件,总是转头就丢给他来批;沈时明不想作的报告,总是转头就让他来作。多亏了他这一个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不想干活的搭档,他才很快地在高层稳住了自己的地位。

      林中鹿把手头的事情都处理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还没吃晚饭,人也向来随便,在食堂随便点了炒面外带,走在路上的时候街上安静的很,千家万户都亮着灯,炒菜的香味和着欢笑的热气从街旁的窗户里飘出来,夕阳在身后将他的身影涂上一层燃烧着的红,他面前是渐渐暗下来的夜色,唯一的光在他身后。

      他向着黑暗,踽踽独行。

      沈青苹会怎么样?他突然想。这个点监牢里已经强制安排晚饭了,他挑不挑食?吃饭的时候没有想办法作妖吧?前者他和沈青苹在一起的时候,没注意过他有刻意不吃什么,后者他不觉得沈青苹是个能安分的主,指不定他现在替他操心这操心那,特意叫狱卒不要太苛待他,到头来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什么都懒得理,成天没个正形。

      他的脚步顿住了。

      就在前方,街边的长椅上,一望无际的黑暗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水手服裙摆随着修长的小腿晃悠着,那人把玩着自己已经长到腰间的头发,轻声细语地哼着歌。

      林中鹿一悚,几乎要以为这人终于越狱成功了,如果现在秉公把他抓回去的话,说不定要加刑,但是放走他的话,自己估计会被那群不干事只有嘴皮子和政要如出一辙的家伙们用唾沫淹死。

      沈青苹一转头,好像是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一样,笑道:“没越狱,沈时明放我出来的。”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盖着红章的纸塞给林中鹿,“喏,特赦令都给我了。”林中鹿接过来一看白纸黑字,确实是特赦出狱的证明,不由得唏嘘沈时明大概是个明里撕破脸暗里还是会对他哥好的死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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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现在组织里缺人,把我提出来当帮工的。”沈青苹翻个白眼儿,整个人就往林中鹿怀里倒。林中鹿一闪身就要站起来,偏偏被沈青苹摁着大腿直接枕上去,整个人颇有流浪汉睡长椅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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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沈青苹这个神经比棍子还粗的家伙蹭上来就不挪窝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林中鹿不知道自己手脚往哪儿放脸上是什么表情,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沈青苹正看着他。

      那双一直漆黑如深潭的眸子此刻倒映着天上的星光,突然亮着闪烁不定的光,像是要把林中鹿心里那颗跳上二百八十迈的心看穿了一样。

      “嘿,你情我愿的,搞对象吗?”沈青苹说。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傻蛋儿作者昨天补课今天才更新_(:_」∠)_谢谢大家看我的文
    缺失部分:“想什么呢傻蛋儿?”沈青苹一只手摁着林中鹿的那颗毛毛糙糙的脑袋,一边晃了晃确认他脑子没进水,林中鹿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把特赦令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才像是觉得惊奇一样问他:“沈时明干什么特赦你?”
    林中鹿在沈青苹的后脑接触到他的大腿那一瞬间就什么也不想了,脑子里没几个g黄片只知道兢兢业业工作的小青年当时就头皮一炸,僵成一块望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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