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揽芳华》水墨丹香

23、微动

　　“清屏，在吗？”莲儿扣扣清屏的门。门轻轻打开，是洛环。
　　金城打量着洛环，方才离得远，看的并不十分真切，此时倒是清楚几分。洛环生的也算是清秀，只是右脸一道浅浅的把疤痕，显然已经用妆容盖过，离近看却也是十分清晰，金城心中想，怪不得莲儿方才说洛环进不得红坊，原是如此。
　　洛环迎其进门，清屏忙站起来，之前的泪痕已全然不见，腮边红光若现，眉间一枚花钿，容光焕发的样子，与刚刚胆小的样子判若两人。柳峙言走近瞅了瞅，看向洛环：“我倒是不知，原来红坊有这么一位妙手的人物。”
　　许是柳峙言看久了，洛环轻轻撇过头。
　　金城向前：“洛环姑娘当真是好手艺，不知是不是师从什么人？”
　　洛环瞅瞅金城，沉默一会儿：“我家中本是做些水粉生意，一来二去就自己琢磨了一些。”
　　“原是自学成才，”金城赞赏道：“不知姑娘能否教教我，我自幼便不甚懂装扮之事，闹了不少笑话。”
　　洛环看着金城一身男装，扑哧一笑：“姑娘性不拘小节，想来学起来会觉繁琐，不如我教你几步必要的吧。”
　　金城心中也是吐一口气，真怕洛环会精细的教她：“如此甚好。”
　　顾景行在一旁看着，倒是一副喜闻乐见的样子。
　　洛环拉金城坐在里屋镜前，笑着看着金城：“姑娘一双眸子生的好，要是施以粉黛，必是美人一个。”
　　洛环拢拢金城额前的碎发，突然手一顿，金城察觉：“怎么了？”
　　洛环手抚上金城的眉角，眼神温柔：“姑娘眉中的痣，”洛环的声音有些嘶哑：“也生的极好。”
　　金城拿起镜子看看了自己的眉，当真是有一枚小痣，不细看并不能察觉。金城看着洛环，洛环眼神空洞，望着金城，却像在看着什么别的东西。
　　回神极快，洛环打开桌上一个木盒，盒中两栏，一栏脂粉琳琅，一栏尽是些精巧的工具。
　　洛环拿起一个小瓶，取少量的液体涂在金城脸上，金城只觉得脸上凉丝丝的十分舒服。洛环告诉金城：“这水中有提炼的药草，施粉时可以先涂一点。”
　　洛环放下小瓶，从盒中拿出一块画眉墨，捧起金城的脸，手慢慢靠近金城的眉，金城抬眼，洛环眼中微微泛起的泪花尽收眼底，洛环一点一点的为金城画着，似是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待画到眉中痣处，洛环抬手去盒中，却只是顿住，又撤回手，慢慢画了起来，金城感觉到，洛环在画痣时很轻很轻。
　　金城开口询问：“恕金城无礼了，只是不知姑娘家中本是生意人，不知为何进了这红坊。”
　　洛环轻叹：“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如今会成这般样子。”金城想来是伤心之事，洛环不愿开口，便看着镜中的自己：“姑娘的眉画的真好，不知家中店号是什么？”
　　“我离家已久，小店不过是在皖水的一家小店面罢了，祖母走后，便关了店，来到京城。”
　　“皖水！”金城一惊。
　　“对，听闻家乡遭灾，不知现今如何了？”洛环从栏中拿出一青花盒，用手指沾一点唇脂点在金城唇上：“待我去给姑娘选一件衣裙，再为姑娘施个后妆。”
　　金城本想拒绝，看到洛环一脸热情也未推辞。端坐着看着镜中，略微施妆后，金城竟有些不认识自己了，气色也好了许多，旁人都说自己与姐姐长得十分相像，之前不觉，如今倒确实是及其相似。金城耷拉下头：“只要解决了这件事，就可以回家了。”
　　屋外四人等着，顾景行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让莲儿和清屏心中难免发怵，之前虽有过几个不为女色来红坊的人，可也没有这么有压迫感过，幸得有柳峙言在一旁，才不至于让场面冷下来。
　　里屋门轻轻打开，洛环笑着走出来：“久等了。”四人皆注目着，却迟迟不见金城走出，洛环往里看看：“金城，快出来啊。”
　　“不，还是不要出去了，我不习惯。”金城的声音传出来，接着便听到脚步声跑进去。洛环想要去追，一个身影确实抢先一步闪进去，关上门。
　　柳峙言坐在一旁，意味深长的笑笑：“真是耐不住性子。”
　　金城回到镜前，想要把头上的发钗拿下来，不料一只手制止住她，顾景行。
　　金城转头，发丝擦过顾景行的指尖，一双杏眼看着顾景行，满是震惊。两人对视着，金城着一身鹅黄轻纺裙，衬得唇更加艳红，粉黛施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艳俗，少一分则娇弱。眉间一枚莲花钿，更显金城的灵气。顾景行笑着盯着金城，将每一寸都刻画入眼，然后目光灼灼的落在金城唇上：“真是个丑丫头！”
　　金城赌气的撅嘴：“我觉得自己还有几分姿色呢！不然让柳峙言瞅瞅。”说着，便要往外走。顾景行一把拉住金城，按在凳子上：“不许出去，吓着人怎么办，快换回来。”然后转身便往外走，嘴角轻勾起，顾景行笑着抚了抚自己的唇。
　　柳峙言看着顾景行走出来后面还是没有人：“你怎么没有把金城带出来呢！我们都等着呢！”说完，抬腿就要往里冲，顾景行拦住柳峙言：“那么丑，有什么好看的，时间不早了，等臭丫头出来，我们就该走了！”
　　柳峙言笑着拍拍顾景行的胸膛，低语道：“看来我们二殿下的东西旁人染指不了啊。”
　　顾景行并未反驳：“知道就好。”
　　出了红坊，天色已晚，街旁红灯都已点上。
　　“柳峙言呢？”金城看着顾景行。
　　“还在里面，他说，现在的红坊别有一番风味。”
　　金城翻个白眼，跟着顾景行走着，在端朝时，金城从未看过夜晚京城的街道，唯一一次夜晚出来，还被这个家伙掳来了，金城幽怨的看向顾景行。
　　顾景行不明所以：“你这是什么眼神。”
　　金城轻哼一声：“想起一个混蛋，对了，我给姐姐的信你送去了吗！”
　　顾景行撇开头：“我自然会送。”
　　金城一听，就知道顾景行肯定没送，气冲冲的用手掰正顾景行的脸：“你答应过我的！”
　　顾景行使劲握住金城的手：“过段时日，我必会让人秘密去送，不是现在。”
　　金城冷静下来，无论自己身处哪里，大泺与端朝如今的关系就如拉紧的弦，让顾景行去送信说不准会授人以柄，还有可能连累他人，思及此，金城也安静下来，放下手，手却移不动，顾景行牢牢的将金城的手扣在脸上。
　　“顾景行，我不催你了，快松手！”金城看到旁边的人都在瞥他们，意识到此时他们的姿势有些暧昧。
　　“武金城。”顾景行突然开口，金城愣住，顾景行很久没有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她了。
　　“武金城，留在顾景行身边可好。”微风吹动灯笼，灯光迷住了金城的眼，看着顾景行的眼睛，他说，武金城，留在顾景行身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