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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三径 ...

  •   马脖子上的铜铃一路叮叮当当,一辆漆黑的马车欢快地载着车上的五个人走在山间的小道之上慢悠悠地走着。
      可是,如果仔细瞧得话便能瞧出这辆马车的不同。
      除了马脖子上挂着的铃铛之外,马车外面还歪歪扭扭地挤了三个人。
      一个年过五旬却精神好得根本不像话的老头,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声如洪钟的汉子,还有夹在他们中间抱着木桶一脸菜色的少年。
      旁边的那个汉子怒骂了一声,突然举起手中的皮鞭指向身旁的老头道“快把这小子给老子从车上赶下去,都已经吐到老子身上了。”
      老头弱弱地看了汉子一眼,又欲言又止地看了少年一眼,刚想辩解几句,便听到车里像是要把肺都快咳出来一般的咳嗽声,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汉子顿时也不说话了。
      这一行人便是云洛萧云桓他们。
      半个多月前,云洛和凌霜泽他们被困在了山洞之中,黔州此时正值雨季,这一场雨一下便是十多天,直到雨停了两人才从山洞里出来。
      出了山洞,在山脚下附近徘徊了三天左右,找到了李大发,李大发原本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少爷独自前去对付那魔头,便一路追了过去,但是很不巧,等他到的时候云洛和凌霜泽早已经掉到悬崖下面去了,现场只看到了两把带血的长剑,就连那女魔头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李大发没有办法,只能绕了远路,下了悬崖去找他们,但是这一场雨却整整下了十多天,黔州多山,山洞更多,李大发找了十多天也没有找到他们。
      就在他决定等雨停了再去找找的时候,他们两人一身狼狈地从山里面出来了。
      再说说赵大夫两人,郁十三因为吐了一路,赶车的重任便交到了赵大夫的手上,赵大夫一路听了许多关于女魔头的传说,吓掉了半条命,就一路狂挥马鞭,终于赶到了他们来时住过的那家客栈,躲了起来。
      他决定不管云洛和凌霜泽,直接带着郁十三直接回京城。什么狗屁前朝太子殿下、大周第一公子凌家长子,在他眼里都没有比他的性命更重要的了,如果郁十三不走,那就直接将他丢在这个深山老林里。
      再跟着这群人,绝对会丢了自己的小命,就算是独自从黔州走回京城,他也不想再跟着这群人了!
      但是,赵大夫依旧没有顺利地独自回到京城。
      因为在客栈里待的这几天里,只要是赵大夫有回京城的念头,郁十三的大刀会直接挡在他身前,另外再加上赵大夫身上微弱的那丝还未泯灭的良知,最后他还是留了下来,终于再过了半个多月后,三方人马又再次相遇了。
      马车中的炉子燃着微弱的火星,炉上正煎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药香弥漫了整个马车。
      马车里的人剧烈地咳着,他的身上被裹了一层厚厚的毛毯,双手却依旧冻得发红。
      “喝药。”云洛放下手中正在扇火的扇子,将药倒进碗里端给他。
      凌霜泽低头看了看药碗中黑乎乎的药,皱了皱眉头道“不喝……太苦了。”
      云洛被凌霜泽突如其来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没有想过凌霜泽会用这样一种像个孩子一般地语气来说话,还像是个孩子一般不肯喝药。
      “药要趁烫的时候喝,凉了更苦。”云洛从马车里掏出一盒蜜饯,递了过去。
      谁知,凌霜泽看也不看他手中的蜜饯,双眸含笑地望着他,有些调笑地说道“我不爱吃蜜饯,不如……你喂我?”
      云洛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的反应,凌霜泽便吻住了他,他的吻依旧是那般的生涩,却不再是第一次那般的浅尝辄止,这个吻极其地缠绵而又温柔,他的舌头生涩地撬开了云洛的牙齿,探入了他的口间,又缠住了他的舌头……
      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了,凌霜泽才放开了云洛,只是他喘得却更加得厉害,整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平添了一抹瑰丽的红色,像是烟霞一般,使得整个人又多了一丝人气。
      他的脸上写满了满足之色,盯着云洛的脸上柔情一片。
      他伸手拿起了案上的那碗药汁,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你不是说怕苦吗?”云洛不满道。
      凌霜泽莞尔一笑,已有所指地说道“很甜。”他还不等云洛反应过来便又说道,“你忘了在悬崖上说过的话?”
      云洛一愣,在悬崖上自己说过很多话,他是指那句?
      凌霜泽笑得眉眼弯弯,眼中像是一潭微风吹皱的池水,倒映着云洛的影子,“你说若是我们两人都活着回去,你便答应做我的心上人。”
      云洛挑眉道“你不是没答应吗……”
      凌霜泽欺身上前,双眸紧紧盯住他说道“既然我还活着,此生就不会再放手了。”
      “看你这么苦苦哀求我的样子,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但是你要记得,以后不准踏入烟花之地半步,不准勾搭别的女人,不准勾搭别的男人,不准……”
      他忽然停住了,因为凌霜泽正宠溺地看着他,眸中的柔情是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住的。
      云洛暗叹了一声果然是美色误人。
      他原本是想装作不记得那句话,那是在看到了凌霜泽的目光之后,就再也说不出后面的半句话。
      也罢,人生不过百年而已,何不不管不顾地顺自己的心一次?
      在他再想说什么的时候,马车之外想起了一一声凄厉的鹰鸣声,云洛打开窗户,抬了抬手,只见天边飞来一只硕大的苍鹰,乖巧地垂着脑袋立在云洛的手腕上。
      云洛解下它腿上绑的信管,拿出了一个小封短信。他的右手抚了抚苍鹰头顶的羽毛,苍鹰乖巧地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回去吧,小心点。”云洛对着窗口一掷手,那只苍鹰振动着翅膀,一下飞出了几百米远,渐渐地消失在天际。
      云洛的目光在手中的信纸上扫过,原本紧皱着的眉头慢慢地舒展了开来,他抬头看向从刚才就没有说过话的凌霜泽身上,问道“你猜猜看大周出了什么事?”
      凌霜泽的目光却定在马车外面的那只黑色的鸟上 “乌鸦本是食腐的动物,前几天我们来的时候黔州这一代地方处处都是这种鸟类,可是这几天却像是成群结队地飞走了。”
      云洛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车外的鸟,问道“所以呢?”
      凌霜泽收回目光,看向他道“所以大辽的军队过境了,两军交战必定死了不少人,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腐肉。”
      云洛毫不吝啬地夸耀道“你还真是……机智近妖,那你说说哪一方的战局会好一些。”
      凌霜泽微微皱眉,脸上有些担忧之色道“大辽这些年励精图治,在政治、军事、财政上都有很大的改善,而大周却依旧止步不前,若是打仗的话大周确实危险。”
      茶壶的盖子被水蒸气顶了起来,云洛握住了茶壶的把手,想要倒茶。
      滚烫的热水四溅开来,落在了白瓷的杯盏之中。
      “小心。”凌霜泽温润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吐在了他的耳畔,他的手一抖,握在手中的茶壶顺势一偏,原本落在杯盏之中的茶水一瞬间就偏了一个方向,眼看着就要倒在了他的手上。
      就在这时,他的手被凌霜泽的手半路截住,有些冰凉的手牢牢地覆在了他的手上,滚烫的热水溅在了他雪白的手臂上,立即就起红了。
      云洛连忙放下手中的茶壶,翻箱倒柜地在马车中找药膏。
      “我给你抹药。”云洛拿着一个白瓷瓶,在手中倒了一点药膏,抹在了凌霜泽的伤口上。凌霜泽若无其事的望着他,清浅的眸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手被烫了你还笑得出来。”
      “你要我哭吗?”凌霜泽淡笑道,目光却落在了他手中的白瓷瓶上“你依旧像从前一样出门常常带着药膏。”
      云洛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涂抹着,眼神却有些迷离。
      “阿洛,大周此时真的危险吗?”凌霜泽叹了口气,问道。
      云洛拿烧开了的茶壶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他一杯拿在手里,没有回答他的话,问道 “那依你之见,大周下一步会如何?”
      凌霜泽接过他手中的茶水,吹了吹,微微抿了一口道“若是大周不敌大辽,到时候就会向大理借兵。”
      云洛故意问道“如何个借法?”
      凌霜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缓缓道“阿洛,我说过的,若是大周拿南诏作为筹码,大理的皇帝一定会同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大周的百官一定不会相信大理事后不会反咬一口,而大理也未必会相信大周,所以两国必定会互相达成一定的协议。”
      云洛赞叹的看了凌霜泽一眼,谁知他的目光刚落凌霜泽的脸上,后者就一把揽过他的腰,让他靠在他的身上。
      云洛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地靠在他的身上,反正有免费的人形靠枕,不靠白不靠,云洛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过了片刻,云洛就开始后悔了。
      凌霜泽自幼体弱多病,该吃的汤药一样都没落下,所以十分地清瘦。
      云洛靠在他的身上,感觉……硌得疼!
      他刚想挣脱开来,却被他环得更紧。
      “依你所见是什么协议?”
      “自然是互相握着对方的死穴,比如说……质子。”
      “那你说说,谁来做这个质子合适?”云洛挑眉道。
      “哪位皇子都能比大周朝的太子殿下更加合适?”凌霜泽面无表情道。
      “不错,确实是萧云桓,但是他走之前却还留给皇上了一件大礼。”云洛调笑道,随即看向凌霜泽有些期待地问道,“你再猜猜看这件大礼是什么?”
      凌霜泽笑道“你可真是高估我了,我如何猜得到。”随即他想了一想道,“莫不是辽国的四皇子和五公主,他们还在大周境内吗?”
      萧云桓点了点头,故意酸溜溜地说道“你还真是忘不了那个多情的公主啊,刚刚还说不会勾搭别的女人。”
      闻言,凌霜泽无奈道“你莫要胡说。”
      云洛摆摆手道“也罢,我就来告诉你你那个日思夜想的公主如今的情况,她现在很好,被刺了一刀没死成,不过也离死快不远了,她被关在大理寺的监狱里面,有的吃有的穿,还有吃饭有老鼠蟑螂相伴,每日睡觉有蛐蛐和蝈蝈伴奏,旁边的天字号的牢房里有位快化了白骨的仁兄相陪,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心……”
      凌霜泽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通令人啼笑皆非的话,顿时抚了抚他的头发,宠溺地看着他。
      “那位四皇子怕是不在牢房里了吧。”凌霜泽问道。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确实如此。不过本来也就该如此,这耶律横的脑子绝对比耶律馨聪明的多,懂得审时度势,怕是暗地里与什么人做了什么约定,此刻在已经被人救下了吧,现在说不定已经不在京城了。”凌霜泽不语,云洛继续说道,“昨天夜里,有一伙人在牢中劫走了耶律横,却独独漏下了耶律馨,想来必定不是大辽的人所为。皇帝今天早上听说了这件事,差点气疯了,赶紧下令关闭城门,挨家挨户地搜。”他唯恐天下不乱得大笑道。
      “但是,我还有一事不明。”他歪着头想了想道,“为什么大辽的皇后明知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此刻正在大周却还要发动战争?她难道想让她死吗?”
      凌霜泽淡淡的说道“因为耶律馨不是皇后的亲手女儿。”
      “啊?我怎么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云洛恨恨道。
      “当年,大辽皇后产下了一名夭折的女婴,皇后身旁的女官奉命找来了一个男婴来替换,最后却阴差阳错地被换成了一名女婴。”
      云洛惊道“这么说来,这些年大了皇后对于那位公主的宠爱都是假的?还真是个可怕的女人,不仅骗过了天下人,也骗过了耶律馨,用她来使大周放松警惕,最后倾尽举国的国力入侵大周。她到现在还笃定自己的母后一定会来救自己的吧。那你猜猜,这件事会是谁做的?”云洛从盒子里拿出一个蜜饯放在嘴里。
      “难说。”凌霜泽看了看他吃得正香,也拿出一个放在嘴里,却刚碰到舌头就皱起了秀眉。
      “怎么了?”云洛惊道。
      “太甜。”
      “你这个人活像是几百年没吃沾过糖似的,莫非是喝药喝得把你的味觉都喝没了?还有你那里的饭是人吃的吗?其淡无比,连半点油水都没有,倒进泔水桶里喂猪都不吃。”
      凌霜泽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那里的饭会这么难吃,愣住了,半晌说道,“我这些年确实是喝药喝得口味都淡了些,若是你喜欢,我以后可以做给你吃。”
      云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刚想再问一遍,脑中却浮现出了另一件事情。
      “萧云桓走之前送给了皇后一个大礼。”他促狭地笑道。
      凌霜泽见他忽视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却也不恼,问道“什么大礼?”
      “前些日子宫里的赵妃小产,最后,证据表明是兰妃做的,但是皇上却对此事深有疑虑。就在今天早上,皇上去皇后宫里的时候,一个宫人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花瓶,皇上刚想呵斥几句,却看到了花瓶的碎片里面藏着藏红花。兰妃正是因为藏有致使赵妃小产的藏红花才被怀疑是凶手的,这下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收缴了皇后执掌六宫的权利,下令禁足在宫中。若不是皇后的娘家还有点势力,皇后只怕是已经废了,不过这和被废也没多大区别……”
      “你很开心吗?”凌霜泽看着他的脸色问道。
      “没错,这女人心机深沉,当年云……”
      话还未说完,云洛却已经怔住了,他面色一僵,整个人立在了原地。
      是啊,他在高兴什么?
      皇后的事情与他有何关系?
      皇后心机深沉又能关他何事!
      早已不是七年前了,他也不再是南宫梓!
      凌霜泽望着他,眸中闪过一丝痛色,放在他腰间的手微微一紧。
      凌霜泽极其认真地望着他,眸中恍若是一潭被风吹皱的春水,深深地倒映着他的影子,极其温柔地说道“阿洛,忘掉那些曾经的事情,我们一起去一个世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好吗?”最后两个字几乎是有一丝哀求地说道。
      云洛别过了头,没有看他,掰开他腰间的手,冷冷地说道“凌太尉可以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无论是功名利禄亦或者是家财万贯于你来说尽是浮云,可我不同!”他转过头来望着凌霜泽,眸中尽是一片恨意,“你可知这七年来我是如何度过的?这蚀骨穿心的滋味你相必也不会明白,我既然回来了,不将这江山拿回来我是不会甘心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三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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