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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说客 ...

  •   “想什么呢?”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婉转的女声。

      冷月面带浅笑的转身行礼,这个清脆的女声,自然是长公主殿下。只见长公主一身简单的红裙,及腰的黑发如瀑布般慵懒的披在身后。

      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是那么美,赏心悦目,冷月羡慕的想。

      落日的余辉映着晚霞,橙色的,粉色的,红色的,蓝色的,如同宫中染布房里一匹匹五颜六色上好的锦缎。冷月的脸一直在黄昏里微微笑着,只是这笑容里也含着丝丝缕缕的担心。冷月沉默片刻,开门进山对着长公主道:“此去北朝,无论走水路还是走陆路,路上的行程都需要半月之余。奴婢很是担心中途会有变故。”

      冷月看着长公主南阳的眼睛,缓缓又道:“我们对北朝并不熟悉,但是北朝皇帝有五个皇子,五个公主,关系复杂。抛开北朝的公主们暂不说,三个皇子已在封地,而唯一留在京城的只有靖王爷。长公主殿下此去和亲的是靖王爷,不知北朝皇帝此举何意,但想来北朝的太子殿下应该是不太高兴的。设身处地,北朝的太子殿下,可能也会想办法中途截杀。公主身边的侍从虽说武义高强,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冷月的耳朵微动,余光看了一眼走廊里走过来的一身白衣的太子等人。

      为何长公主总是爱穿红衣,而太子每次所见皆是白衣,冷月腹诽。

      以太子的耳力,自然是听得到冷月所言。

      太子等人走近,冷月面朝太子,躬身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犀利深沉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冷月几眼,这种不加掩饰,侵略性的目光,让冷月略有不适。

      太子嘴角一扯,漫不经心接口道:“就是不知道北朝的靖王爷是如何打算的?”

      长公主看向太子,微微一笑,直言道:“不知道本宫这个未来的夫婿,愿不愿意护本宫周全了?如果这个夫婿愿意,本宫多半能平安嫁过去。北朝的太子向来主战,如果他不愿跟太子作对,或者想挑起南北朝的战事,本宫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不管北朝的皇帝赐婚给靖王爷的此举何意,太子南风和长公主南阳都知道,南朝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重新选拔武将,整治兵部。南朝虽富裕,文人才子辈出,然后南朝国风,重文轻武,朝中没有可用的武将抵档北朝的虎狼之师。

      太子双眼盯着冷月,意味不明的冷声说:“所以,南朝需要一个说客带上靖王爷感兴趣的礼物,去商议。冷月,你以为呢?”

      冷月躬身一礼,沉声道:“太子爷说的是,奴婢愿意去靖王府做说客。”

      冷月答得如此痛快,太子倒是有些意外。

      “你琢磨琢磨,带什么礼物去,但凡南朝有的,本太子都可以应你。长公主的嫁期只有三个月就到了,你下去准备一下,三日后就启程吧。”

      “是,太子殿下,奴婢先告退。”

      太子挥挥袖袍,冷月随即退下,长公主美目复杂的看着冷月走远。转头对太子问道:“这样子可行吗?”

      太子伸出修长白皙的右手,轻轻拍了拍长公主的右肩,含义不明的道:“这只是一张明牌。”

      “张一”

      “是”

      “有消息了吗?”

      “回太子殿下,半年前派出去的暗卫,至今未查出,冷月姑娘的来历。”

      “太医院怎么说?”

      “张院判说,冷月姑娘头部受过巨烈撞击,故此失忆。”

      “继续查。”

      “是。”

      长公主欲言又止,太子了然道:“生为长公主,不能心慈手软。虽然她来历不明,却是个聪明人,胆大心细,且能过目不忘。是个好人选。如果她成功了,日后必有所用,如果她失败了,这也是她的命数。”

      此刻,南朝最尊贵的姐弟俩人,一红一白,迎风而立,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什么东西能打动这个靖王爷呢?

      冷月划了一根火柴棒,点亮了红烛,从抽屉里找出一把小剪刀,将蜡烛的蕊挑起剪去了一点,火光一下子明亮了起,照在这间住了三年的屋子里,房间里陈设再简单不过,一张木床,一张木桌,一把木椅,一个木箱。

      冷月盯着颤颤微动的烛火发呆。

      桌子上是放着太子爷派人送来的一封信,里面是一张纸,上书着北朝靖王爷的信息:

      靖王爷,北朝帝第九子,母妃是宫女出身,难产而亡,母族在朝中无势,自出生起被抱养在孙太后膝下,颇受孙太后喜爱。

      靖王爷三岁识字,五岁练武,七岁精诗词,九岁通音律。在北朝的五个皇子中,文韬武略仅次于北朝太子之下。

      三年前,靖王爷年满十八,原本要去封地的,然而因着那年北朝黄河洪灾,靖王爷治黄河有功,加上北朝孙太后不舍,向皇帝求情,故特许再留梁城三年。

      对于南北朝的边境关系,靖王爷态度不明。

      北朝太子是北朝皇后嫡出的长子,文韬武略更胜靖王,很受北朝皇帝的喜爱,作风强硬,主战。太子的舅舅乃文官之首,太子妃李氏,乃兵部尚书之嫡长女。

      其他三个皇子已各去封地,态度不明,母族不显。

      冷月一夜未眠,当清辰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时。太子派了张一,张二,及侍女冷叶等在门外求见。

      三日后,为了方便行事,四人商议扮成商贾前往北朝经商。张一为张掌柜,冷月为张夫人,张二和冷叶的身份是随从和丫鬟。

      北朝和南朝的物产,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呢?

      冷月想起昨夜看的《本草纲目》,食用玫瑰花味甘微苦、性微温,归肝、脾、胃经,芳香行散,具有舒肝解郁,和血调经的功效,是天然健康的滋补佳品。

      食用玫瑰花是南朝特有的产品,南朝妇人比之北朝妇人,更加肤白貌美,想来不是没有原因的,而爱美之心,天下妇人皆有之。出发前,冷月向太子提了个要求,待她们启程七日之后,送两车当季的玫瑰花饼和南朝特有的产物及两个美婢到北朝。

      太子允了。

      冷月坐在马车内无事,索性正大光明,细细打量坐在对面装扮成张掌柜,闭目养神的张一。张一,张二是太子殿下的暗卫,冷月偶有接触,平日里沉默寡言,神出鬼没。听长公主曾经提起过,两人是太子自小捡回宫中的孤儿,父母双亡,师出同门,武功了得。

      如今仔细一看,张一倒也面目俊朗,两道浓眉,肤色略黑,如今穿着商贾老爷的衣服,倒也像那么一回事。然后,冷月发现了一见好笑的事情,张一的耳根子渐渐红了,红了。冷月暗自好笑,拾起桌子上的茶杯,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也没有拆穿。

      暮色降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奈,四人只能在荒郊野外过夜,众人捡来柴火枯叶点起了篝火,铺上毯子,席地而眠。张一张二,一人上半夜,一人下半夜,轮起来守夜。

      宁静的夜晚,树林里的偶然的鸟鸣虫叫,一轮细细的弯月,遍布天际的明亮星辰。燃烧的篝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张一张二抓了两只野兔,又捕来几条水潭里的鱼,一个烤鱼,一个烤肉,冷叶从马车里拿下包裹,正在找包裹里的佐料。三个人,有说有笑,不多时,鱼香味,肉香味,悠悠弥漫开来。

      冷月看着眼前的场景,总觉得似曾相识,似乎曾经发生过,可是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冷叶替给冷月一串烤兔肉,和一串烤鱼,冷月接过,笑着谢过。

      冷月咬了两口,这烤兔肉,烤鱼肉,外焦里嫩,口味独特咸鲜。别有一番美味,很是好吃。

      睡到后半宵,冷月被夜风冻醒,手一摸,毯子不知何时被自己踢到脚下,迷迷糊糊睁眼一看,篝火已灭,难怪这么冷。正要起身,突然林间传来一声响动,看到天上飞过一只鸽子。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鸽子。冷月斜眼看去,冷叶睡在自己旁边,张二睡在篝火另一头。而树底下原本守夜的张一不见了。冷月睡意顿消,一动不敢动,一滴冷汉浮上额头。不多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冷月才目,从眼缝里斜眼偷看,张一从树丛后面走来,拿着一些枯枝重新点起篝火。冷月顿觉一暖。而后脚步一转,朝着冷月走来。冷月赶紧闭眼假寐。张一的脚步停在冷月跟前不动,冷月可以感觉得出,张一正在打量她,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一床毯子重新盖在自己身上,而后脚步声离去。冷月心中混乱,不知道张一是给太子南风飞鸽传书?还是另有所图?思来想去,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日,冷月总是睡不踏实,后半夜,总要睁眼看看四周,然后,并会发现有什么特别的端倪。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时间日复一日,半个月后,四人抵达梁城。

      梁城与花城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少了风花雪月的脂朌气,虽然也有花店,胭脂店,布店,刺绣房,茶楼,只是花店的花儿没有南朝的种类繁多,胭脂店里的胭脂没有南朝的细腻,布店的花色没有南朝的精致,刺绣房的刺绣没有南朝的巧夺天工,茶楼的陈设没有南朝的诗情画意,除此之外,梁城林立着各种武器店,铁匠铺,刀行,盔甲铺,这些却又是南朝少见的。南朝的妇人普遍身材娇小,肤白貌美,喜爱打份,而北朝街上的妇人比之要身材高挑,皮肤偏黄,衣着朴素,头上手上戴着简单的饰物。南朝的公子哥,多半是温润如玉,斯文有礼,而北朝的爷们多半身材结实粗狂,性情直接爽朗。

      这是冷月初来北朝的印象,难怪北朝的权贵如此窥视南朝。冷月摸摸自己的脸,突然觉得,没有长公主如此美人在旁,自己在北朝似乎也算得上一个美人。

      冷月等人很快租了一所两进四合院安顿下来。又在梁城最热闹的地段,租了一间铺子,用来出售玫瑰花饼等物,就待十日之后开门营业。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刚亮,吃过早点,冷月吩咐张一张二去招几个机灵的伙计丫鬟。自己扮成夫人的模样,带着冷叶丫鬟,去街上逛各式各样的商铺。一直买买买,不停的买,到太阳下山,冷叶额头上汗津津,两只手抱着新买的儒裙,首饰,胭脂,字画,扇子等等物件,跟在两手空空的夫人后面缓缓归。

      冷叶冷月同为长公主府里的人,从前打过几次交道。冷叶今天方知道,南山书院的冷月花钱不眨眼,一天就花了一百两银子。

      张掌柜和张二今日招了三个伙计,两个粗使丫鬟,一个厨房婆子。都是梁城里的贫穷人。张二带来众人给夫人过目。

      冷月喝着丫鬟敬的茶,翘起兰花指,点点头,每人赏了一两银子,叫他们五日后来上工。待到伙计丫鬟婆子走出大门后,冷月吩咐冷叶和张二可以下去休息了。

      冷月坐在太师椅上低头喝着南朝独有的水果茶,问道:“累吗?”

      张一,闻言一愣,回道:“不累。”

      冷月放下茶杯,笑道:“即然不累,换身衣服,你和我,晚上逛花楼去。 ”

      张一喝茶的手一抖,茶水溢出少许。

      “你,从前可有去过逛过花楼?”

      张一沉默不语,耳根微红。

      自然是跟太子去过多次花楼,于南朝的男人而言,风流才子,哪个没有去过花楼。只不过第一次跟一个姑娘去花楼,虽然这个姑娘的性情并不像一般的姑娘,但还是个姑娘家不是吗,所以张一总归是有些不太自在的。

      怡红院是北朝梁都最负盛名的花楼。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的《鹊桥仙》

      不管是南朝还是北朝,青楼自古是当朝权贵们及文人雅士流连忘返之地。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怡红院如今的花魁是李凤娘,据传李凤娘是前朝尚书之孙女,前朝亡了,权贵家的女眷三代被贬为妓。可怜一朝君子一朝臣。李凤娘除了容貌极其美丽之外,琴棋书画,跳舞编曲,无所不能,无所不精。如此身世,如此佳人,沦落风尘,引得北朝的权贵,风流才子趋之若鹜,逐渐盛名于梁城。每逢初一,李凤娘会在大厅里为客人们弹奏一首曲子;每逢十五,李凤娘会在大厅里为客人们跳一支时兴的舞。所以每逢初一十五,怡红院人满为患,一票难求。平日里,李凤娘,见或不见客,全凭个人喜好,纵使权贵,纵使千金,若是不喜,李凤娘亦是拒不相见的。

      今夜,恰好月正圆。顶顶是个好日子。

      冷月从怀里掏出两张票,在张一眼前晃了晃。

      张一哑然道:“不是一票难求吗?哪来的?”

      冷月嘿嘿一笑,朝着桌上的大包小包努努嘴,道:“自然是白日里偷来的,要不然,我去这么多地方,买这么多无用的东西干嘛。”

      张一看了一眼一脸小人得意的冷月,无语。

      冷月换了男装,因着个子矮小,只能扮成小厮,跟在张一后面,光面正大的进了怡红院。

      琴声袅袅中,艳红色的裙裾在台上缓缓拖过,修长白皙的腿在裙里若隐若现,赤着的玲珑白足步向台中,李凤娘嘴衔一枝牡丹,映着绯色的唇,媚眼流转,嘴角微微勾起,扭动腰肢,云袖轻摆,随着音律,如同一只蝴蝶翩翩起舞,长长的黑发如上好的锦缎在风中凌乱。风情万种,人间尤物,不过如是。

      台下的客人们,喉结微动,看得如痴如醉。曲已尽,美人消失,馆内一片寂静,众人却回不了神。

      冷月看着众生相,不禁好笑。而后看向旁边的张一,谁知,张一也正朝冷月看过来,两人面色微红,皆有点不好意思,装做若无其事的各自看向别处。

      二楼的贵宾室里,水晶帘子后面,一双深沉的眼睛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两个人。

      “去,查查此二人来历。”

      “是,主子。”

      跳完舞后,虽然客人们百般相求,可惜李凤娘并没想再出现。怡红院的秦妈妈,张着红艳艳的唇,道:“凤娘今天跳舞累了,不见客了。”

      张一并没有久坐,也没有另外叫怡红院的姑娘,喝了几杯小酒,两个人并启身归云。

      高空上一轮圆月,街上行人并不多,张一和冷月并排前行,月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张一斜视了一眼身旁冷月的头顶,黑黑的头发光滑柔顺,心想,这个丫头真矮,才到自己肩膀的高度,自己比她生生高了一个头。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冒出来想摸摸这个脑袋的想法。这个想法把张一吓了一跳,赶紧收敛心神,直视前方。冷月回想刚才的情形,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偏头好奇的问:“张一,你们男人喜欢长公主这样子绝色端庄的美人还是喜欢李凤娘这种风情万种的妖媚女人”随即又解释道:“李凤娘当然不能跟长公主相提并论,我是说,我是说,这两种不同类型的美人,你们男人更加喜欢哪一种?”

      张一面无表情的脸,抽动了一下,并不理会,只不过加快的脚步走到冷月前面。

      真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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