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啊柴

3、第 3 章

　　一、
　　Lily先去洗澡。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手机“叮咚”一响。打开来看，是微信上的好友申请，申请者是谢涛。填写的申请理由是：我是谢涛，你最近还好吗？
　　我回复道：很好，谢谢。
　　不多久他又发来申请，申请理由：不加回微信聊吗？
　　我冷静地打下几个字，代表了我对他的厌恶：不了。
　　他又发来申请：随便你。
　　我放下手机，心里想：本来就随便我，你当初把我拉黑拉得很爽啊，现在又来后悔，神经病。
　　谢涛算是我谈的第一个男朋友，时长45天。怎么认识的？在那个聊天软件上。加上微信后谢涛就每天主动跟我聊天，每天逗我开心。然后有了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看电影，谢涛故意买了影院的情侣专座，我猜到他想做什么，但也没有拒绝，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我们在漆黑的电影院里接吻了，在钢铁侠和灭霸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跟谢涛也不可开交。他把我的手紧紧地牵着，放在他的□□上。我感受到了一阵炽热。我把头靠在谢涛宽厚的肩膀上，脑海里却时不时闪现过张为的面庞。
　　Lily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对张为这么不死心。我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跟他在一起就很安心。“安心？你谈恋爱就追求个安心？”Lily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惊讶，我反问道，“对啊，跟一个陌生人在一起，难道追求的不是安心么？”
　　谢涛让我感受不到安心。谢涛是一家小公司的职员，跟父母住在一起，领着不上不下的薪水，过着不上不下的生活，他的三观也是不上不下的平庸。跟谢涛在一起，更多只是我当时情感上的需求吧。谢涛有点胖，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应该算得上是“熊”，当时我20岁，他23岁。我对谢涛多少抱有一点点愧疚，每次出去吃饭，只要是上百的，都是他拿钱，我就拿过几次饭钱和几次电影票的钱。
　　谢涛曾经可能认为我就是对的人，他会在大街上没人时突然牵住我的手，会突然亲我一下……我会回应，但是从来没有主动过。我一直试图通过谢涛来忘记张为。跟谢涛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大部分都是很快乐的。我们分手应该是谢涛提的，不对，应该是他单方面分的，我被迫接受了。
　　每次给谢涛发讯息他都很快回复，唯独有一次，我晚上八点给他发了“你在哪，明天周末，要不要一起出来看电影？”，他在第二天中午才回复我，“不好意思宝贝，昨天在应酬，没有来得及回复你。”
　　我知道我应该表示理解，并且表现出百分之百相信谢涛真的是在应酬。但是那一整晚我的担心和烦躁占据了我的理性，我半开玩笑地回复他，“切，你回复我你在应酬会占你多少时间？天知道你在做什么事情。”
　　“随便你怎么想！”
　　我仅剩的理性被这句“随便你怎么想”烧得一干二净。在我看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懒得跟你解释”，更深层次的意思是“你不值得我费那么多口舌”，更进一步，“你在我心里一点都不重要”。我开始跟谢涛吵架，吵到后面只有我一个人在拼命发讯息，谢涛传来一条“你真是不可理喻。”我打下了回击的话，却发不过去了，聊天的界面上赫然写着，“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我被谢涛拉黑了。他单方面切断了我俩继续沟通，继续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他选择了分手，没有给我留任何思考和犹豫的空间和时间。我的第一段恋爱就这样蓦然结束了。我从来不觉得情侣不应该吵架，我只是觉得吵架归吵架，解决了问题不就行了。
　　谢涛之后后悔了，给我打了电话，向我求和。说他选择拉黑我而不是删除我，是因为即使拉黑了，我还在他的微信里，删除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所以心里还是有我的。听到这个解释，我在电话里笑着跟他说，“去你妈的。”然后挂掉了电话。
　　我之后把谢涛的这个解释告诉了Lily，正在喝果汁的Lily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妈耶，真的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什么样清奇的奇葩都有啊！”然后Lily突然靠近我，悄声问我，“你跟他啪啪啪了吗？”我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开什么玩笑，当然没有了。”
　　Lily从浴室出来后，看见我正在刷手机，问我，“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抬头回她，“啊，没，刚刚刷微博，看到一辆轿车从跨江大桥上冲进了江里，车里一家三口都死了。”“啧啧啧，真可怜，你赶紧收拾收拾去洗澡吧，你这一天也够累的了。”Lily催我。
　　我去房间拿了睡衣和浴巾走向了浴室，在我要关上门的那一刻，Lily从她房间里走出来问我，“你是不是知道倪豪什么事？”
　　我看见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法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任何的信息。我努力控制我心中的不安，尽量使自己平静地说出，“没有啊，你的男朋友我当然要多问问，别人的男朋友，我才懒得搭理。好啦，我要洗澡了。你先去睡吧。明天还有一堆事儿呢。”
　　说到后面，我没敢看Lily的脸，顺势把浴室的门关上。我听见Lily关上了房间门。浴室还残留着氤氲的热汽，而我却觉得冰凉刺骨。
　　好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我因为过度惊慌喘着粗气的声音。

　　二、
　　十一点，Lily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把我的被子掀开，将我拖下床。她分别在九点，九点半，十点，十点半叫我起床。中午要带我见他的男朋友。一方面，我真的不想见他的男朋友，另一方面我真的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最终还是服从了Lily。我十分佩服Lily的一点在于，无论前一天晚上多晚睡，也无论第二天要多早起，她都一定要提前一个半小时起床化妆。我起来的时候Lily就已经精心打扮完了，精致的小黑裙，配上她花了将近一个月工资才买到的CHANEL的打折包，喷了她24岁生日时我送给她的Anna sui香水，然后涂了她在崇光百货跟一群疯狂的代购拼了老命才抢到的Givenchy小羊皮。甚至，她在我洗漱的过程中，帮我从我的衣柜里找好了从头到脚的搭配。一边找一遍催我，“你能不能快点！第一次吃饭别迟到了！”
　　“哎哟，老姐姐，我这不是跟你学习嘛，我也弄得精致点儿！”
　　“得了吧你！快，走了。”
　　我坐在门口换鞋，Lily又开始吐槽我，“你能不能别这么邋遢，知道的以为你这白球鞋踩屎坑里了，不知道的以为你鞋本来就是黑色的。”“行了，我这哪有钱……哎呦喂，您最近发了什么财啊，买了一双Valentino啊，可以啊，请吃饭啊！”我看到Lily脚上踩了一双新的高跟鞋，华伦天奴的经典款。
　　Lily一边拉着我往电梯门口走，一边说，“这不就正要请你吃嘛！倪豪送的，今天吃饭也是他请。你快点，他已经到公寓的停车场了。”
　　倪豪倚在他的车上，胶了一个三七分绅士头，带着大黑超，看见了我们，挥了挥手，“亲爱的，这里！”Lily拉着我朝倪豪快速走去，“Larry，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陈翊！陈翊这是倪豪，你以前不是上过他的课吗？”
　　“对，我都记得他，当时班上最帅的男孩儿！又见面啦，小翊！”倪豪朝我伸出了手，我觉得我应该是在微笑，“你好，倪老师。”然后礼貌地去握手。透过倪豪的墨镜，我看不见他的真实的表情，但他一定能看到我的表情，僵硬的微笑。
　　“以后你也别叫我倪老师了，叫我Larry吧，亲切一点。”倪豪对我说。我没大在意，只是觉得被握着的手好像在出汗，但是，我一时也分不清是我的手在出汗，还是倪豪的手。
　　在去餐厅的路上，Lily一直在跟我讲述他们的爱情故事，我坐在后排望向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中途偶然望向了后视镜，不知是错觉还是事实，发现倪豪从后视镜在看我，但有很快避开了。
　　是在看我吗？还是在看后面的车？
　　餐厅很高档，是吃葡国菜的地方。Lily和倪豪坐在一起，我坐在Lily的对面，倪豪突然问我，“小翊，你这么帅，应该有女朋友了吧？”Lily赶紧拍倪豪，“啧，陈翊的事儿，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然后伏在倪豪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眼神不时瞟向我。
　　菜上得刚刚是时候，完美化解了这一份尴尬。
　　倪豪怎么可以做到完全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还能问出“你有没有女朋友？”他是失忆了吗？还是真的不记得了？以及，他不是喜欢男的吗？怎么会跟Lily在一起。
　　整个吃饭的时间，我都心不在焉地跟他们俩聊天，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到底是怎么了呢？我要不要告诉Lily倪豪的真实身份？但这是她第一次谈恋爱啊？
　　现实比噩梦更可怕，噩梦总会醒，而身处现实，你就是清醒，清醒地看着身边令你恐慌的事情一件有一件发生，你却毫无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