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村夫[穿书]》月衔山

10、第十章

　　“可是他死了，因为战乱。”

　　听到这句话，吴彻明和疏桐都愣住了。但是他们两人都没有出声说些什么。不论是任何语言安慰，在丧子之痛面前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唐巧倩继续走着，也继续说着：

　　“那时我们住在城西郊外的一个小村子里，在那儿有家自己的小药铺。我和我丈夫一起卖药，我阿爹给村里的人看病，日子虽然比现在清贫，但是过得很舒适。有天，我们正坐在门前吃饭，突然有一群人把我丈夫拉走去充了兵，家里就剩下我爹和我们母子三人。两天之后，萧临的兵将就攻进了村子。

　　“那天死了很多人，墙壁全是血，到处都是死尸。我们一家躲在了地窖里，才逃过一劫。后来村子里爆发了瘟疫，裴儿染上了，我和我爹明明知道这瘟疫是治不好的，可还像是疯了一样不间断的给裴儿熬药喂药，但最终还是没能留住他。

　　“裴儿走之前，还对我说他想吃糯米糕，可还没等我给他做好，他就咽气了。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时我才发现，我的裴儿怎么会那么的瘦小，连身上穿的衣服都变得松松垮垮的……”

　　唐巧倩用衣袖沾了沾眼角：“埋掉裴儿不久后，又有人传来消息说我丈夫也死了，你看，原本好好的一家人，因为战争，突然就没了一半。”

　　擦干眼泪后，唐巧倩扬起头望着远处的阳光洒在长街的尽头，眼中尽是化不开的悲伤。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那个孩子已经没救了，我还给她娘药方吗？因为我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多少，想再留给她些期望。也说不定，上天会眷顾那个孩子。”

　　见唐巧倩流泪，疏桐走过去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用稚嫩的声音对她说：“巧倩姐姐，以后我会陪着你的，还有明哥哥，我们都会陪着你，你不要难过。”

　　唐巧倩突然笑了出来，摸摸疏桐的头发，柔声道：“我不是难过，我只是想我的裴儿了。如果他还在，应该长得和你差不多大了。”

　　站在一旁的吴彻明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他知道古人的寿命很短，也许一个普通的风寒，就能让人因此丧命。即使是来自现代的他也无能为力。

　　因为，这个世界中所有人的结局，都早已注定，他无力挽回。

　　三个人一路无话，沿着长街继续往前走着，脚下的影子像是无尽深渊，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跌落进去，粉身碎骨。

　　·

　　这天晚上，吴彻明主动要求做一顿晚饭给大家，以展示他发家致富的秘密。在现世，他最多也只会做个扬州炒饭，炖个汤，可火锅不一样，把汤底弄好东西备全，等加热沸腾之后各自开涮就好了。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这里是没有电的。

　　一直沉浸在赚钱之后买地盖房的幻想中的吴彻明，居然把最重要的一点给忽略了，这让他气的想骂街，可这又怨不得旁人，在冷静下来之后，他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前世是有吃到过不用插电就可以煮的火锅——炭烧铜锅。

　　这让吴彻明又重拾了希望。但是唐巧倩家没有这种锅，打算明日找找看市坊内有没有铁匠铺子之类的店铺。但是做晚饭的任务自己已经揽了下来，若是做不出来点什么岂不是很没面子。吴彻明在厨房里寻摸一圈儿，看见一块新鲜羊肉。

　　“不如，烤个羊肉串儿？”

　　吴彻明从外面的柳树上折下了一把树枝，泡在水盆里洗干净晾干，虽不是红柳枝，也能凑合着用，接着又把羊肉处理干净切成小块，问了唐巧倩灶台上都是什么调料之后从里面选了盐和黄酒腌渍羊肉，又往里面加了些许葱姜。

　　其实他自己也不懂应该如何腌羊肉，只知道黄酒和葱姜可以去除羊肉的腥膻味。

　　唐巧倩和他爹正在屋内盘点这个月的收益，无暇顾及吴彻明到底在灶房里折腾什么。疏桐和猫坐在灶房门口看着吴彻明忙来忙去，那猫还时不时的想用爪子偷出来一块儿肉吃。

　　见羊肉腌的差不多了，吴彻明把疏桐喊了过去，交给了他一个任务：“把这些肉块穿在树枝上，一根树枝差不多穿四五块肉，不要扎到自己的手里啊，我出去去找点柴火。”

　　疏桐听自己也能帮忙做饭，心里很是高兴，兴冲冲地跑到了水井旁边。

　　“哎，你跑去那干嘛，不是让你穿肉串的吗？”

　　疏桐摇头，认真对吴彻明道：“做饭前要把手洗干净。”

　　“……”

　　等吴彻明抱着一堆柴火回来的时候，疏桐已经把肉串穿好了一半，看着码的整整齐齐的羊肉串，吴彻明有点儿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有强迫症。

　　吴彻明刚要蹲下来要一起穿肉串，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起身走到水井前把手搓干净了。两个人把羊肉全部处理好之后，开始劈柴，由于此工作太费体力，不适合小孩子做，吴彻明就让疏桐站在一边看着给他加油就行。

　　等一大一小忙活完之后，吴彻明就叫来唐巧倩和唐父过来。这父女二人见他在院子里生了一堆柴火，不知道从哪儿找来几根铁棍搭成了一个简易的架子架在火上，又围着柴火摆了一圈小凳子。

　　父女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不解，然后就被吴彻明拉过去按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今晚我给你们做了顿你们从来没吃过的东西——羊肉串，如何？是不是从来都没听说过？这可是道美食可是从西域流传过来的，本人用人格担保，保证好吃。”

　　表过决心之后，吴彻明在疏桐身边坐了下来，把羊肉架在铁架上面开始烤炙。

　　唐巧倩见自己买来的新鲜羊肉惨遭人毒手，怒道：“这是我买来炖汤的羊肉，谁让你动的！”

　　吴彻明一边转动手中的肉串一边回答道：“哎呀，这位姐姐，我看厨房里就一块羊肉，便拿来做饭了，你放心，这烤羊肉肯定比你炖羊肉汤好吃的多。”

　　那么大一块儿上好的羊肉被吴彻明攥在手里放火上烤来烤去，唐巧倩气的干瞪眼，但是疏桐却很期待这种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的食物，此刻正眼巴巴地盯着吴彻明手中的肉串。

　　坐在一旁的唐父不置与否，捋着胡子摆出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最后能烤出个什么花来”的表情。

　　等第一波肉串烤熟，吴彻明在上面撒了点胡椒和孜然，把手里的一半递给了唐父：“来来来，老先生您尝尝，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手艺，保证你吃完之后还想吃。”

　　唐父接过肉串端详了一会儿，只见这羊肉被烤得表皮金黄酥脆，滋滋流油，不停往外蒸腾着香味儿，再加上孜然等香料的味道，着实勾人食欲。唐父张口咬下来一个肉丁，细细品嚼过之后做出了评价：“尚可。”

　　唐巧倩也接过了几串，吃完之后不再朝吴彻明翻白眼了。

　　吴彻明拿着剩下的一半给疏桐吃，怕他烫着自己，就拿着柳枝喂他吃。疏桐先凑上去闻了闻，下一秒就像看见鱼的猫一样两眼发光，张嘴咬下一块嫩|肉，嚼了好久才舍得咽下，欣喜道：“很好吃！”

　　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之后，吴彻明心里很是得意，想着这不单火锅是良好的商机，估计开个烤肉铺子也能赚不少银子，于是又在脑中开始规划起了第二家店铺。

　　四人围着柴火吃着烤肉，傍晚的余晖落进唐家的小院里，掺杂着篝火的光亮，在每个人的脸庞上都镀上一层暖光。

　　吃过晚饭后，完成疏桐制定的“不洗脸不洗脚就不能上床睡觉”的规定之后，吴彻明抱着疏桐倒头就睡。虽然很困，可怎么也睡不着。想到白天唐巧倩的那一番话，吴彻明想到自己的母亲，不知道自己的家人现在如何了。

　　疏桐似乎感受到了吴彻明的不同往日的情绪，把身体扭过来面对着他，在黑暗中睁大双眼看着吴彻明：“明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我母亲了。快睡吧。”吴彻明轻轻地拍着疏桐的肩膀。在小的时候，母亲就是这样哄自己入睡。

　　疏桐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了吴彻明颦起的眉间，把手轻轻覆了上去，想帮他抹平。吴彻明被他这个举动逗笑了，把疏桐搂在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睡吧。”

　　疏桐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柔顺的头发蹭着吴彻明的下巴，依稀还能闻到皂角的香味。“明哥哥，你不要总是皱眉，我娘亲说经常皱眉脸上会长褶子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也许早就死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吴彻明抚上疏桐的头发，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永远不会离开自己，虽是从一个孩童口中说出，但心里依旧很是欣慰。

　　“好啊，我可等着疏桐长大以后赚银子给我花呢，到时候可不许反悔啊。”

　　“不会反悔的！”

　　疏桐的手紧紧抓着吴彻明腰侧的衣服，两个人相偎在一起，这种感觉不论是对于吴彻明还是疏桐，都太过于温暖。

　　这夜，吴彻明又做梦了。

　　不同于往日梦境的平淡，这一次他梦到天边似血的红霞，梦到深邃苍穹下的飞鸟。耳边似乎传来了阵阵吹角声，让他觉得压抑。转眼间，他像是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天地静默之处，长发衣袂随风翻飞。

　　他正想往前走去，突然视线又转到了他的现世——家里的中药铺子。他看见父亲母亲依旧在柜台前忙得热火朝天，汗滴顺着他们的脸落在地板上，留下浅浅的水印子。他很想走上前去为他们到一杯水，让他们歇一歇，但是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动脚步。

　　然后，在自己的家人中间，他又看到了那道白色的影子。

　　这让吴彻明很讶异，即使在梦中，他也清楚的记得白梦对他说过，自己的梦可能就是这个世界以后的剧情走向。但是，为什么会梦到自己的家人？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