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平生》山桦

3、故人 03

　　梅苌孟一直是个表面上很怂，实际上是一个十分叛逆的孩子。
　　梅富贵的话梅苌孟一般左耳朵进，右耳朵动一动便将那些话自觉地清出脑海了。关于昨天夜里的事情，梅苌孟觉得他应该去找孙游问问，关于他的娘的事。
　　他的娘亲在他六岁时便去世了，在梅苌孟为数不多的关于她的记忆里，他娘永远是一个举止优雅的人，当然，只在外人面前。
　　他的娘亲也会像其他娘亲一样，给他讲睡前的故事。那些故事的主角永远都是达官贵人，后宫娘娘，梅苌孟早就听腻了，可他娘还是兴致勃勃地同他讲。
　　现在想来，他娘也许是有其他的深意。
　　这么想着，梅苌孟又爬进了孙游的宅子。梅富贵的话还是起了一点效果的，梅苌孟也不敢贸然行事了。
　　当梅苌孟进来的时候，孙游正在喝茶。望见梅苌孟，也不惊讶:“来得正好，喝喝我新泡的茶。”
　　“你为什么不惊讶一下”梅苌孟好奇。
　　“我好歹也是把你带大的，你昨天那表情就告诉我你今天肯定会来找我。”孙游挑了挑眉，递给梅苌孟一个茶杯，“我猜你是问我故人的事情吧。”
　　“孙大夫你可神了，这都猜出来了。”梅苌孟故作惊讶。孙游敲了敲梅苌孟的脑袋:“你可拉倒吧，还装。”“嘿嘿。”梅苌孟摸了摸自己的头。
　　“你还小，以后自己去慢慢体会。”孙游说到，“既然你爹都没有告诉你，那我也没这个权力去同你讲这些。”
　　“小孟，这些天你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梅苌孟有点儿生气，但更多是想笑:“哎不是，你们是不是都串通好了不让我出门啊。”
　　孙游没有应声，只是笑着摸了摸梅苌孟的头。从小便是这样，每次梅苌孟不高兴了，孙游都会笑着摸他的头。
　　但梅苌孟感觉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孙游笑着摸他的头了。

　　梁北的夏季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寒色，这一点只是浅浅地附在大槐树的叶子上，就平白地带了一丝禅意。
　　齐昭坐在软垫上，与姜玖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话。
　　“你说最近的鸡腿怎么老涨价。”姜玖十分困惑地问到，齐昭随口一答:“兴许是最近没鸡。”姜玖恍然大悟:“齐兄果真聪明。”齐昭：“……我谢谢你啊。”
　　齐昭看着自家好友的傻脸，不禁暗暗地叹气。
　　这姜家和齐家都是这梁北的大户，而姜家又只有他这一个嫡亲的儿子，可偏偏老天作弄，让姜玖在缺心眼的道路上越跑越欢。
　　“别想鸡腿的价钱了，你听说了没，孙游要回来了。”齐昭拍了拍姜玖的肩，企图让好友中断神游。“我没想鸡腿……不对孙游要回来了”姜玖瞪大了眼。“昨夜听我爹说的，你别说出去。”齐昭说到。
　　姜玖纵使再缺心眼，齐昭也相信他还是有点脑子的。“我可以跟我娘讲吗”姜玖问到。
　　齐昭:“……”

　　梅苌孟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抬头望着不知名的飞鸟。树枝横在一片淡蓝中，留下一笔画。“这么好的一幅景，小孟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孙游走到梅苌孟身边坐下并问到。
　　“没啥。”梅苌孟继续望天。
　　孙游叹了一口气:“你都这么坐了一个时辰了，起来吃点糕饼吧。”“孙叔叔，你说我娘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梅苌孟问到。
　　“她吗”孙游道，“她是我见过最美丽也最善良的女人，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梅苌孟追问。
　　“只可惜生了你这个混小子，孙叔叔明个儿就要走了，你这个小白眼狼就送了我一只青蛙。”孙游敲了敲梅苌孟的脑袋，“来让我瞧瞧，你脖子上顶着的，是傻瓜还是西瓜。”
　　“哎哟，别敲了，是俊瓜，俊瓜。”梅苌孟捂住头，“那青蛙是我找了好久才找着的，最丑的，不是，最俊的一只。孙叔叔你瞧，多像你呐。”
　　孙游现在只觉得自己脾气真好，能撑到这混球长大。
　　“孙叔叔，其实我本来没打算送青蛙的。”梅苌孟道，“我娘之前不是留了那把剑嘛，本来想给你的。”
　　“小孟，那把剑是你娘给你的，你好生收着。”孙游道。“知道了，很宝贵嘛。”梅苌孟回道。
　　孙游真的想给揭开梅苌孟的天灵盖看看他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