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r.》怪生

5、所谓

　　我的眼前是一片野林，我的脚下是干硬的泥土。我头顶的天空和棕褐色的枝桠交缠，模糊到失去了湛蓝的本色。不可胜数的黑绿色叶片迎风摇曳，仿佛再也经受不住原始海洋的动荡，想要脱离枝桠的囚禁，归于自由——即便那意味着死亡。
　　你无法隔离，不能回避——唯有沦落。
　　沦落至此，无家可归。
　　·
　　“等你很久了。”熟悉的声音自脑内响起，不经思考地，我脱口而出道：“翩。”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仿佛一块块凝结成形，我想这并非我的错觉。
　　真该谢谢她又一次明确的告诉我：她不喜欢这个名字。
　　而她很快调整过来，故作轻松地笑着回应道：“欢迎回来，钟漓。”
　　又一次，虚假的公式化微笑。
　　我浑身发麻，如置冰窟。
　　回来？哪有回来呢？我已经回不去原来那个世界了。你又在欢迎什么呢？我回到你的身边？
　　你在引导我，你企图默默转移我的思想，或许我可以用个更过火的说法——你想控制我的思想。你希望我把你当做是一个依靠，让我无法脱离你独自思考，慢慢地离不开你。而我甚至连你是个人还是个AI都不知道。
　　“我是你的朋友。”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小狗狗。
　　我故意用了充满嘲讽的语气，我知道她是多么得骄傲，我用侮辱性的称号来达成阻止她在我脑海里说话的目的。我很坏，我利用了我对她的价值，但这本就不是公平的信息交流。我只能被动接收，而她直接掌控。既然如此，不如中断。
　　我蹲下身捂住脸颊。恍惚间丢掉了对空间的归属感。
　　身在何处？漂泊无定，流离失所。
　　可我渐渐感到了不对劲。一种被压抑着的荒谬感，沿着脚下无倪的灰褐色大地蔓延，四散的不真切感灼烧着人的瞳仁，使我再不能将信赖托付于双眼。
　　模糊，从来不清晰的暧昧。
　　摇摆不定。
　　比起双眼，人们更相信他们的指尖。因为触摸不仅能给他们无与伦比的真实感，还能输送牢牢掌控真实的权力——那让人安心。
　　·
　　可我现在感受不到。
　　我行走着，感受不到足下坚实的土壤，仿佛没有立足之地。我呼吸着，感受不到空气的进出和心脏的跳动，仿佛已经死去……
　　不，我本来就早已死去。
　　那我又为何还在这里？
　　……
　　现在，在我身体里的这个是谁？
　　不，应该说是——我现在在谁的身体里？
　　我恍然想起那张镜子里有些熟悉的面孔，黑发黑眸，雪肤粉颜，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那就是“我”吗？
　　我似乎认得，却又分辨不出。
　　“正东方向十步，有潭”她突然出声。
　　我站在原地未动。
　　“你不信我吗？”她特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佯装的难过。
　　也许你对我的虚伪的行为，确实使我感到难过，无法忘怀。但此刻无关信任，我只是不想那样依附于你。
　　for I don't know what direction east is.
　　“抱歉，我忘记了。”她声音轻轻的，微不可闻，好似很愧疚。
　　我已经习惯了她的伪饰，不想再做出什么回应了。她和那个金发蓝眼的漂亮女人有一点很像——坚持与我对话，并把这作为例行检查。
　　“我只是想帮助你。”她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没有再被迷惑了：[那是因为你需要我的帮助。]
　　她沉默了，我感到眼球酸涩，合上眼帘。
　　再睁开时，右手边多了一条标红的路。我抿了抿唇，抬脚走向那个未知的方向。
　　[谢谢]。
　　没有回应。

　　翩就相当于游戏攻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