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语言本无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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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冷冰冰的试验台上，眨巴着眼，非常认真地想着“一会儿吃什么”这个困扰人类数万年，堪称“永恒”的经典问题。再过五分钟，那个漂亮的女人就要来了。每天她都这个时候来，一分一秒都不变，我猜想她的主要目的是观察我的进食量，并以此为据，强制性为我注射必须药剂。
距离她把我拖去一个透明管道里做全身检查已经过去十天了。我从没有在这里看见过任何记录时间的仪器，但我却能精准地计算出每时每刻的确切数值，就好像我的脑中有个未知的公式在不停歇地高速运转着。
时间的确可以通过计算得到，它不过是一个特殊的物理量。
它可以有很多个单位，但它本身是不变的，就算是在不同的空间，就算是在这个我并不熟悉的世界。
因此，我才对它格外敏感。
两天前，那女人带来了一个透明的圆珠子，其中有一半密封着蓝色液体，另一半则充盈着无色气体。我推断那大概是什么毒性强烈的有害物质。但不得不承认，它的颜色很纯净，比起试验室单调而乏味的白，它甚至衬得上“美丽动人”。
这颗漂亮的珠子在她纤长匀细的两指间，裹挟着丝丝凉意，又弥漫着些微的危险气息。在实验室明亮的灯光下，显出高雅而孤傲的冰蓝色，莹润剔透，却没有暖意，亦不见生机。
她把那个和我眼睛一般大的小球安在了我脖颈处的银环上，动作轻柔，笑意璀璨，缱绻动人，白金色的及腰长发衬得她柔和又无害，整个人都仿佛透着圣洁的光芒。可我依然感到脖颈发凉，后背僵直发麻。
她修剪精细的指尖缓缓划过我脆弱的颈部肌肤，那令人不适的触感瞬间带出许多颤栗的粗颗粒。我感到血管在脖颈上嘎嘎地跳动，那样温热，那样快速地跳动着，而她按在我脖颈上的手虽柔软却生冷冰寒。
她笑着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懂，没有价值。我不明白她坚持和我对话的意义。我听不懂也记不住，更不会回应，但她仍是乐此不疲地抓住一切机会和我交谈，更准确来说：单方面交谈。
我想她也不是对我有什么别的感情维系，不过是例行公事地检查罢了，看看我对这一陌生环境的适应度，当然，还有些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而现在，五分钟的放空时间结束，到了她来监督我进食的时间了。我没有听见滑轮滚动的声音，这意味着她没有带药剂和注射仪器，也许也没有食物。不过，那对我影响不大。我只是喜欢进行选择——关于吃什么，而不会感到过分饥饿。
“咚咚”，她在敲门了。我没有回答。显然，她不需要我作回应，她只是在告知我她的到来。所以，也许我该这样表达：“咚咚”，她进来了。
她好像格外开心，有种名为喜悦的情绪融化在了她天空般湛蓝的眸子里，使她整个人都顺眼了很多。我是说，变得有人情味了许多——尽管我知道那种暖如韶光般的笑靥不可能是给我的。因此我仍然只是静静地坐在试验台上，等着她开始每天的自言自语。
她变得不一样了，她是真得很快乐，因为某件我不清楚的事情，就连她柔和似水的清亮声音里都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四个泛着星光的音节，它们在杂乱的空气里彼此摩擦、碰撞，于我耳畔炸开一句问候：“你好，01。”
我有些发愣，张开双唇却吐不出来一个单词。她看着我呆滞的神情微笑，走到我身侧坐下，用右手摸了摸我的头，那就好像是摸什么宠物狗的头一样，力度并不轻柔，也没有什么暧昧可言，甚至连朋友间得亲密举动都称不上，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三天：起效拖延时长。”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二句话，没有人情味了，但很高效，我马上领会，是我脖子上这颗漂亮的珠子在承担翻译一职。
“谢谢。”这是我对她说的第二句话。她没有回答不用谢，显然她觉得我感谢她是应该的，我是01，她的试验体一号，我所有的生命活动都依赖于她，我们从来不是平等关系。
就好比，到了现在我还是浑身冷飕飕，不着片缕，只因为她不觉得“宠物狗”一定要穿衣服。
蓝瘦，
香菇。
但我还没有办法脱离她，至少现在是这样。
所以，当她开口：“跟我走。”我就只需要执行命令。跟着她，直到上了一层楼，两层楼，……，n层楼，到达顶楼。她递给我一套白色的连帽紧身衣，我接过就穿，没有丝毫犹豫。
顶层的人很少，或者可以说，在允许我这种试验体通行的道路上人很少，往来的人都很尊敬她，也频频将视线转移到我身上。
我有些不适。
终于，她把我送进一扇门，附带一句不走心的"Good luck."
她瞬间消失不见。
也许从旁观者视角而言，是我突然消失不见——
无处寻觅。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语言本无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