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俭素

7、困境（二）

　　他们继续前进。可能是奥德里奇的法袍起了作用，这回除了一直围着法阵不肯走的固执的魔兽，并没有新的魔兽前来阻挠。
　　五分钟的路程被疲惫不堪的法师和骑士们走完，一路上平平安安、顺利地不可思议。

　　他们来到了封印之地的入口处。大概是上古封印的余威尚在，靠近封印之地的地方风平浪静，就连月光草的伴生魔兽也没了踪影。队伍中的早已准备好的三位大法师上前，用祖传的咒语打开了通向封印之地的空间之门。

　　空间连通导致的暂时性的元素混乱让莱尔之前勉强维持的守护阵法直接崩溃，他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强忍着咽下一口血，脸上却还保持微笑，仿佛那个满口血腥味、体内魔法元素几近被掏空连魔力循环都无法维持的人不是他一样。他挺直了腰板，跟在奥德里奇身边进入封印空间，中途还不忘借着空间通道的无光环境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

　　封印空间是整个亚索尔大陆和恶魔界现存的唯一联系，是三大家族的三位贤者联合天使一族唯一的圣光八翼的大天使长路西菲尔封印恶魔界的确切空间，也是他们留给后人修复和重新封印的余地。所以所有低级法师和骑士、以及教廷包括范伦丁在内的全部人员被留在了空间之门外，只有三大公爵各带着家族世代学习继承封印之法的大法师进入，以防外人有心利用封印空间联系恶魔界损害帝国利益。莱尔在进入之前把华纳也留在了外面，并交代他守卫通道外加警惕教廷。

　　契约的存在让奥德里奇隐约感觉到莱尔的伤势的严重程度，他侧眼看了看身边走姿优雅若无其事仿若走在通向盛大宴会的甬道上的莱尔。
　　奥德里奇：“……”啧。这个人到底有多爱逞强？

　　站在通道之外的唯一的大法师华纳背对着众人，握紧了手中的有黑色漆料掩饰的藤骨法杖，闭上了眼睛，神色平静而又诡异。离通道入口距离较远为了避嫌的范伦丁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法师主修的居然是少有的暗系法术，作为红衣主教他能够感受到他身上强大的暗系元素。只是，他好像见过这个特殊的法师，是在哪里呢？

　　低级法师骑士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议论猜测着这个之前从未出现的穿着印有卡洛斯家徽的法袍的黑发法师。

　　见习骑士史丹尼靠在一旁的石头上，显然还沉浸在一直很照顾他的大胡子里德的惨死中无法自拔。他痛苦地捂住脸，牵动了手臂的创伤都没有察觉。那个跟他谈笑风生的里德……那个嘻嘻哈哈和他开玩笑的里德……那个一本正经安慰他照顾她明明也没有比他大多少的里德……他之前还告诉他这次行动结束之后他会得到一个长假……他准备回家看望他的聪明可爱的妹妹……但是，为了保护他，他回不去了。在那种情况下，他连完整的尸体都没能存留下来。史丹尼只找到了他的头颅和一部分四肢，他存放在自己的空间袋里，准备把它们送回他的家。
　　这突如其来的离别对于一个生在宽容的贵族家庭之前从未经历过死亡的史丹尼来讲，实在太过沉重，压在他的肩上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忍不住泪流满面。

　　一旁的卡特无声的环过他的肩。

　　封印空间内。

　　三位贵族把自己的鲜血散落在卡槽中。鲜红的血顺着凹槽流向空间中央的巨大祭坛，混合组成由三族家徽和天神标志组成的繁复图案。三位家族的大法师高举同样的褐色藤骨材质的权杖，冗长复杂却刻在他们灵魂深处的咒语从他们口中大声颂出。三柄权杖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在空中绘出与地面血印相反的图纹。

　　莱尔默然看着本来就不多的鲜血从手腕处流失，他用无伤的另一只手扶住祭坛边缘的冰冷石块，稳住摇晃的身体。

　　奥德里奇看着他毫无血色紧紧抿住的薄唇，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轻叹一口气，指挥调动体内的元素。

　　莱尔感到一股元素暖流顺着契约汇入体内。他引导着它们流向他体内枯竭的元素循环，抓紧时间恢复法力，并且向奥德里奇微笑致谢，心中暗叹——又欠他一次。
　　奥德里奇看着他的笑容，神色平淡的移开视线。

　　那边的夏洛小公爵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看着他珍贵的血液流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小爷我这么多年也没流过这么多血，原来都在这里等着我……不行，回家一定得吃顿好的……我要吃羊肉锅猪肉饺鲈鱼面乌鸡汤……”

　　莱尔：“……”

　　奥德里奇：“……”

　　不愧是墨洛温公爵亲手教出的继承人，一样的画风清奇。

　　不知过了多久，图腾即将绘成，封印的最后一角即将落下。通道外的华纳猛然睁开眼，把他的法杖对准了通道——

　　糟了！范伦丁在他睁眼气势一变的时候反应过来。红衣银发的主教刚要举起法杖，身边的白衣圣骑士用长剑拦住了他。

　　“安德鲁斯你！？”
　　就是这一秒的停顿——“A juicio de la noche！”

　　在旁边低级法师骑士的不可置信的惊恐眼神和范伦丁怒不可遏的神色中，那个隶属于卡洛斯家族的黑发大法师用他所能做到的最强最快速的暗系法术狠狠地攻击了连接两个空间的通道——这个单向通道只能从外面开启和关闭。但是华纳仗着大法师的强大力量和藤骨法杖的加持功效，在没有继承到开启关闭封印之地的法术的情况下，硬生生在粉碎了通道的同时把攻击的一部分元素传入了封印空间。

　　空间内正在闭目养神的奥德里奇突然感觉到一股暗元素风暴正在接近。

　　此时的封印绝不能被打断。

　　没有时间取法杖了。他睁开眼睛，家族遗传的银色眼眸中银光乍现：“La luz de Dios”
　　诺曼家族的天赋光系魔法克制暗系，空间中的光元素在短时间内被大量聚集，汇成一束，向风暴来临的通道涌去。

　　“轰！！！！！”
　　通道瞬间分崩离析，少许碎片散落到因爆炸引起的空间缝隙中。

　　封印加固完成。
　　但是贵族们的脸色异常难看——封印空间和亚索尔大陆的联系，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