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俭素

11、绝处（二）

　　莱尔并不是厌恶这样的种族，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方式和理由，他自认为没有资格去评价。

　　前世他穷到没饭吃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劝他这样做，即使是后来他拿命拼到了地位权力也不缺主动投怀送抱的男孩女孩。只是他曾经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利用容貌来换取其他东西。在他看来，这样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中、建立在对方审美和欲望之上的交易，实在是太过浅薄和易碎。与其拿青春换取不知期限的享受乐趣，还不如试着拼一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拿命来换的勇气。

　　莱尔上辈子虽然短暂，但是，极致的痛苦和疯狂的快乐、汹涌的悲伤和迷醉的希望……他一样不落的尝过。唯独情爱，他不沾。没有为什么，大概是残酷的现实磨去了他的耐心，冰凉的人情冻结了他的温柔，既定的命运……损伤了他爱人的能力。

　　他本来应该当机立断的拒绝，因为这是他的底线。但是……也许是因为过去十八年的生活太舒适太没有压迫，也许是因为家人的陪伴太过长久，也许是因为眼前人的眼神看似调侃轻佻实际太过温柔……让他放松柔软下来。他犹豫了。
　　莱尔苦笑。

　　人，终究是会改变的。无论你曾经被打磨的多么坚硬多么顽固，你终究会遇到属于自己的流水，只要你愿意等。水滴石穿，纸短情长。
　　这一瞬他想了很多，但似乎又什么也没有改变。

　　“魅魔？”莱尔反问，看向奥德里奇的银色眼眸和在黑色调的恶魔城中十分显眼的银发，“我觉得，比起我，你更适合这个设定。”

　　奥德里奇无奈：“你见过大法师级别的魅魔吗……我只是开个玩笑，别生气。”
　　哦，还会开玩笑。当初谁告诉他诺曼家的奥德里奇公爵看上去冷酷无情又杀人不眨眼，在三里外就能把人冻成冰棍的？

　　远在亚索尔大陆的莱尔的妹妹爱丽丝和在封印空间饥肠辘辘等人来救的夏洛小公爵同时打了个喷嚏。
　　爱丽丝放下手中的鲜花：“我是不是过敏了？”
　　夏洛：“魔法药剂真难吃……啊！我饥渴难耐，可以吞下一只羊！”
　　三位大法师：公爵大人，饥渴难耐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或许，”莱尔回忆起一路上路边生锈的雕塑，眼睛顿时亮了，“我们可以直接找到玛门。”

　　“为什么是玛门？”莱尔墨绿色的眼睛在暗淡的火光下泛着不一样的深邃光泽，瞬间吸引了奥德里奇的注意力。也许老诺曼真的没有说错——他的确符合我的喜好——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老诺曼得意的挑起眉毛）。

　　“因为街边到处是生锈的金币和珠宝的雕塑。”七大魔王中只有玛门一心爱财。这说明他们情急之下进的这座城市是玛门的。

　　奥德里奇：“……”好眼力。原来街边那些黑乎乎脏兮兮的雕塑是金币珠宝啊，真是完全没有看出来呢。

　　“好吧，那我们只需要找到城中最高的建筑。”奥德里奇抬眼，看向西南方向——那里有一座在黑黝黝的城市里显得格外金碧辉煌的城堡。
　　恶魔们一向简单粗暴，地位高低实力深浅和住处高低直接挂钩。若是不服气，直接上门挑战便是。

　　莱尔环顾四周，示意他稍等片刻：“我想我们需要到高处去看看。”
　　奥德里奇心中疑惑，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干脆站在一旁欣赏莱尔给自己的施加上隐匿术的熟练手法和他握住法杖的苍白纤细的指尖。

　　莱尔检查好自身，一回头，就看见奥德里奇不加掩饰的欣赏眼神：“……你怎么不附术？”

　　奥德里奇摊手，满脸无所畏惧：“这个术需要用到暗元素，诺曼家天生光元素亲和、暗元素排斥，我也没有隐藏的习惯。”

　　莱尔：“……”也是，作为三大家族之一的诺曼公爵，在城里一贯的光明正大手段雷霆，根本没有时候需要躲躲藏藏——他恐怕忘记了，他其实地位相当也不需要。

　　只是对别人（特别是实力强于自己的人）施术并不容易，也幸好他们之间有契约维持。
　　莱尔轻叹：“你站着别动，对我开放魔力循环。”
　　奥德里奇听话的站在原地，伸出手，掌心朝上，一脸人畜无害。
　　莱尔握住他的手：“El ocultamiento de la oscuridad.”
　　末了忍不住调侃：“我从来没想过奥德里奇这个词能和乖巧放在一起。”
　　奥德里奇的指尖轻划过莱尔的掌心：“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莱尔：“……走吧。”

　　恶魔城的环境像极了莱尔前世一个人或是一群人在昏暗的街道，以及他度过的那段人生。莱尔轻车熟路的带着奥德里奇顺着墙垣登上塔楼，隐藏在逆光的黑暗里。

　　奥德里奇若有所思的敲敲身侧的石壁：“你好像很熟练？”作为卡洛斯家族下任既定的家主，从出生开始就锦衣玉食事事在先的小公爵，为什么会对隐匿和暗探这么熟练？就好像他曾经生长在黑暗里。

　　莱尔在暗处习惯性的微笑，没有理会这个问题，他示意奥德里奇看向正西方——那里有一座黑色玉石砌成的宫殿，一半被黑影笼罩，难以发现却又理直气壮的矗立在六座城市的中心。

　　在塔顶望去显得格外鲜明，莱尔之前还以为那是一位城主的城堡，还在疑惑为什么两座城堡相隔不远。现在看来，那恐怕是背负骄傲罪行的王宫，是这个恶魔界内所有生灵效忠的对象的所在地。
　　他们神色逐渐严肃起来——一个拥有领导者的界面和六位王者共同统治的界面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论如何，我们先去试探下玛门，就以挑战者的身份好了。”奥德里奇斜靠在塔楼的侧面，表情一贯的放松又骄傲。这大概是贵族圈子里一致认同的傲慢，可是这会儿莱尔却觉得刚刚好，这是他至今还无法触碰无法企及的从灵魂中溢出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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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不懈的打滚求评求收藏
啊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的意志力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