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渣攻后我和仙君HE了》袖底澜沧

65、第065章

　　日头悬挂在天穹正中，正午时分，顾云书走出府衙，尽量控制动作不去左顾右盼，眼神仍是忍不住往街巷扫过一圈，意料之中没有发现想见的人，垂眸掩去眸底的失望之色。

　　朝常去的饭馆走去，突然肩后被人一拍，有人在他背后低沉地唤道：“云书。”

　　顾云书立刻回头，看清背后的人，眼底骤然亮起的光芒不由黯了黯，唇边扬起微笑，招呼道：“是你啊，清然。”

　　没有忽略友人脸上从惊喜到失落的细微神色变化，心下一声轻叹，洛清然道：“我都听静然说了。”

　　知道友人是为了他和静然的矛盾而来，顾云书已经为此烦恼了好一段时间，此时并不想多谈。

　　他当即就想打发友人回去，忽然一阵微风柔柔扑面，鼻端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花香。

　　香气抚平烦躁的心绪，顾云书深深呼吸，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有了向友人倾诉的欲望。

　　他哼一声：“你们兄弟两个一条心，你如果是来找我说什么，静然向来是那个脾气，让我看在他不懂事的份上多包容他一点，趁早现在掉头回去，别招我心烦。”

　　顾云书肯开口就好，一句话都不肯说，自己心里憋着闷气才麻烦。明白好友心情突然变化的原因，洛清然指尖拢在袖中，悄悄抚一抚藏在腕下玲珑雪白的花。

　　平时随和的人固执起来最麻烦，气头上的顾云书要是执意不肯多说，洛清然也没有办法，现在幸好有季雪潇帮忙。

　　晚上回去给这朵花加加餐吧。

　　并不介意顾云书有些不善的语气，洛清然笑道：“一向有劳你为静然操心，今天午饭我请。”

　　友人始终和颜悦色，顾云书的气也再发不出来。两人来到饭馆，三楼有顾云书长期包下的雅间，坐下点了菜，小二沏上一壶热腾腾的浓茶。

　　给自己倒了半盏茶浅浅啜了一口，顾云书放下自己的茶杯，另斟一杯茶递到友人面前，带着歉意道：“才刚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心里窝着火，那些混账话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口了。”

　　洛清然接过热茶抿一口，接受了顾云书的道歉。本来他也没有介怀，倒是难得见顾云书气成这样。

　　顾云书比他们兄弟两个都年长，出身官宦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别的不说，气性是一等一的好。

　　往常他和静然有了争执，不说谁对谁错，他总能把事情从头到尾梳理清楚，和静然分析利弊，心平气和地把问题解决。

　　可顾云书也不是没有脾气，好声好气说话，对方一次装聋两次作哑三次甩脸色。

　　不听？不听就算了！

　　“我听静然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大的事，你一个字都没跟我们提起过。”

　　洛清然道。

　　“以你家的门第，绝无可能接受静然。我以前也问过你今后的打算，你总说自己会看着办……所谓看着办，就是自己设计把自己外放，从京华掉到外省，赴任途中假死脱身，从此跟家中彻底断绝关系，和静然远走高飞？”

　　顿了一顿，他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话本故事看多了？再说，私奔不是小事，你怕走漏风声不肯和别人说，至少也该提前和静然商量一下！”

　　顾云书解释道：“我并没有打算带着静然远走高飞，我原想着自己先脱了身，换一个新的身份，在京华附近住下，之后再从长计议。”

　　冷盘热菜陆续上桌，没有什么胃口，拿汤泡了半碗饭，顾云书手里拿着筷子，心不在焉地搅动碗里的汤饭，目光散漫没有焦点，思绪沉浸在回忆里，继续缓缓向友人说出心里话。

　　“其实，倒也不全是为了静然……你知道的，我爹是我家出了名的不成才。他和我娘是指腹为婚，后来我娘家道中落，祖父原想退婚，另给我爹定下一位新贵人家的小姐。结果没想到，我爹硬是亲自上门退了后来那门亲，后来更从家里搬出来，自立门户娶了我娘过门。”

　　“可惜我娘走得早，没过几年，爹也随娘去了。”

　　顾云书的父亲自立门户之后，为了离顾家远些，正好搬到了洛家邻街。父母双亡之后，宅子才又被顾家收了回去，顾云书也被接到了祖父身边。

　　看着洛清然，顾云书道：“清然你也知道，放着官家小姐不要，非要娶一个落魄贫寒的女人为妻，因为这，祖父和几位伯父一直嫌弃我爹没有出息，把情爱看得比仕途前程重要，到死也就是个小小的员外郎。”

　　洛清然道：“别人的家事，外人不该随便议论，不过顾四叔和宁姨，都是我见过最温柔和气的人。”

　　回忆起父母的音容笑貌，顾云书的神色不禁柔和了许多：“可惜在祖父眼里，不能在朝堂上出人头地，便算不得是顾家子孙。”

　　“素鸡是这家的招牌，清然你尝尝。”又上来一道菜，顾云书让小二把盘子放到洛清然跟前。

　　素鸡素鸭一类多半是豆腐，洛清然并不怎么喜欢吃，禁不住季雪潇在袖子里虎视眈眈，洛夫人附体一样劝他多吃，不方便出声，就在他手腕上划来划去写字。

　　洛清然只能夹了一筷子尝尝，尝过后觉得味道还好，但果然豆腐的口感他不喜欢，就把剩下的放在小碟里，趁对面顾云书没朝自己留意的时候，全部投喂了季雪潇。

　　发觉洛清然碗里居然没有剩菜，顾云书诧异道：“从小哄你吃东西就难，一片葱花你也能只咬一半剩下的吐掉，今天转性子了？”

　　洛清然只当没听见，顾云书也没有追究，自己夹了些菜慢慢吃了，放下筷子：“从我被接到顾家的那天起，我就想着，总有一天我要像父亲那样离开那里，出来自立门户。”

　　“可是就算从顾家搬出来，只要在京华一天，就不得不顾忌到他们，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洛清然点点头：“所以，你就想到外省去？”

　　顾云书道：“只是离开京华也不行，就算是左迁外放，只要顾家一天没倒，迟早会把我弄回京华来。辞官也不行，你看云朗堂兄，那样不愿受人管束的性子，又有良国公替他撑腰，还不是乖乖待在礼部。我更不如他了。”

　　洛清然完全理解了顾云书的难处，明白了他决定假死脱身的原因：“你考虑得这么清楚，这些计划你做了多久了？”

　　顾云书想了一想：“四年还是五年，记不清了。现在我随时可以‘犯一点错’，被贬斥离京，半路‘因病身亡’，保证顾家看不出破绽。之后的身份和住处也不需要你们操心，我都已经准备妥当。”

　　顾云书谋划多年，打点周详准备万全，只能洛静然点头，就能抛弃过往的一切和他双宿双栖。

　　“可是，”洛清然道，“你考虑了这么多，怎么就独独漏了考虑静然的想法？”

　　顾云书一顿，沉默一会儿，道：“……他那么讨厌顾家，我以为他知道后会高兴……我也想过悄悄告诉你们一声，可是又想给静然一个惊喜……”

　　这惊喜可真够惊的，洛清然摇了摇头：“这种大事怎么好瞒着，中间万一要有点差错，你出了什么意外，让静然怎么办？”

　　话锋一转，洛清然道：“不过，你和静然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你想给他一个惊喜，他也瞒着所有人，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静然瞒着家里，偷偷跑去参加五年一次的武选，想着成为武官，从下层努力往上升，总有一天会让顾家承认自己，光明正大和顾云书在一起。他一路过关斩将，竟真的取得了不错的名次，只等参加完最后一轮殿选之后接受官职。

　　洛静然的心思虽然不如兄长和顾云书周全细腻，此番参加武选，却也是经过认真考虑。下级武官不会很忙，他照样有时间帮忙打理家里的生意。

　　家中突然决定要搬离京华打乱了他的计划，但提前接手所有铺子，也只是让他比预计的更加忙碌些，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静然完全没想到的是，他努力争取顾家承认的时候，顾云书已经决定跟顾家一刀两断。

　　洛静然不能接受，顾云书谋划了这么多年，摆明了从来都没指望过他能得到他家里人的认可。严加保密一点风声都不露，不就是觉得他帮不上忙，知道了反而会添乱？

　　知道静然参加了武选，顾云书立刻让他放弃，直言官场不适合他。

　　怎么就不适合了呢，让他试一试都不行吗，在顾云书眼里他就这么无能？

　　说什么也不肯放弃武选，洛静然和顾云书大吵一架，谁也说服不了谁，终于闹成今天洛清然看到的局面。

　　顾云书胃口不佳，一顿饭没吃几口，却突然发现桌上菜肴被消灭得比往常还要干净，不由狐疑地盯住对面胃口小得跟只鸟似的洛清然。

　　当然知道菜都去哪了，只当看不见友人审视的眼神，洛清然吃得也有些撑，揉揉肚子，指尖揉揉袖里的花。

　　看看窗外天色，洛清然道：“静然说殿选就在今天下午，快要开始了吧？”

　　顾云书不做声，看他一眼，洛清然问：“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静然最后一轮的表现？”

　　顾云书用冷哼作为回答，洛清然的目光四下里一转，又问：“诶，你的小厮哪里去了，好像从府衙出来就没见他跟着你……我现在赶去宫门前转转，打听殿选消息的那些人里，你说会不会看到他？”

　　——

　　皇城神御门，百名经过武斗选拔脱颖而出的男子排成两列，鱼贯穿过城门前往英华殿。

　　神御门城门楼上，沈辞毕恭毕敬站在假扮成季雪潇的恶仙身后，徵音垂眸向下望去，目光不感兴趣地扫过那些人。

　　回头看一眼最近脸色苍白了许多的沈辞，徵音眼底浮现出一丝带着恶意的笑，幸灾乐祸隐藏在平淡的口吻下，问：“甩了你的小家伙还在生你的气，不肯为你治疗？”

　　提起洛清然沈辞就一肚子火，又不便在仙君面前表露出来，忍气吞声低头应道：“是的。”

　　“虽然我是吩咐你尽量顺着他，不要把事情闹大，倒是没想到会拖延这么久。”徵音道，“再忍忍吧，是你的总归是你的，最近别太招惹他，等人实实在在落到你手里，还不是只能听你的。”

　　“哦？”望向门楼下的队列，徵音突然出声。

　　指着其中一人的背影，他问沈辞道：“那个人我记得是……”

　　顺着方向看去，沈辞很快认出人群里的洛静然，低头向徵音道：“回仙君，是洛清然的弟弟，您在洛家见过的。”

　　徵音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个人：“我记得先前迎仙堂的仙侍里，有个姓顾的，就是他帮着你家那个小子混进迎仙堂，跟洛家兄弟两个关系挺不一般？”

　　沈辞回答：“仙君说的是顾云书？他家和洛家曾经是邻居，关系确实不错，有传言说他和洛静然……就是清然的弟弟，已经定了终身。由于顾家不同意，才一直没有成婚。”

　　听沈辞说完，徵音点点头，目光顺着门楼下前进的队列投向英华殿的方向，忽然开口道：“倒还未曾见过殿选，既然遇上了，去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