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发》rrRa

1、两处

　　炎夏，树木的枝叶长得密密麻麻的，一丝阳光都透不下来，像是一把大伞，撑起一片荫凉，让人们在闷热的夏日里得到一丝安慰。
　　合着蝉鸣，太学院里书声琅琅。许是圣贤诗书的渲染，让平日里看起来苍老又不近人情的书院也染上了风雅的韵致，让人心生亲近。
　　讲堂内，学生们端坐在蒲团上，眼神空洞地盯着手里的《诗经》，不停地动着嘴巴反复朗诵，时不时麻木地跟着读到兴奋处的先生一起摇头再晃脑。端着自家的门牌，小权贵们都或多或少地被家里的长辈再三叮嘱过不要失了脸面。也是努力地压下撒欢的心思，心里默默地祈祷时间再过得快些再快些。
　　但显然，也不是所有的学生都那么认命。
　　宋云舒一手执书，一手熟练地不着痕迹地从捡起地上刚刚打在她脑袋上的小纸团，向后一瞥，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温知夏那张笑得格外灿烂的小脸，在众多的苦瓜相中显得格外欠打。
　　温知夏看见宋云舒转头，也不顾先生会不会发现，立马兴奋地指着宋云舒手里的小纸团示意她快点打开看看，动作大到让身旁的犯事小伙伴心里发毛，连忙伸手制止，拉回她在空气中乱指的小手。
　　被坐端的温知夏“....”小跟班你还反了天啦！想罢，脚下生风，恶狠狠地踹了身旁人一脚，以振老大纲。宋词大腿被踹的生疼，但也只是咧了咧嘴角，手下力道也是半点不肯放松。
　　早已对两人相处模式习以为常，宋云舒无奈的摇摇头，将纸团展开夹在书缝里，继而装模作样地将书本端得更高，只见上面写着：阿舒！阿舒！阿舒！我爹他从西域带回了好多中原没见过的小玩意！我们一起回去玩！！！ˋ▽ˊ
　　宋云舒嘴角微弯，笑得一脸温柔。
　　清风动，满园蔷薇香。那一年，一切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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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是女孩子的闺房，但温知夏的房间却只能用干净来形容。除了那梳妆台，竟找不出其他显示女子身份的物件。房中，少女身着一袭锦云金丝勾勒的红袍，任由嬷嬷和丫鬟在她身上动作，不停地调整装饰，试图让少女更加端庄秀丽。阳光打在她身上，嫁衣反射出一层柔柔的红光，衬得圆镜中清丽的女子娇艳万分，似乎眼角眉梢都带着为即将出嫁而羞涩的情意。
　　“都出去。”温知夏静静地等待着嬷嬷扣上最后一枚纽扣，眉头轻皱，眼睛不耐烦地四处乱瞟，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屏后一抹明黄色的衣诀，浑身一颤，僵在原地。
　　“小姐？”嬷嬷讶异地抬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地看向自家小姐，仿佛她下一秒就要放出什么我不结婚之类的混账话。想到这里，老嬷嬷就感觉耳晕目眩，整个身子摇摇晃晃得要站不稳。
　　“放心吧，婚事我既然允了，便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伸手扶了扶嬷嬷的身子，温知夏对她保证道。
　　“但若是误了吉时....”
　　“不会的，”温知夏喃喃道，声音极轻，若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见，“不会的。”像是意识到了这点，温知夏又重复了一遍，对身旁的嬷嬷说道。说罢，便抬手将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众人赶了出去。
　　“我以为你不会来。”
　　合上门，温知夏不停地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些，但说出口的话还是带着少许颤抖。
　　“我的将军要成婚了，有些不放心府上嬷嬷的手艺，自是要来亲眼看看的。”宋云舒慢慢地从屏风后走出来，望着眼前人的背影，眉眼温柔的不可思议。
　　“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嬷嬷可是府里的老人了，家里谁要出嫁了可都是经过她的手。”温知夏转头望向来人，笑着表示其操太多空心，但身体却是自觉地走向梳妆台前，抄起桌上的紫檀梳丢给宋云舒，不正经道“不过，既然你想临场发挥发挥也不是不可以。”
　　宋云舒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你这种性子怎么在军队里立威？”，接过木梳，轻轻将人按坐在凳子上，抬手开始绾发。
　　“用武力镇压，拿军功吓死他们。”宋云舒的调笑似乎将两人拉回了从前，温知夏下意识地反驳，抬头想要与来人争辩，却突然瞥见羊脂镜里宋云舒垂眼为她梳发的认真的侧脸，一时间有些发愣，眼角竟开始有些发红。
　　“....对不起”盯着镜子里的侧脸半晌，温知夏突然说道。
　　“我知道”宋云舒抬眼望向镜中温知夏的双眸，笑颜温和。
　　房间里静的出奇，两人间似乎达到了某种默契，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任凭时间流逝。
　　“扣扣扣”
　　“小姐，再不开始的话真的会误了吉时的。”老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敲着房门催促道。
　　宋云舒轻轻地捧起桌上的凤冠将它戴在温知夏的头上，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像是完成了某件重大仪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今日还有许多折子要看，怕是不能参加你的婚宴了。记得替我跟新郎官道声祝贺！”
　　“嗯...”
　　红盖头落下，缓缓地遮住了两人相视的笑脸。
　　落下盖头后发生了什么温知夏已经不记得了。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夫婿家的大门前。
　　定了定神，温知夏随着身旁的丈夫一起踏进了正门。
　　我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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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枝头，宋云舒端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边的圆月，思绪不知飘向何处。晚风夹杂着一丝凉意，硬生生地将原本有些宽松的服饰紧压在她的身体上，勾勒出越发消瘦的身形。
　　“皇上，该喝药啦。”郑公公奉上冒着热气药碗，并转头便吩咐身后的奴才拿件保暖的衣服给皇上披上。
　　宽大的衣物阻挡了凉风，让身体有些回暖的迹象。宋云舒拢了拢披衫，转头看着身旁药碗上倒影出的消瘦的脸庞出了神。
　　“皇上，该喝药啦。”见皇上半晌没有动作，郑公公怕碗里的药凉了皇上喝了身子受不住，赶紧又催促道。
　　“哦。”宋云舒被叫的回了神，伸手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温将军带回来的方子果然有效！皇上的身体近日总算是有了些起色，”见药碗见底，郑公公心里舒了一口气，说话间眉梢都带了些喜色。但看着皇上单薄的身体又忍不住像个老妈子唠唠叨叨地开劝，“不过今儿个虽已回春，白日里暖和但夜里还是不免会有些见凉。皇上的身体又打小就落了毛病，如今还是早些回宫歇息为好。”那架势，仿佛非要把人伺候上床歇息了才肯罢休。
　　“公公教训的是，那便回宫吧”宋云舒柔柔地看向身旁的郑公公，对这个自小就跟在身边伺候的老人无半点皇帝架子。
　　“唉，皇上真是折煞老奴了”郑公公叹了口气，伸手将皇上扶了起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长乐宫行进。期间，偌大的御花园内，时不时传来郑公公没忍住的各种唠叨和女皇帝温温柔柔的回应。
　　我哪有什么批不完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