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苍生恋爱管理办事处》小酿

13、因果

　　齐方睁开眼后，发现自己躺在冰室，自己的房间。

　　这个房间自从他小时候第一次来九溪山就住地于此，几百年了没什么变化。他自诩是个凡人，但静心想想，真诚面对，说句实话，从来到这里的那时候起，他就不再是一个凡人了。

　　修道，练剑，凝神，聚气。结合天地灵气，料世事无常。在这个终年积雪的地方，看白茫茫无边无垠，对着天地银河，领悟大道至简。他突然有些糊涂，自己修炼这么久，到底为了什么。又突然悟道了，好像知道了先后情由。

　　“哎呀，笨徒弟啊，怎么起来了！”神道仙君急忙忙端着个碗从正殿跑出来，迎着齐方的方向一路飞奔，居然没有飞行，也没有瞬移，就那么颠颠儿的跑着，银色的头发扣在同样颜色的仙冠里，随着步伐一颠儿一颠儿的晃动。齐方晃眼的功夫，师父已经跑到近前，手里的白玉碗往他鼻子底下一放，急道：“伤还没好乱跑什么，药先喝了！”

　　“师父，”他嘴角微微上扬，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我怎么回来的？”

　　“哎呀你先喝！先喝！”神道仙君把碗往徒弟怀里一塞，眉毛能飞到天上去。齐方知道自己不听师父的话，就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便顺从地过接过药碗，一滴不落全都喝了。药水凉苦，入口酸涩，好在他早习惯了，且喝完以后全身舒爽了很多，疲累感一扫而空。师父见他听话喝完药，又见他面色正常了不少，满意地收回碗，慢悠悠地说了他怎么发现的徒弟。

　　“为师刚从天帝那里回来，还没进门，你和那个人间执行部的丫头猛一下子回来了。你伤的颇重，用仙力对抗妖界结界，能捡回一条命着实不容易。徒弟啊，你这个仙力怎么下降的这么厉害，为师不是多次叫你好好修炼，你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内府空虚，如何对抗那么大的结界之力啊！”

　　齐方看着师父，只觉得又来了。每次都派他去做些很难完成的事情，从几百年前开始自己就没有休息过，哪来的时间修炼。齐方刚想开口诉说自己的委屈，就见师父把手一摆，示意他先把话听完。“那个丫头也受了点伤，安排在客房了。你去看看她吧。”

　　“什么？”齐方吓死了，这还了得，这可是天帝派来的人啊，管不好自己又要背锅。他赶紧一路小跑往客房去，师父跟在后面，不停喊他跑慢点。

　　师徒二人跑进客房，与正在里面来回乱看的翊女撞个正着。三人一时无话，翊女更是大囧。

　　她得道升仙的日子不长，天界没去过几个地方，再加上天界是各个大仙的住所，很多地方也不便去，像九溪山这种又是名山大川又是得道仙君私人据说的地方，只能在天界办事处姐妹哪里听个八卦，从来没来过。这次好容易有个机会过来，她实在好奇，便在客房里转来摸去，眼睛所到之处都让她把玩了个遍。正玩到门口处挂的一串铜铃牌符，和一路小跑来的齐方迎头撞见了，她还没来得及摆个冷淡的姿势，又被赶过来的神道仙君看了个清楚。

　　“额。”翊女立即躬身行礼，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翊女问神道仙君安好。谢仙君救助。”

　　“嗯？”齐方绕着翊女转了一圈，看来她平安无事。他暗自送了口气，师父口气那么沉重，他还以为她伤重不治，或者至少和自己一样仙力受制，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哎呀不用那么多礼数。”神道仙君乐呵呵抬手扶起翊女，笑说：“伤也刚好，自己走动走动，也有助仙力恢复。九溪山是练功圣地，这里的环境能极大提升修为，等齐方再好一点，让他带着你在九溪山转转，多看几处风景。”

　　“好。”虽然这话正合翊女的意，但在这个场景里说真是尴尬，翊女尬笑两声，下意识地退到了齐方身后。

　　“师父，我们几时回来的？”齐方丝毫没觉得不妥，反而和师父商量起正事来：“我们在人间界还有未尽之事，不宜在天界久留。”

　　“哎，有些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你看着情况处理吧，更重要是保护好自己。”

　　齐方闻言大惊，这还是那个天天提心吊胆怕天帝怪罪的师父？“师父？你真是我师父？”

　　神道仙君白他一眼，说道：“九溪山他又看不见。我派你去，是知道你能平息事态。让你尽人事，是知道天命不可违。人间有此一劫，时机到了，挡也挡不住。”

　　“可天下苍生怎么办，就一句时机到了，活该赴死？”齐方真正惊着了，这根本不是他平常认识的师父。师父虽然是个老滑头，但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从来不含糊，更别说天下苍生福祉了。他瞪大了眼，急道：“师父，此事应该还有转机。那贵妃来路不明，身上无妖气却又妖力，显然和妖界也拖不了干系。查明这件事，处理好王朝事，自然能平天下，也就能挽救苍生。”

　　神道仙君摇摇头，叹道：“人妖殊途，二者的矛盾由来已久。妖与仙不同，妖幻化成仙，必须过人间一道，其中必要在人间作乱。人妖之间的魔障难以消解，越积越深，此次只是全面爆发而已。这件事别说你，就连我，连天帝，身在其中也难以消解。天道至此，是劫数，便难以消除。”

　　“可是师父！这所谓的劫数，难道不是人祸！若能认清现实，寻找一条相处之道，为何不尽力一试呢！”齐方急得不行，心火大盛，刚喝下去的汤药又添助力，当下便呛咳不止。

　　“这么说来。”翊女听了半天，插嘴道：“说半天，就是说人妖对打，天界坐收渔利？”

　　神道仙君瞪了眼睛，“胡说什么！”这个地方天玄境硬要看可是照的到的！到时候被天帝知道他们在这瞎说八道那还了得！

　　“我听着就是这个意思啊！”翊女脑袋一歪，摆着指头计算起来：“妖要修得正缘，必须先幻化成人，再以人身继续修习，方有机会坐化成仙。但是妖身想入仙界有多难，难到根本不可能，因为幻化后妖人相克，得需要以人补形，否则根本维持不住人形，而以人精气补形，就是触犯天条，触犯了天条怎么进天界呢，就不可能了嘛。搞半天妖根本没机会进天界，反而因为修行得罪了人间界，于是二者打个不可开交，天界全程看着，还高高在上指点一二？哎呀。感觉天界这，很不厚道呀！”

　　神道仙君即刻往翊女身上一指，翊女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她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表情说怎么不让说话，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齐方知道师父又故技重施，点了翊女哑穴，便施法想要去除翊女身上的哑咒，奈何伤重，施咒的手势还没打完，便被强行施法反噬仙力，一口血喷了出来。

　　“哎呀！怎么一个两个这么不省心！”师父又气又急，施法定住齐方身形，强拉着他拖到客房榻上暂歇息，就躺在了刚才翊女刚刚躺过的地方。

　　“呜呜呜呜呜。”翊女一路小跑追过来，指着齐方吱吱呀呀，发不出声，急得团团转。快给我解开符咒啊，怎么这样，说话还不让说！

　　神道仙君给齐方送了些仙力，待他气息平稳了，才说，“你们两个办好上面交代的事情，其他不要胡说八道，小心一个天雷，把你们俩炸成肉饼！”

　　“师父，”齐方躺在塌上，平平静静地回了：“我既然参与此事，必定管到底。在妖界我已经答应过月宴，想办法解决月神和那人间男子的事情，平息人间的一场暴乱。人妖之间是否可解尚未可知，但因一人一妖两个身居高位的人相恋相杀，引起人间斩妖杀人的事情总还是能解决的。那些枉死的妖、人何辜，他们不应有此命数。”

　　神道仙君看了徒弟一会儿，叹口气，没办法，还是答应了徒弟了要求。“行吧。你一向倔强，不听为师的话。从前便是如此，今后也只能是为师继续让步。想必你执意去人间界处理事情，也等不及养伤，为师还有一颗九转灵芝，给你用了吧，伤好的能快些。再传一些仙力给你，好歹行动自如。但你这次伤重，底子又太差，虚不受补，只能一点一点自行恢复，恢复仙力的这些时日一定不要妄动真力，尤其不要强行召唤知己，以免被剑气所伤。”

　　“谢谢师父。”齐方起身想要行礼，神道仙君一把给他摁回原处。

　　“好好躺着，我去拿药。”师父回头看见瞪眼叉腰的翊女，又嘱咐徒弟道：“这个孩子你一定得看好，不要在让她胡说八道。你们在人间的一举一动天帝都看着呢，但求做事妥帖，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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