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命中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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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飘飞着茫茫的白雪，北风卷枯叶，凛冽似刀，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二场大雪，仿佛要将人世沧桑尽数覆盖。
药童贺小六端着盛满药汤的白瓷碗从廊下穿行而过，抵达目的地，然后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房内燃着炭火，温暖如春，浮动着一股幽幽的苏合香。床上半躺着一个容颜素净的少年，雪肤朱唇，一头长发深黑如墨，他怔怔地望着未关的窗子，窗外一树寒梅正怒放，与薄雪相互映衬，构成了分外别致的雪景。
这少年便是大病初醒的姜雪意。
“怜雪公子，该喝药了。”贺小六毕恭毕敬地将药碗端给姜雪意，他的右手还捏着一枚蜜饯，是那人为了防止良药苦口而专门准备的。
姜雪意怏怏地说：“我不是怜雪公子，我不想喝药，我想见春光。”
他只觉得奇怪，为何他一醒来就成了怜雪公子，并且还在春光的居处养病，身边只有一个药童。一番思虑，他想要见一见春光。
而贺小六仍然试图劝说：“怜雪公子还是先把药喝了吧，可以早日好转。”
索性将整个人用被子裹住，姜雪意表达出一副抗拒的样子，贺小六不能强迫他，只好依照他的要求去寻春光。
恰逢春光从沈绝处回来，他听闻姜雪意不肯服药的消息，忍不住长叹道：“果然还是任性的孩子。”
于是春光带着满身风雪来见了姜雪意，贺小六被他打发到厨房准备晚饭，房间里顿时只剩他和姜雪意两个人。
见再无旁人，姜雪意开门见山地问道：“为何他们叫我怜雪公子？”
春光淡然在床边坐下，端起了药碗，他说：“先把药喝了，我就告诉你。”
虽然急切的想知道所有事情，姜雪意还是听话地接过药碗，垂眸，小口小口地喝着气味刺鼻的药，春光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一片柔软。
“上次我带走了你，皇帝以为你和我是一伙的，如果你活着，他怎么可能放过你，所以，世子男宠姜雪意死了，尸体被带给皇帝过目，而你是世子的新宠怜雪公子。”春光顿了顿，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已经卸下了平日的伪装，温和而又耐心，与那些京中的世家公子相似，姜雪意若有所思地反问：“所以你穿成那个样子，是在皇帝行宫偷了什么东西？”
春光笑了笑：“你很聪明，我拿了一件足以颠覆这天下的东西，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
“颠覆天下？”姜雪意紧紧盯着他：“是沈绝吗？”
对于这个尖锐的问题，春光选择避而不答，而是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以后想要什么？”
姜雪意楞了片刻，才说：“我不知道。”
他来自异世，唯一的目标就是遵循命运的轨迹，走完姜雪意的人生，找出命运之子。
温和的少年抬手抚摸姜雪意的头，别有深意地许诺：“那你想清楚了告诉我，就算是绝世的宝贝，我以后都能满足你的要求。”
从此，星河倒倾也好，万人反对也好，他都会兑现他的诺言。
入夜，雪渐渐止了，沈绝派人传话，召春光侍寝，春光细细嘱咐贺小六好好照顾姜雪意，才安心抽身离开。
贺小六烧了热水，他询问姜雪意的意见：“怜雪公子可愿让奴帮您擦身？”
姜雪意不习惯别人的伺候，尤其贺小六看上去只比他小两三岁，想一想都很别扭，所以他拒绝了贺小六的好意，自己草草擦了身子了事。
擦完身，姜雪意靠在床头发怔，其实是与系统交流：“因，你确定沈绝不是命运之子？”
因冷冰冰地说：“我一开始就说过，不是他。”
姜雪意说：“春光？”
“错了。”
这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笛声，幽幽的，如泣如诉，丝丝缕缕仿佛窗前化不尽的残雪。
一时间，天地间只余这哀婉的笛声和枝头雪落的簌簌声。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姜雪意决定出去一探究竟。甫推门，笛声戛然而止，姜雪意扶门探看，庭院里空无一人，深沉的夜色掩盖了一切秘密。
忽然，姜雪意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定睛一看，是神情莫名紧张的贺小六，沿着走廊跑过来，对方不安地问：“怜雪公子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姜雪意的目光落在小小少年手中的精致玉笛，微微一笑道：“刚才是你在吹笛子？”
贺小六低着头，呐呐地说：“是……奴想起以后都要跟着公子这样富贵的人，奴就觉得紧张，所以……是奴吵到公子了吗？”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贺小六陡然提高了音量，青涩真诚的脸庞完全叫人看不出有何异样。
“不是啊，吹的很好，我很喜欢。”姜雪意笑得温柔，他莫名地对眼前的少年生出了一种怜惜：“只是你这支笛子看上去很昂贵……”
闻言，贺小六露出高兴的笑容：“这是以前奴救过的一个贵人送给奴的谢礼，他听说奴喜欢吹笛子，就专门让人买了一根笛子。”他摩挲着那支玉笛，倒是很珍惜的样子：“公子也觉得这个笛子很好看吗？”
不忍表达自己的怀疑，姜雪意说：“是啊，很漂亮的笛子，值得喜欢。”实在是贺小六亮晶晶的眼神像极了一只想讨主人欢喜的小犬，姜雪意摸了摸对方的乱发：“你很可爱，以后都跟着我吧，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富贵公子，如果以后有机会离开这里，你也跟着我吧。”
贺小六欣喜地问：“真的吗？太好了，公子是第一个夸奖奴的人！”他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飞快跑走了，姜雪意甚至来不及叫住这风风火火的小少年。
强忍许久的失落这才肆意漫过心头，姜雪意其实以为会是对他呵护备至的春光，可那人明明在沈绝身下承欢，怎么可能冒着寒风为他吹笛子呢？
“公子，你看！”贺小六嗓门很大，满是欣喜。远远的，姜雪意就瞧见了他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直到近了，他才发现竟是一束红梅。
贺小六的笑容有些傻气：“奴看公子好像很喜欢梅花，就去摘了一些，想插在公子房里的花瓶里，随时给公子看！”
“真的很好。”姜雪意的确喜爱梅花，他为贺小六的善解人意而感动：“谢谢你，我很喜欢。”
随后姜雪意就把梅花插在了窗边的花瓶里，娇艳的梅花装饰着洁白无瑕的瓷瓶，颇显秀雅之感。
伴随着红梅淡淡雅致的香气，姜雪意一夜好眠。
夜深之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拂过作摆设的红梅，清雅的面容隐匿在黑暗中，音色悦耳如同水击玉石般：“真是会献媚。”
他讥笑着，不知是笑他人，抑或是笑自己。
次日清晨，姜雪意醒得很早。
贺小六端来丰盛的早餐，偏偏他的胃口不太好，看来看去，只挑了清粥吃几口。
约莫半刻之后，姜雪意忽然开始感觉腹痛，尖锐的痛意使得他脸色惨白，不断有血腥气息冒上喉头，他捂着嘴吩咐贺小六：“去找大夫，我……”
话未竟，鲜血便沿口腔、鼻腔流了下来，滴落在锦被上，晕开如艳烈的花。
贺小六见状不对，急得拔腿就跑，慌慌张张的，姜雪意浑身一软，趴在桌上，失去了知觉。
“警报！警报！宿主生命受到威胁，采取护体模式-----警报！检测宿主中毒为鹤顶红，采取清毒模式！”
“生命威胁解除！余毒不属于系统受理范围！”
匆匆赶来的不止有大夫，还有春光。春光抱起姜雪意，将他安放在床上，大夫赶紧为他把脉，本以为中毒已深，不料这人性命无忧，体内仅仅有残毒。大夫松了口气，安慰春光：“请公子勿担心，这位小公子中毒不深，老夫这就为他治理。”
春光点点头，然后看着贺小六，冷冷道：“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贺小六既担忧又自责，立刻跪地请罪：“都是奴的错，公子早上只吃了一点粥，然后就是这个样子了。那碗粥还没有清理，现在在厨房里。”
春光闭眸，隐忍着怒气说：“带我去看！”
在厨房查探了一番，春光几乎是一念之间就断定出凶手，凶手蠢笨，除了粥之外的菜食都撒了毒药，轻易地被人捏住把柄，会做这种事的只有沈绝后院那些嫉妒成性的男宠了。
如果他没猜错，凶手实际上是想除掉他，手法虽然拙劣，却不得不说很有效，一击致命。
“好了，与你无关。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好好照顾他，不准多嘴。”春光叮嘱道，贺小六一一应承，他不免多看了他一眼，说：“你叫贺小六？这名字不雅，毕竟是以后要跟着他的，不如我给你改个名字？”
贺小六哪儿敢违抗他的意思：“春光公子对奴有恩，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春光仿佛想到了什么，他苦笑着说：“就叫长情吧，贺长情。”
已更名的贺长情连连道谢：“多谢公子赐名。”
此时，已经悠悠醒转的姜雪意收到了因的提示：“叮当，姜雪意未来命中人贺长情上线！”
“什么？”姜雪意不敢置信的反问：“谁是贺长情啊？怎么突然冒出一个贺长情啊？”
因的反应很平淡：“你必须按照命运和贺长情在一起，否则姜雪意的命运就不完整了，你也就不算任务成功，积分就没了。”
姜雪意恨恨握拳：“好，算你狠，我行！”
殊不知，命运的故事已经暗中开展，每个人都逃脱不了他的掌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命中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