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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梦里的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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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山林鸟兽踪迹不明,唯有高大的林木在风中沉默,见证着两个不速之客的冒失闯入。
虽然春光看上去纤细瘦弱,实则力大无比,脸不红心不跳地抱着姜雪意跑出很远,不过皇家的追兵也不是吃素的,一路上都死咬着不放。
他们已经逃到了半山腰,山间树丛茂密,道路若隐若现,春光眯着眼思索良久,眼见追兵将至,他低声对姜雪意说了句“对不起”,然后紧紧抱着他,纵身往一侧的陡峭山壁一跃,吓得姜雪意死死得抓住了他的衣袖,两人就这样滚落山崖。
追兵追至崖壁,领队的侍卫脸色沉沉,转身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朗声说:“回去禀报皇上,贼人挟持着沈绝的男宠跳崖,下落不明。然后赶紧带人去山下的河里打捞人。”
“不过,谁知道这贼人是不是和那男宠一路的呢……”领队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扫视全场,唯恐天下不乱。
狼狈的两人一路滚落,震得树枝上的薄雪簌簌抖落,春光以身护着姜雪意,因此姜雪意身上擦痕鲜少,倒是春光衣衫被树枝划破了不少,白皙的皮肤擦出道道血痕。
“扑通……”“扑通……”最终两人掉入山下冰冷的河水里,姜雪意被冻得脑子发懵,幸好春光及时拖着他往岸边游,把他连拉带扯的带上了河岸。
心知此地不宜久留,春光拍了拍姜雪意的脸庞:“喂,回神了,先跟我走,这里不能留。我抱不动你了,赶快自己跟着。”
话虽如此,春光还是认命地牵着姜雪意,姜雪意此时不得不听话,深一脚浅一脚,紧跟着春光。
茫茫的雪地里,万物俱寂,唯有冬日凉薄的风不休,姜雪意边走边瑟瑟发抖,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前面春光的人影也变得重重叠叠。
身体的感觉愈发得沉重,他的意识却是清晰的,忽然,耳边的风声止了,姜雪意费力地眨了眨眼,春光不掩关切的目光近在眼前:“怎么了?是不是冷了?”
“啊,我……我没事……”姜雪意强撑着,脸烫得如火烧,神智也不太清明。
原来是春光找到了一个避风且不显眼的山洞,洞口有雪,半步开外的树丛更妙地提供了遮挡物。春光拨开树丛,让姜雪意先钻过去,自己后进,负责将树丛恢复原样,捧了雪堆来遮掩。
姜雪意弯腰走入洞中,他早已冻得浑身发冷,干脆找了个角落,缩成一团取暖。
有人站到了他面前,俯身探他滚烫的额头,他恍恍惚惚地想:为什么自己比春光还要脆弱。
“乖乖等着我……我去找木柴……”那人吩咐了几句,他听得迷糊,委屈的喃喃自语:“我冷……”
人走了,他双眼一闭,终是没了知觉。
“刺啦刺啦……”火焰燃烧的动静扰得怀里的少年不得安眠,男人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将他紧紧地裹在怀中,灼热的温度使少年安心的陷入更深的睡眠。
“傻孩子,都说了,不能乱跑。”男人嘴上说着责怪的话语,眼神却温柔如水,含了多少情思。他享受着难得的安宁,一个温柔的亲吻落在了怀中人的唇上,如风过无痕。
“叮当,命运之子出现啦!”沉睡的姜雪意错过了系统的提示音。
这边的温馨美好丝毫没影响行宫凝重的气氛,沈绝跪着向盛怒的皇帝请罪:“罪臣沈绝定将贼人捉捕,请陛下息怒!”
皇帝瞪视着他,恼羞成怒地朝他丢了一个茶杯,大声地吼道:“滚去抓人!还有你那个劳什子男宠,对,姓姜那个,铁定脱不了关系,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茶杯砸到了沈绝的额头上,额头皮肤瞬间红了一片,沈绝以头嗑地:“遵旨!罪臣这就去抓人!”
皇帝气冲冲地进了内殿,内侍们纷纷对那跪地的人投去同情的目光,皇帝厌恶祖上曾是前朝旧臣的沈氏已不是新鲜事,既是恩赐也是剥夺,沈氏永远是皇帝身边一条卑微的狗。沈绝默不作声地揉揉额头,有礼地退出了大殿。
他顶着众人复杂的眼神,波澜不惊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里坐着一个少年,赫然是春光的模样。
沈绝关上门,身后的春光唏嘘不已:“真是可怜了那姜公子,好好的人,就这么送了性命。”
少年好以整暇地搁下茶碗,嘴角微翘:“世子爷可别心疼了。”
沈绝面无表情:“有什么好心疼的,一个和贼人联手的贱人而已,不稀奇。”
不动声色地瞟了某个角落,春光舔了舔红润的唇,充满了魅惑气息:“世子爷,来亲亲我,我想要了。”
依他所言,沈绝伸手将少年拉入怀,狠狠地亲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少年的身子软若春水,双手勾着男人的脖子,情色意味浓重。
而那听墙角之人终于无法忍耐,选择了回去禀报自己的主子。
房里两人的亲吻骤然停了,沈绝依旧搂着少年纤细地腰,只是改成了亲吻耳朵,绵密的亲吻背后却是在秘密私语:“找个和姜雪意身形容貌相似的少年,不要活的,交给皇帝。”
少年低低地笑:“主子真是慌了神,把他都牵扯进去了。”
男人喘着粗气往下吻,继续说:“不是让他别乱跑么?怎么刚好撞上人?”
少年已动情,面容含春:“盯着的,本来是去如厕,巧的是,带他去的下人失踪了。”
沈绝的手指一一抚摸少年敏感的身体,他说:“看来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没有反驳,少年哼笑一声,沈绝急不可耐抱着他走到床边,将这具曼妙的身子按在了床上。
…………
一夜过去了。姜雪意受了风寒,状态更加不好,因作为因果之外的存在,不得插手小世界,所以它不能帮姜雪意直接治愈风寒,但可以稍微助他拖延时间。
姜雪意从睡梦中朦朦胧胧睁眼之时,他正被人背着,那人的后背纤弱单薄,一步一步,行走在空茫的雪地里,
“是不是春光……”姜雪意浑身发软,无力地贴近对方的耳朵,同时嗅到一缕幽香。春光嗓子微哑:“好了,别说话,是我。沈绝会来救我们的,你安心休息。”
姜雪意鼻息微弱,轻飘飘得洒在春光的颈间,他无声地笑了:“谢谢你呀,春光,我会一直记得你的恩情……”
春光欲言又止,他看着脚下惨白的雪,故作冷硬地说:“少说这些话,你再坚持一会儿,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余生也要好好地活着呀,活到娶亲生子,活到儿孙满堂,活到此生无憾。
白雪茫茫,大地无垠,春光背着他的少年,风声寂寥,只有他坚定不移,一步步,朝着自己预想的那个未来走去。
姜雪意再次坠入了梦的深渊。
那里,他是岁岁,一个年仅八岁的孩童。
“岁岁!快醒一醒,不要让先生看到你偷懒,你会挨打的!”
白晃晃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枝叶倾洒一地,春日芬芳的花香在四周弥漫,岁岁抬眼,望进一双明媚的眸子里,他歪着头笑了:“小白,我好困呀,为什么我们要天天学这些东西呢?”
被称作小白的孩童不客气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动作轻柔:“当然是因为我们是……”
是什么?岁岁疑惑地睁大眼,答案呼之欲出,他手里捧着的书本却“咚”的一声掉落在地,小白慌了神,他连连道:“完了完了,又要被罚了。”
一个威严的男声在他们身后响起:“……怎么又偷懒了……你过来!”岁岁乖乖地听了话,他心里畏惧这个男人,根本不敢抬头直视对方。
男人的表情很是严肃,他说:“把手摊开。”
岁岁不情愿地平摊双手,张开五指,男人持教鞭狠狠打在了他柔软的手心,钻心的疼痛涌上心头,岁岁含着泪小声地啜泣。
挨打了好几下,男人恨铁不成钢地说着什么,岁岁也只听见了“为国”“平冤”等细碎的词语。他一直在哭,最后还是小白心疼他,忍不住挡在了他面前:“先生,岁岁还小……我可以做所有的事情……不要让他做了……”
那男人失望地说:“可是你……他才是……你这样值得吗?”
“值得的!我不后悔,现在是,将来也是!”小白小心翼翼地握着岁岁肉嘟嘟的小手,信誓旦旦地说,像是许下一个慎重的诺言。年少的无知,出于对幼童的呵护,这个半大的孩子低估了人世纷繁的情形,他以为,一生是那么的容易,他可以一辈子保护身后的这个人。
人的一生是那样的漫长,长到,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再度相逢已是陌路。
“小白,你真的会一直一直陪我吗?”
“会的,岁岁,我会一直一直守护着你。”
“如果我们走散了呢?侍女姐姐给我讲的话本里,那些走散了的人永远没能重逢。”
“走散了的话,我就一直找你,满世界的找你,让你不敢躲起来。然后我就带你回家呀,只有我们,我给你娶个美丽的少女,你生一堆孩子,我也生一堆孩子,我们可以结亲,这才是永生永世不分离。”
“真的吗?那小白可要说到做到啊!”
……………………
“叮当,暗线开启-----凤凰重临。请宿主自行补充世界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