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雄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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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准出了隐庄，路芷犹如一匹脱了缰野马，才算是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活出自己真正想活的活法。实话说，离了云归旸这座歉疚的大山的压覆，路芷连心气都顺了不少，再加上，没了学业的负担，不用谨言慎行，这古代连空气都清新的不得了。
她一开始坐在马车里还激动的不行，看着隐庄远去的门，时不时掀起帘子看看风景，心情大悦。
可坐的时间长了，就太过无聊了些，古代交通工具实在不便利，只能靠马车。从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一路荒无人烟，少说个把月。
坐了两天马车，路芷就满脸菜色，话更是少得可怜，一路上全靠明珠提气氛。
出门在外，饭食当然做不了新鲜的，主食也只能啃干粮。有时候沿途遇不上河流，甚至连脸都洗不了，真是生活不便的紧。
“哎……”坐了半个月的马车，路芷再难受也只能习惯忍耐，但是每天仍是忍不住的长吁短叹，叹了今天的第五次气。
“小姐，再坚持一下，约莫到了晚上我们就能到京城。”明珠安慰她。
“真的吗，……，你昨天也这么说。”这几天，明珠好说歹说嘴里全是劝她的话，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期待，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路芷已经不信她，有气无力。
“真的真的，这次是真的。”明珠诚恳的点头不止。
“信你最后一次。”路芷看了一看尘尘的黄土官道，又是不见一点人影。
所幸这次，竟然真的在傍晚之前，赶到了京城。
路芷在客栈里美美的睡了一觉，好生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休养生息了整整一天才缓过来。客栈的条件比起隐庄里肯定是远远不及，但是有舒适的床铺，她已经十分双手合十感谢上苍了。她闭着眼睛，临行之前的一点一滴的兴奋也慢慢找回来，对古代世界的好奇又占了上风。
记得之前在贴吧看过一个帖子，如果穿回古代，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排行第一的，跟路芷所想差不多。
那当然是，逛青楼。
人不风流枉少年，不到怡红终不还。
第二日的晚上，路芷就威胁的带着夜一去了京城传说中最出名的妓馆，只是有些可惜，那里并不非常迷乱，甚至连那些姐姐长得也不尽如人意，让路芷有些失望。
倒是夜一的反应非常喜人，非常的拘谨，连人家小姐姐一只袖子都不敢碰，全程目不斜视。
“夜一，……，你抬头，怎么贼眉鼠眼的，又不是做贼，我们是花钱来的！”路芷扮作他的小厮，跟在他身后悄悄提醒他。
“……”夜一没说话，也没抬头，不理她。
走了一小段，路芷终于看上了一个清秀的姑娘，翠色的羽衣，还稍微能入眼，戳了一下夜一的后腰。
“点她，我要她。”她说的霸气外露。
“……”夜一沉默的点了头，然后果断叫来了老鸨，直接了断的指着那绿衣姑娘，包了她。
老鸨笑出满脸褶子，手里捧着沉甸甸的银子，把他们带进了一间空房，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关上门，夜一就不喧宾夺主的站到一旁，任由路芷发疯发挥。
“美人，抬头。”路芷上前，食指勾起她的下巴。
夜一不忍直视的看着她，瞥了一眼娇羞的青楼女子，浑身恶寒，更让人无奈的是路芷的举动，他看着她白嫩的手指头恨不得从那人脸上拽下来。
“小姐，你说话就好，别跟她动手动脚的。”
路芷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手倒是放了下来。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保守的人。”
“不是，……”夜一无从辩解，他其实只是不想让路芷学坏，也不愿让她碰那些妓馆的人。
“我与她同是女子，只是摸脸而已。”路芷摊手。
“行了，你把她叫来是想做什么。”夜一把她拉的远离那个妓子，“赶紧玩，然后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你不适合待在这里。”
“……”古代的思想啊，女子就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到处都是条条框框规规矩矩，尤其这种传说中的腌臜地方。
路芷觉得自己穿越的算幸运，怎么说都算是江湖儿女，能凭自己的意愿东奔西跑，没有一辈子关在后院，从自家到别人家，只能相夫教子什么的。
“没什么适不适合的，……”路芷回答。
到最后，路芷也只听了这青楼女子弹了一曲，再没干什么别的。她也只是来看看这地方而已，又不能真的做什么猥琐的事情。
“她弹得不好。”
回去的路上，倒是夜一评价颇多，挑剔的厉害，嫌恶也摆在脸上，“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再来这种地方。”
虽然妓馆里偶尔有些不雅的场面，但是最多是咸猪手或者是亲脸这种程度的非礼，在路芷看来其实还是可以接受的。
“你今天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路芷摇摇头。
“……”夜一不说话。
“你觉得，这里的人自甘堕落，下贱，还是说，糜乱？”路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如果可以选择，她们不会这样，出身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她们有的被人拐卖，有的被父母卖钱，有的，一出生就在这里，没有人有资格指责她们。”
“我们都没有。”
第三天晚上，路芷直到穿好便装才把夜一叫出来，吐露出她的计划。
“夜一，我们去皇宫。”
此言一出，惊得夜一连基本跪姿都维持不住，满眼惊诧。
“皇宫？为何？小姐可有入宫的令牌或是相熟的人在宫里？”
“我们夜闯，以你我的轻功，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吧。”路芷自信满满。
“……，小姐，皇宫戒备森严，高手众多。”夜一斟酌着词句，满怀担忧，“入宫还是从长计议。”
“你直接说，带我会被发现吗？”路芷期待了很久的后宫夜探，也懒得废话，开门见山的问，显得有些急躁。
“会。”夜一不瞒她，斩钉截铁，“小姐，我不能带你犯险。”
“……，好吧。”路芷只是被皇宫的梦想一时间冲昏了头脑，也不是不听劝的人，遗憾的看着自己轻便的黑衣服。
“小姐，你怎么想去皇宫？”夜一问。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路芷叹气，“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进去吗？”
“您，一定要去吗？”
“一定要去。”不到皇宫非好汉。
“那属下想想办法。”夜一低头。
过了三天，路芷果然如愿在宣武门门口换了一套宫女的衣服，随着守门的太监进了皇宫。临行前，夜一千叮咛万嘱咐她，千万千万不能惹到贵人或者犯了忌讳，不然性命难保。虽然他会在暗处保护她，但是在皇宫中多有不便，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生，所以行事一定要谨慎。
“夜一，你脸皱的像老嫲嫲一样，我是会惹是生非的人吗？”路芷笑。
“不，……，但是皇宫不比别的地方，就算是你不主动招惹，也可能会出事。”夜一觉得自己担心的都快要喘不过气，不但胸闷而且眼睛疼。
“我会小心的，别担心了。”路芷拽拽他的衣角，留下一个安抚的笑，踏进了宫门。
夜一看着她的背影，脊背不由得挺直，连身形都透着担心。
路芷倒是没他想的那么多，她早给自己乔装了一番，走路也低着头，容貌显得很是不起眼，只是行事不出差错，应该不会出大事。
可皇宫并没有那么简单，不然谁行刺不都成功了吗，皇室永远是你爸爸。
所以路芷这个生面孔一出现在宫道上，一个宫女纠缠上来盘问她的来历，搞得路芷心乱跳，紧张到手抖。
“站住！你鬼鬼祟祟的在这儿晃悠什么？”
引路的小太监把路芷带进宫他就撒手不管了，因为他也有每天要做的差事，忙得很。
路芷只当一路参观皇宫，四处走走看看，结果被好几个小宫女当做了眼中钉，生怕她是别的宫派来刺探的奸细。
“姐姐，我是……”路芷慌得一批，废了上万个脑细胞才想起之前引路的那个小太监交代她的话，“我是长春宫的，主子那儿没差事，我就偷个懒，您高抬贵手当没看见我，好吗？”路芷一字一句的说。
“长春宫？”宫女狐疑，“皇后主子身边我可从没见过你这号人。”
“我只是个洒扫的低等宫女，比不得姐姐。”路芷满脸堆笑，可劲儿的奉承，希望逃过这一劫。
可惜这位宫女姐姐不吃这一套，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的令牌呢？”她问。
路芷忙摸出小太监塞给她的东西，“这是我的令牌。”
宫女瞥她一眼，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令牌，“别鬼鬼祟祟的乱晃，也是我人好，若是换做别的人，早就不问青红皂白把你打杀了，还管你是谁的人？”
“是是是，是是是，姐姐我一定注意。”路芷点头哈腰，努力扮演一个低等宫女，知道那人走了，才松气。
那到底该去哪里，才不引人注目呢，路芷烦恼的站在原地。
“哎……”她长叹一声。
看来是哪里都不能去，不如早点出去，但是好不甘心。
“那边那个宫女，你是哪个宫的？宫里不许叹气，嫌命长吗？”催命符似的，一个老嬷嬷的声音穿过来，惊得路芷一抬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奴婢不是故意的。”她忙说。
“我看你是欠收拾，规矩一个个都没学好，宫女是一届不如一届，你跟我过来！”
“我……”路芷不想跟她去，正想搬出自己的令牌，说自己还有要事在身，可这老嬷嬷没给她机会，一只粗壮有力的手直接掐住她的手腕。
“你什么你，各宫得脸的人我都知道，你一个下等宫女还敢顶嘴？光你在宫里做不雅动作这一条就够你受的，正好，新来一批宫女在储秀宫学规矩，你跟她们一起去吧，回炉重造，省得以后再得罪主子！”老嬷嬷一副过来人的丑恶嘴脸，一听就是找人泄愤。
“……，好。”路芷力气不大，争不过她，也懒得争。
反正，也没地方去，正好学学看看宫里的规矩究竟是怎样的，跟电视剧里的一不一样，路芷侥幸的想。
“我会跟你去的，你别拽着我。”路芷手腕疼，抬眼差点吓一跳，前面远处的树上夜一冒头，似乎要过来的样子。
她慌忙朝他摆手，示意他别来。
“我是自愿去的，嬷嬷你拉着我也不像个样子。”她说的稍微大声，看似在对老嬷嬷说话，实则在暗示夜一。
“哼，你最好安分一点。”老嬷嬷放下手臂，甩开她。
路芷再看向那里，也不见了夜一的踪迹，他听懂了她的话，幸好幸好。
一个时辰后，路芷无比后悔没有让夜一把她带走。
路芷本来以为宫女的修行只是学习礼仪而已，没想到还要学习各种劳动技能以及读书。写了一个小时大字的路芷觉得自己仿佛是进了什么女子学堂，非常之无聊，听说下一项训练是执帚。
顾名思义，练习扫地。
路芷拿着扫帚，一边清扫着地上的杂物，一变心梗，现在别无所求，只想出宫。
“你叫什么名字，如此不好好练习，是不是想吃瓜落啊！”
路芷不好好扫地的行为在一众宫女之中非常显眼，掌事姑姑一眼就揪出了这个不老实的问责。
“……，对不起对不起。”路芷连忙打起精神，开玩笑，怎么能被这些古人打了脸，从小到大，她还没被谁打过。
“好好练，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是是是是。”路芷疯狂点头，心里苦啊。
苍天呐，她不禁想，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来这里受罪，早知道听了夜一的话，不来这里就好了。路芷有苦有泪只能往心里流，又自暴自弃的大力挥了几下扫帚，也罢。反正这事儿谁劝都不顶用，好不容易穿来古代，皇宫这地方，就算是受磋磨也总要来看一眼的。
就当是长见识，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找个机会赶紧溜。
可惜，宫里过日子都是一环接着一环，根本没有容她独处溜号的时候，到了下午，路芷赶上了宫里的礼仪课，教课的是一个长得就很严肃刻薄的老嬷嬷。
路芷由于没基础，所有各种礼仪总是需要先看大家怎么做，模仿别人的。所以跟大家比，她做的总是不甚标准，而且慢大家整整一拍。
“你！怎么回事！”她的笨拙显眼到让教习嬷嬷频频皱眉，出声怒喝。
“对……对不起……”除了道歉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又不能顶撞。
“生面孔？你入宫时的教习嬷嬷是谁？若人人都像你这样，都可以问罪了！”
“奴婢……奴婢知错。”
“福身，身子不要晃！手！虚交叠着！不要用力！重要的是形态！”
单独辅导似的，教习嬷嬷当着众人的面让路芷单独演示，大家对她都不熟悉，只当看她笑话，闹得路芷整个一个大红脸，羞愧欲绝。
“头低下去！你当自己是主子吗？行礼看着主子，我看你是不想要你自己的眼睛了！”
“啧，你看看你这拜的，拜天地呢？”
“行了！跪礼！”
“……”
刚刚一群人下跪，混在其中路芷的心态还能平衡点，跪天跪地，就当做跪给神仙了。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跪一个嘴脸丑恶的老女人，恕她难以克服自己那关。
“怎么？”老嬷嬷冷哼一声，“骨头硬？”
“不……，不是……”路芷闭上眼睛，这是古代，皇帝是天，只要身份比自己高，该跪就得跪，没什么好说的。
想死吗？
不想。
她拼了命安慰自己，手攥成拳，跪在地上，五体投地。
膝盖颤抖在冰冷的石地上，给一老阿姨行了大礼，心肝都在震荡。
为难结束后，又上了两个时辰的礼仪课，直到傍晚的时候，夜一暗中领着她走到宣武门，归还了衣服和令牌，一路沉默的回了客栈。
挺丢人的，自来到这个地界，路芷就没这么丢过人。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夜一说话，她在他心里本来应该一直都是小仙女的。想必他也肯定没想过她会有这么窝囊的举动吧，或许比起服从，他可能曾经期待过她会潇洒的直接轻功走人。
可她路芷不是那种人，她太会审时度势，这才是真正的她。
她不是原主，也做不了女主。
“小姐。”
夜一突然说话。
“……，嗯？”
路芷先是没听见，后来才像是反应迟钝的反应。
“……，没事。”
夜一什么都没说。
“哦，……”
路芷也没追问。
路芷一回房间，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晚膳也没吃，不管明珠好说歹劝，都没喝一口汤。
明珠自来了京城，一直都留在客栈整理起居，像妓馆皇宫这种危险的地方，路芷从来没想过让她跟着去，都是路芷跟夜一单独行动的。所以明珠满头雾水的看着路芷一回来就低气压，还不吃饭，担心到不行。
“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路芷声音闷闷的，蒙在被子里透出来。
“一定有事，您若不想跟我说也无妨，但是饭一定要吃啊，当心身体。”
“……，我明天一定吃。”路芷回答。
“好吧，明天做小姐爱吃的。”
明珠想了许久还是不放心，悄悄的走出房间，轻轻阖上门，对着空气呼唤，“夜一，你在吗？”
无人回应。
“夜一，小姐到底是怎么了？你可以告诉我吗？”
还是无人回应。
“你这是，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吗？”
“我很关心小姐，你可以不全告诉我，多少让我知道一点。”
“也不行吗？”
明珠满心失落。
“你不愿同我说话，是因为那个荷包吗？”
“你又没有收，有什么好避讳的！左右，……，你也不喜欢我。”
“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你是小姐的暗卫！”
“我本以为，等我们长大，小姐会把我赐给你，我会嫁给你的。”
“谁知道你会喜欢上小姐！”
“可就算你喜欢她，你也不能娶她！”
“……，我知道你喜欢她。”
“但是，我们更配，……，我也不在乎你喜欢她。”
“这样，都不行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雄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