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十年》玉京秋

3、第一章吾皇万岁3

　　倪太妃想到太上皇的冷酷，有点心寒，着急地道：“刘姐姐，我并不想把皇上逼到推为我只是不想那个贱人入宫。您想想，一个江湖女子入主后宫成何体统？什么礼数都不懂，只会舞刀弄剑地，像什么话？后宫还成后宫吗？再说，皇上对她痴迷至此，甚至不惜以退位要挟，想必是个妲己褒姒之类的人物，一旦入宫，那还不天下大乱？祝妃有什么不好？温柔贤淑，端庄有礼的。六王爷那桩案子跟她有什么相干，她完全是无辜受累啊。”
　　刘太妃叹了口气，委婉地道：“倪妃，太上皇当初已经承认了林氏祺亲王正妃的身份，皇上要立林氏，大人们大概也不会多说什么。何况你也没见过林氏，你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猜测罢了，皇上的眼光不会那般差的，林氏如有慧贤皇后遗风，那也不愧居与帝侧。”
　　倪太妃想到老皇帝的无情，新帝的无礼，就难以咽下这口气：“我就是不能让那贱人入宫。”她说这话时，已经带了几分赌气的味道。
　　刘太妃摇摇头：“你这又是何必呢？林氏若真像慧贤皇后，那多好，你也能有些慰藉。何况，你拂逆了皇上的意思，皇上必然不痛快，他是皇上啊。”
　　“刘娘娘，”一个声音淡淡地插进来，慢慢地道，“你无论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的。”
　　倪、刘二人一起看向门口，惊讶地叫了她：
　　“沐霞！”
　　“沐公主。”
　　两人心中都吃了一惊。这位公主甚是孤僻，也有些清高自许，目无下尘，向来很少与众嫔妃说话，甚至很少走出她住的悦音楼，今日怎么会来此？看来是来者不善了。
　　果然就听她微笑着对刘太妃道：“刘娘娘，您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反对皇嫂入宫吗？真是她所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吗？那您真是高看她了。她不过是因为我皇兄说了句林氏有慧贤皇后遗风罢了。”
　　沐霞冷笑着走近倪太妃，低声道：“我的母后一直是你的心病吧？呵呵。你什么都想和她比，可是什么都比不过她，我说得对不对？倪、母、妃。”
　　倪太妃气得发抖：“沐霞！你胡说些什么？”
　　“难道不是吗？”沐霞嘴边挂着讥讽，直直地站在那里，微微俯视着坐着的倪太妃，“你除了比我母后年轻貌美些，哪里还及得上她？母后文武全才，你呢？除了念过几本《烈女传》之类的书，可会点骑马射箭的功夫？也就只好把人家贬作江湖草莽，说人家不知礼数了，因为你不懂，所以只好显出不屑的样子了，对不对啊？母妃？母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是儿臣似乎还没见您露一手呢，怕丢人现眼吗？母后的女红厨艺，无不让人夸赞，可是，母妃菜刀也是举不动的，拈针挑线也嫌沉的，是不是？若不是母后的缘故，你能有今日吗？”
　　倪太妃的脸色随着沐霞的话，一点点变白，仿佛随时可以晕厥。
　　沐霞冷眼看着她的神态，心里有些解气。她自小没有什么玩伴，父皇不太关爱女儿，母后又不可能日日伴在身边，她便有些孤僻，虽然喜欢热闹，可是却宁愿独自享受寂寞。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讨喜，她也无所谓，不想降低自己的身份去讨别人的欢心，所以，她一直都是孤独的。尚杰也是在慧贤皇后驾崩后，才开始关心起这个妹妹，沐霞对兄长本有几分孺慕之心，就不计前嫌地接受了尚杰迟来地关爱。在发生六王爷弑兄夺嫡之事前，两人本约定一起离开京城，去过无拘无束的日子。那时候，兄妹二人一起设想着以后的生活，沐霞为兄长描绘的民间生活所吸引，也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皇嫂有了很大的好感，一心想早日见到让她如此优秀的兄长如此牵挂的女子。可是父皇却把王位传给了兄长，她还是笼中的鸟，不能高飞。可是，皇兄口中的那个传奇女子，却在她心中扎下了根。如果得她相伴，宫中不会如此寂寞吧，沐霞这样想着，心里就有了期盼。听说了皇兄来此的消息，她也就过来了，却让她听到了倪妃的那些话，顿时便怒火中烧，忍不住要给她点难堪。
　　刘太妃也没想到，这个孤僻的公主居然如此尖酸刻薄，跟她的母亲温婉有礼，能言善道完全不同，未免叹息了一声：“沐公主，你怕是想多了吧。”
　　沐霞只是冷笑：“是我多心么？哼，倪慧妃，当年我母后也得过这个封号，可是你‘慧’在何处？你每天天顶着这封号，心里想必也极不舒服吧。你尽管难过着吧，你永远也比不上母后，母后虽然是追封的，可毕竟是皇后了，何况她的儿子还是皇帝，而你呢？永远不过是个妃子罢了，十三顶多是个亲王。你想逼皇兄退位吗？好得很啊！皇兄正好得偿所愿，可以与皇嫂作神仙眷侣去了，而你和十三呢？会一名不文的被逐出京城。父皇的旨意，我这里就有一份，可你还能把我杀了不成？还有好几位王公大臣手里有呢，你知道是谁吗？你还能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吗？倪妃，你敢吗？你能吗？”
　　倪太妃颤抖地站起来，声嘶力竭地道你：“你给我出去！滚出去！”
　　沐霞高傲地道：“不用你说，我也会走地，你当我喜欢来啊。”说着恶意地笑笑，故作姿态，仿佛唱戏一般地道，“瞧您，生这么大气做什么？担心气坏了身子。那样，我会很开、心、地。对了，俗话说的好‘笑一笑，十年少’，反过来应该是‘气一气，十年老’吧。您就这容貌还可自夸一下，再老下去，可就是明日黄花了。”
　　然后向刘妃微微一福：“那么，刘娘娘，沐霞告退了。”说罢，再不去看她们精彩地脸色，施施然地离开。
　　原来作恶人是这样地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