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世人皆俗，你是青山【b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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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考古穷三代”这句话，高封听得够多了。
但这次不能忍。
“谢警官，您的工资也不高吧？”高封拍净身上的土，向前走两步拿手机百度给对方展示搜索页面。
“哈，三千出头……半斤八两。”高封嘲道。
“不，”一身便装的谢央站在坑缘，居高临下看他，“我穷一代，你穷三代。”
“庸俗，”高封回到自己刚才工作的位置专心去除上层浮土，“巡逻去吧小警官，这些玩意儿随便丢一件都够你赔的。”
【二】
谢央地理不错，但当年还是义无反顾报了警校。
他父母都是田野考古工作者，七年前牺牲在出差时。
那是一场抢救性发掘，当地人发现古墓时它已经被盗。然而盗墓者竟在考古队抵达现场后扔进行盗挖。谢央父母为追回那件国宝级文物，倒在盗墓贼的枪口下。
“文物，说着清高，最后还不是按它值多少钱来决定是否展出？”十八岁的他笔锋一转，划去原本追随父母选择的方向，穿上制服。
“挖出来有什么用，护得住才是本事。”谢央对小心取出陶片的高封冷嘲热讽。
“是是是，我废柴，您最有本事，”高封经历多天的碎碎念早已百毒不侵，自顾自地做自个儿的工作，“所以快护住五号坑啊谢同志！”
“高封。”谢央叫了声。
“有屁快放。”云南地质情况复杂，高封看着碎成几十片说不定还有少的陶器，心塞塞的。
谢央斟酌一会儿，问：“为什么学考古？”
“好玩。”
“……”
“别那个表情，”高封把碎片收好出坑，“历史那么长，不会把所有东西都留下来。但文物能承载失传的技艺。几百年，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文物，光想想它们所经历的漫长岁月，你就能觉得自己渺小如太仓一粟，人生几十年也不算什么。跟它们一比，人就俩词儿：渺小，庸俗。”
“很可惜，你也是人。”谢央不动声色。
“是啊，”高封无所谓道，“我可没说我不庸俗。”
【三】
高封光荣因公负伤。
月黑风高，盗墓贼摸了个完好的玉器想带走，奈何遇上半夜研究地址土壤的失眠青年高封，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别动！”谢央在赶往医院途中给高封止血，“空手接白刃？真够英雄！”
“嘿，”高封虚弱地笑笑，原本就白皙的脸在车灯下苍白如纸，“怕他砸玉。再说要真给拿走，你那点工资够扣？”
“闭嘴。”谢央手上多用两分力，疼得高封闷哼一声。
珠宝界有句话叫“灯下不观色”，然而高封偏是要在车内微弱的灯光下打量谢央的脸。
“没盘好。”高封自言自语。
谢央：“？”
高封示意谢央靠过来些，贴在他耳郭轻声道：“你特像一块文盘好几十年却突然给新手拿去武盘的玉。”
“整磕巴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谢央白他一眼，没回话。
高封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灯下不观色，因为灯光能把玉的色泽种皮，都照得比阳光下好。
好玉尤其如此。
【四】
休养生息三个月，在古墓发掘接近尾声时，高封又生龙活虎地继续下地刨坑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一农民。”高封在进行室内整理。连填三天的报表搞得他腰酸背痛。
“？”谢央得了空，在边上看他。
“面朝黄土背朝天，忙完还得算挖出来多少米。”
他是真的在算挖出来多少米。碳化稻谷在桌案上一粒粒码得整整齐齐，强迫症看了说爽，密恐看了能晕。
“一百三十八……得嘞！”填完最后一个数字，高封小心翼翼地将稻谷装回瓶中，舒展四肢，回头半开玩笑地向谢央吆喝：“麻烦谢警官给小的揉揉肩？”
谢央沉默一会儿，真的上前开始给他按摩。
小警官技术不错，高封惬意地眯眼，沉默会儿徐徐道：“我爸算你前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
谢央的手一顿。
“继续啊，”高封拍拍他的手示意，“而且，历总似。”
“那你……”
“我知道，”高封打断他的话，“可把这种事情归咎于一个行业或是一种事物，我看它们也委屈。”
“仇啊恨啊一讲出来，太low了吧。真的喜欢，就不会因什么而改变。”
“所以，”高封笑着伸手揉乱小警官的头发，“想开了吗？”
谢央别过脸去，把那只为非作乱的手挪走：“我是俗人，想不开。”
【五】
考古队离开云南前夜，高封请谢央搓了顿。
“小谢同志，记住这顿饭啊，”高封半醉，敲着碗沿笑道，“考古穷三代。以后我儿子要吃回来的。”
谢央酒量浅，上头后对他更不客气：“你没钱娶媳妇，不会有儿子的。”
“庸俗，”高封不以为然，“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谢警官，结婚证本身只要九块九。”
“好可惜，你是俗人。”谢央扒拉最后一块汽锅鸡扒拉到酒碗里。
于是高封眼睁睁看着他把汽锅鸡炮制成了鸡酒汤。
酒鬼难送。高封可不想从高老师变成的高道长。火速结完账后高封拍拍谢央：“小警官，回去吧。”
“嗷。”谢央应一句，跟在高封后头。
“小警官，宿舍在哪？”考虑到谢央倒在路上睡有碍市容，高封决定好人做到底。
“在月亮左边六百米。”谢央随手一指。
“……”高封差点儿没一掌呼过去。
谁料谢央又来一句：“或者火星往东三百米，可以吗？”
可以你妈妈！
高封最终选择从考古队营地里挪个房间给他。
“高——封！”谢央倒在床上叫他。
“有屁快放。”
“高——俗人，有没有什么，不俗啊？”
“雨女无瓜。”
“有瓜！”没有令人满意的答案，谢央一下子不安分起来，“快说啊高地瓜！”
高地瓜耐着性子：“文物。”
“切～”谢央哐啷又倒回去，“我问人，人啊！”
“我见世人皆俗。”
“喔。”谢央哼唧一下，遂没了声响。
睡熟的谢央卸下白天自我防卫的护罩，躺在床上像只乖巧的猫，又像一块温润的和氏璧。高封走近，帮他把被子掖好，轻声在他耳边道：“我见世人皆俗，你是青山。”
“谢央，如见青山。”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世人皆俗，你是青山【b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