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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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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沈青禾请了半天假,来到雅西风尚的公司总部——市中心,时代大厦,几十层高楼拔地而起,站在楼顶足以将半个小城的风景收入眼中。
雅西是坐山水古城,早几年被纳入了国家重点保护项目,像这样规格的高楼,以后怕是很难再建了。
不得不感慨,时尚圈霸主真是财力雄厚。
副主编周钧也是真的抠门。
昨晚,周钧来电正式邀请时,沈青禾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对方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强颜欢笑的心情。
沈青禾推开旋转门,踏进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央空调的冷气汹涌而至,迎面吹散了盛夏的暑气。
前台小姑娘问她是否有预约。
沈青禾报上自己的名字和来意。
前台小姑娘查了下日程表,贴心地告诉她,电梯直上12楼,走廊尽头那间最大的办公室。
大厅中人来人往,几乎每个人都是跑着的,两个年轻的女生推着衣架,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经过。沈青禾望着她们引人遐思的背影,和盈盈一握的纤腰,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在这奢华的繁忙中,四处都浮动着金钱的味道。
电梯里人挤人,沈青禾站在靠门一侧,食指按下数字12,与此同时,从后方伸开一只手,同样指向数字12。
沈青禾按的快。
另一只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沈青禾回头看过去。
只见一张俊秀非常的脸,骄傲的目视前方。
沈青禾可太熟悉这张脸了。
雅西风尚的副主编周钧混迹娱乐圈,常年活跃在各大时尚趴、慈善趴和时装周上,坐拥庞大的粉丝群体,性格招摇又傲娇,像只不可一世的公孔雀。
模样俊秀,性格讨喜,年轻多金,事业有成。
唯一美中不足是身高。
他垫上内增高堪堪能够到一米八的个头,在穿了高跟鞋的沈青禾面前,略显卑微。
沈青禾看了他一会儿,见对方没有搭理她的算,于是礼貌地移开目光。
12楼。
电梯门向两侧滑开,沈青禾故意让了一下,请周钧先行。
周钧被员工前呼后拥着走出去,电梯里顿时敞亮不少。沈青禾不远不近坠在人群后面,看他们集体左转,进了副主编办公室。
原来不是同路人。
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非常大,玻璃隔断门纤尘不染,走过路过,能将里面瞧的一清二楚。
干净简洁的布艺沙发,不规则椭圆形白色小茶几,摆放错落有致的高脚桌,散落在室内各处的花瓶里,清一色插着今晨新鲜的桔梗花。
靠窗的空地上,支起一画板,一个身穿浅色连衣裙的女生正专心致志的画画。
沈青禾敲了敲门。
画画的女生放下笔,起身微笑着问道:“你好,找谁?”
沈青禾踏进一步,踩在瓷白的地砖上,说:“你好,我叫沈青禾,今天来参与贵社的拍摄工作。”
画画的女生立刻明白:“哦,你找贺先生吧,我是他的助理……贺先生正在忙,请稍等。”
沈青禾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靠南的窗户延伸出去一个小阳台,轻薄的白色窗帘安静的垂着,阳光在帘上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贺航趴在栏杆上打电话。
偶尔传进来只言片语,似乎是在和朋友讨论——去哪玩?
干坐了一会儿,贺航还没回来,沈青禾摸出手机,给田小蕾发微信:我到了。
田小蕾很快回复:怎样?顺利吗?
沈青禾:周钧不见我。我现在坐在贺航的办公室里。
田小蕾:……我酸了。
沈青禾:?
田小蕾:我也想进贺哥哥的办公室坐一坐【哭泣】。
沈青禾:贺航是谁?摄影师吗?
田小蕾:算是吧。
昨晚没来得及问,沈青禾起初认为贺航是雅西风尚的某位高管,可现在感觉不像。
田小蕾正在输入中……
风从窗户的缝隙中漏进来,掀动了面前白色小桌上的几页印海报的铜版纸。
沈青禾微微倾身,用手压住。
顶上的覆盖白页已被掀开,露出下层的照片,还有一份拍摄流程计划。
沈青禾看清照片内容,诧异的挑起半边眉毛。
昨晚田小蕾在工作群里甩了几张照片,今天已经有人将这些照片印成海报,并设计了详细的策划,呈到了贺航桌上。
效率令人惊叹。
田小蕾的微信消息姗姗来迟:贺航不是我们雅西风尚的正经员工,他是个有背景的关系户,摄影技术据说很牛逼,偶尔会来帮忙。家境好,长的帅,脾气温和,绅士风度,不抽烟不喝酒,没有坏习惯,宜室宜家。人很好很好。你想上吗?
沈青禾从中提炼出关键信息。
有钱,
有才,
疑似单身。
沈青禾被“宜室宜家”四个字撩动了,心里就像蜻蜓点水般的荡起轻微的漪涟,又很快恢复平静。
田小蕾:宝贝,我有一个小建议,你与他合作的时候,最好收一收你的野蛮脾气。
沈青禾:你说我野蛮?
田小蕾:是的,是你是你就是你。
沈青禾:你的用词才野蛮!
田小蕾:摆正你的位置,卑微的乙方没有资格提出奇奇怪怪的条件。
沈青禾:你怕我难为他?
田小蕾:我怕你挨揍。【微笑】
沈青禾:……
田小蕾做沈青禾的御用摄影师时,经常被她的一些刁钻古怪的要求搞得头昏脑胀,差点造成了比毕业答辩还要恐怖的心理阴影。
沈青禾收起闲聊的兴致,把手机揣回包里,捻起桌上的照片。
照片里,沈青禾休闲打扮,束起高马尾,身穿墨绿色夹克外套,下身简单的纯黑色工装裤。照片中的沈青禾横卧在铁轨上,目光直视镜头。
拍摄这张照片的摄影师是田小蕾。
镜头的焦点主要集中在沈青禾的眼睛上,没有太多的浓墨重彩,只体现出素淡的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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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田里的景象,摄影师依旧是田小蕾,画中人依然是沈青禾。
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照片调色整体偏亮。沈青禾穿裙子,戴草帽,坐在木栅栏上,悠荡双腿。唇角勾起的弧度是最真诚的笑容,凌乱的刘海下,含情的眼睛里盛满了阳光。
沈青禾每次看到自己的写真,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在心里情不自禁的感慨一句——“我真好看!”今天也不例外,沈青禾暗暗赞叹自己惊人的美貌,浑身舒畅,将照片整理好,原封不动的放回桌面。
贺航正好挂断电话,撩开窗帘进来。他走路很快,沈青禾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他便坐到了对面沙发上。
他的长腿屈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狭小空隙中,伸展不开。
沈青禾眨眨眼:“你好。”
“你好。”
贺航注视着她,双手搭在膝上,语速很快:“我是你的摄影师,贺航。抱歉,让你久等了。”
沈青禾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下午1点55分。
还没到约定时间2点。
沈青禾笑:“是我来早了,没有打扰到您的工作吧。”
贺航说没有,他好像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从眉眼到嘴角都崩着一层冷漠。
但他的身上带着阳光的味道。
他的目光在沈青禾身上逡巡,赤棵不加掩饰,尤其在胸部和腰部明显多停留了几秒钟。
沈青禾没有感到冒犯,也没有任何不悦,他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他。
材质廉价的黑色T恤,没有花里胡哨的印花,批发市场一件十五,十件一百。
头发剪的很随意,半寸长,天然黑,桀骜的在头顶上支棱着。
薄薄的布料藏不住肌肉起伏的形状,露在外的双臂肤色过于白皙,肌肉紧实有力。再往下是腰腹,衣服的遮掩下看不太真切了,但不妨碍沈青禾想入非非。
彼此都是坦诚人,欣赏和惊艳清清楚楚地写在眼睛里。
沈青禾矜持道:“贺先生?”
贺航目光上移:“嗯?”
沈青禾问:“还满意吗?”
贺航与她对视,字字清晰:“非常惊喜。”
女助理在旁笑着说:“照片嘛,难免失真,我们社约过太多平面模特,其中不乏网红,凭他再出名,一见真人和照片,完全两个妈生的,像您这样真诚的可真太少了,比我们预想中的情况好太多了!”
贺航大手抽出那本文件,问:“公司制定的拍摄计划和流程,你看了没。”
还没来得及看,沈青禾说:“没有。”正打算伸手去接,贺航捏起它,潇洒一甩,怼进了垃圾桶里。
……
“不用看了。”他说:“作废,今天的工作完全照我的安排来,我喜欢拍外景,你能接受吗?”
沈青禾有点意外,但还是点头:“我没问题。”
一般来讲,外景的拍摄成本高比棚内高的多,工作细节和流程也更麻烦。
在雅西风尚的摄影棚中,像沈青禾这样的非专业小模特简直多如牛毛,随便塞到一个棚里,给几套衣服,咔咔两张算完事,甚至连两小时都不用。
沈青禾本着赚快钱的想法来,没想到对方竟郑重其事的准备了外景。
贺航办事不啰嗦,捞起车钥匙:“好,那你准备一下,我们尽量争取天黑之前完工。”
今天室外最高温36℃,拍外景烧钱又遭罪。
女助理吃力的拖出两大包道具和衣服,贺航路过时帮了把手。
“多准备点藿香正气水,注意避暑。”贺航说:“你们女孩子还要注意防晒,带防晒霜了吗?”他一本正经说着体贴的话,还是那副不太好亲近的样子。
女助理敲了敲化妆箱:“知道啦知道啦!”她对贺航的说话态度明显不同,略嗲,带着点骄纵的意味,他们的关系应该非同寻常。
沈青禾的小挎包里只有一小管防晒乳,完全不够用。
女助理送她两瓶防晒喷雾:“使劲喷,今天日头毒,千万别晒伤了。”
沈青禾道谢,问:“怎么称呼?”
“贺雅雅。”助理女生长相文静,很衬这名字。“你可以叫我雅雅。”
沈青禾看了一眼前方的贺航:“那你们是?”
贺雅雅一笑:“我和他是堂兄妹的关系。”
原来如此。
沈青禾点点头,带上帽子,渔夫帽的帽沿向下折,盖住半张脸。
途径副主编办公室时,周钧正巧从里面推门出来,面对面相遇时,周钧一脑门问号:“嗯?你们要去拍外景?”
贺航停下脚步,嗯了一声。
周钧:“公司做的策划不合你意?”
贺航:“不太合适。”
周钧说:“行吧。”传说中的铁公鸡今天格外和颜悦色:“不用多带几个人?”
贺航:“不用,人多累赘。”
周钧温和道:“缺钱缺东西直接和我说。”
沈青禾惊奇的望向他。
周钧的目光一转落在她身上,小幅度摆了摆手,不紧不慢意味深长的说:“祝你们合作愉快!”
沈青禾莫名惊起一身汗毛。
电梯里,她和贺航面对面站着,沈青禾的目光滑过帽沿,落在贺航的胸膛上。
忽然发现他好高。
沈青禾占着身高的优势,早习惯了平视男人们的眼睛或者下巴,很少有人能像一堵墙那样挡在她面前。
沈青禾稍稍一抬头,触及到对方硬朗的下颌线条。
冷不丁的,贺航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你家养了猫还是狗?”
沈青禾:“什么?”
贺航抬手在她肩膀上一捏,捻起一根细细的雪白的毛。
萨摩耶掉毛厉害,沈青禾千防万防也有百密一疏。相必是今早漂浮中的狗毛沾到了身上。
白衬衫上找白毛,他眼睛还挺明察秋毫。
下了电梯之后,在去往停车场的路上,贺雅雅落后几步,在沈青禾耳边嘀咕:“有几点注意事项我提前和你说——”
沈青禾侧了侧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贺雅雅:“我哥的工作作风非常强势,容易较真,他必须要求所有人听他的安排,也许还会提出很多不合理要求,你尽量多迁就他,不然我们工作可能没办法顺利进行。”
沈青禾点头:“你放心。”她一定努力将自己收敛成一只毫无灵魂任人摆布的花瓶,伺候好甲方爸爸。
贺雅雅放下一半的心,安慰道:“也许并没有我说的那么夸张,你也不要太担心,他们这些搞艺术创作的,脾气都古古怪怪,不过我敢担保,我哥的作品最终呈现出的质量绝对不会逊色,辛苦一下还是值得的。”
是么?
沈青禾内心抱有很大期待,心想:“但愿不是个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