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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分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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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荧光色制服的环卫工人推着垃圾车,将一人高的绿色垃圾桶内鸡零狗碎的东西尽数倒进巨大的车厢内,垃圾车被突如其来的重物压得下沉几分,环卫工将里面的东西翻了翻。
破损的黑色塑料袋洞孔里露出里面鲜红的皮肉,环卫工心中一喜,嘟囔道:“现在的有钱人也真是,这么好的猪肉随便扔了。”
他把黑色塑料袋拎出来,才发现这个袋子大得吓人,下面沉甸甸的直往地上坠,应该是装满了肉。
“要死哦,莫不是瘟猪,那么大一只都不要了!”
环卫工抖开袋子,戴着手套的手在里面翻翻找找。
突然,他与另一只陌生的手相握,冰凉的,粘稠的感觉隔着手套传到皮肤上,激起一阵寒意。
早晨的街道上传来一声惊叫。
“妈呀!这是个人!”
“夭寿了!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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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呼啸而来,刺耳的警笛唤醒了沉睡的居民,也唤醒了这个血腥的早晨。
顾庭哲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和法医一起收拾着散落的尸块。黄怡和赵铁蛋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李方志蹲在边上拍照和记录,他按下快门,脸色黑得吓人。
法医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样样人体器官,顾庭哲看着那些东西,目光深沉。
“有发现吗?”李方志问。
“有,”顾庭哲指了指已经分离的两段小腿,“体表金色,外国人。”
“白种人?”李方志问。
法医头也不抬,“男的。”
天气已经开始回暖,切碎的尸块有一些腐烂的异味,不多时就会招来虫蝇,法医加紧了收拾,顾庭哲早已如饿狗找食般又快又仔细地翻完垃圾桶和垃圾车,找到了另一个死沉死沉的黑布袋。
顾庭哲打开布袋,“电脑,光盘。”
法医快将黑塑料袋里的所有尸块清理好了,黑色塑料袋就像刚刚分娩完的产妇,肚子里几乎是空荡荡的。
法医在里面摸索了一阵,将双手同时伸进去。
顾庭哲留意到法医口罩下方的颈部肌肉拉紧了,这说明他正在使力。
那么这最后要取出的东西就是……
“头。”
一个年轻的,白种人的头。金色的头发,鼻梁高挺,脸上的皮肤呈现灰白的颜色,沾满凝固的血块。
顾庭哲呼吸重了一些,接过那颗头,摆放在收的七七八八的尸块堆里。
“法医把尸块送去尸检,留两个人在这里看着。”李方志指挥着众人行动。
顾庭哲拎着一个黑色的布袋,“李队,前几天玫香小区那个案子报案人丢的东西。”
李方志接过袋子,在里面看了几眼,“打电话给冯先生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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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4:00。
顾庭哲查看着那几张现场拍摄的照片,头也不抬地问道:“查到死者身份了吗?”
黄怡说:“还好找到了头。根据面部识别,死者叫奥西卡,31岁,美国人,十九号到的Z市。”
“他到Z市五天就被杀了,够惨的。”赵铁蛋哼了一声。
李方志说他是猪哼。
“这样一个异乡人会惹上什么要命的人,竟然到了碎尸的程度?”顾庭哲拿着笔写写画画,突然他灵光一现。
“李队,冯先生确认是他的东西了吗?”
李方志说:“确认了,东西是他们的。”
黄怡说:“这两件案子撞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比如说入室抢劫者就是碎尸的人,抛尸的时候顺便把已经没有价值的东西扔掉了,所以它们才会出现在同一个垃圾桶里?”
赵铁蛋接了个电话,神色大变,他挂了电话就立即对李方志说:“李队,有居民举报今天在案发地发现了可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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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着小车卖凉面的大妈叉腰,“我今早就看见那洋鬼子鬼鬼祟祟地往垃圾桶里扔东西,肯定是他干的!”
李方志问道:“平常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有啊!一天到晚闷着头,街坊邻居打招呼从来不理。大晚上穿个黑色风衣,鬼似的。”大妈心有余悸般抚了抚胸口,“他经常在住的房子里鬼叫鬼叫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他就住在这儿?”
“是啊,警察同志,我带您去!”
凉面大妈带着李方志和顾庭哲找到居民楼三楼的一间房子门口,“他就住在这。”
李方志和顾庭哲对视一眼,顾庭哲走上前去敲门。
许久,没有回应。
“他今天下楼就没回来过。”凉面大妈适时提醒了一句。
顾庭哲打量了一下这间房门,“去调一下住户记录。”
李方志与顾庭哲两个人走在路上,后者只顾着闷头走路,前者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庭哲?”
“什么事。”顾庭哲停下脚步,转身去看李方志的脸。当警察的,几乎没有一刻的消停,李方志的下巴上残留着没刮干净的胡渣,头发也白了好几根。
顾庭哲想起自己年轻气盛的时候,胸中总有一股溢出的正义感,犯了不少错,惹怒过李方志的次数更是不可胜数。李方志却也为他忙前忙后做了很多,直到那一次杀人入狱。李队并不能事事都帮他兜着,他也不可能永远满腔正义到爆棚。
李方志静静地看着顾庭哲,像一个父亲看着自己渐渐长大的儿子。
顾庭哲之前从未发现过,原来李方志是这样一个如师如父般的存在,一直以来,他只是把李方志当成自己的同事。
“我之前觉得,那些杀人犯就应该死!”顾庭哲狠狠地说,“就是因为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才会有那么多无辜者被伤害。
有时候我甚至想不明白,法律究竟是为了维护受害者,还是袒护那些罪犯的。”
李方志问:“那现在呢?”
“我还是觉得道理的确如此。”顾庭哲捡起地上的石头,远远掷了出去,像要把自己的烦恼全都扔出去,“可惜,”他的语气突然惋惜起来,“可惜我不能这样去做。”
“为什么?”
“因为我是警察,不能凭自己的喜恶对待罪犯。”顾庭哲说,“如果我是杀手,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方志感到十分有趣,“有意向改行?”
“不是,”顾庭哲摇头,“人生活在这世上就应该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是工人,就一砖一瓦好好做工;是司机,就要循规蹈矩。走路,就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况且如同罪人一样蝇营狗苟地活着绝对不是我想要的。”
“你要为人民服务?”
“你要是这样理解也行吧,”顾庭哲目光向夕阳将落下的远方投去,“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李方志说:“我以为你还在为方轩的事难过。”
顾庭哲笑意微敛,“的确难过。我甚至刻意没有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往他们身上想。”
“所以,他们之间有关系吗?”李方志问。
“没有。”顾庭哲果断道。
顾庭哲目光深远,“一种杀人只为灭口,下手干净利落;另一种,是将人慢慢地折磨至死,或许施暴者会从中得到什么快感吧,看来是没有目的的杀人,”
李方志记下了顾庭哲的话。
“割开的气管不是致命伤,分尸也许是在死者清醒的时候。这叫什么?活体肢解?”顾庭哲一手支起垂下的头,“杀人者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像是饿狼撕咬猎物,把猎物弄得支离破碎。”
“狼,又是这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