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黑莲花》李敬业

24、如初（三）

　　韩玉锵斩钉截铁道。

　　“二娘，你是我韩玉锵的夫人，只要我仍有一息尚存，便不会让你置于险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定远将军立下的誓言便不会改变了，以前在战场上是如此，当日许下迎娶白磬笙是如此，今日护她亦是如此。韩玉锵这一生……一直在履行他许下的种种诺言，只要他有一息尚存……

　　“夫君，为何时日越长，这在甜的东西也觉得酸涩了呢。”

　　“磬笙可有小字？”韩玉锵看出来她心里似是有说不出的苦涩，便岔开了话题。“嗯？”

　　“啊……？”白磬笙显然懵了一下，不明白这家伙为何要说这些。“并无小字。”

　　“《诗经》有云：鼓瑟鼓琴，磬笙同音。父丈大人取了其中的磬笙二字……”韩玉锵摸了摸下巴，大脑也在飞速的转着，垂眼思量了片刻。

　　大脑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眸子闪亮，似是日出撩拨云雾，手掌快速拍了下大腿抬起，食指竖起冲天，其他四指攥起。

　　“我想到了！”

　　“是什么？”白磬笙好奇道。“夫君想到什么了。”

　　“那我便取前半段——钟鼓钦钦！”韩玉锵得意的望着白磬笙，等着她夸赞自己。

　　“钦钦？”

　　“正是！”

　　别看这韩玉锵是个武将，到底也是读了几年书的，再加上他脑袋灵光学东西也快，用不了几年，那教书先生把自己的才学倾其所有，便自己辞了。

　　可他学东西路子野，想到什么学什么，学了什么便说什么。

　　“噗嗤——”白磬笙闻人语后，非但没有夸赞几番，反倒是笑出了声。一手捂着嘴笑了片刻，一手握拳轻柔的捶打着韩玉锵的胸口。

　　韩玉锵看着笑弯了腰的白磬笙，很是摸不着头脑，眉头微微一皱，略带疑惑道：“笙儿笑甚……？可是不喜欢这字。”

　　过了一会白磬笙笑够了，便直起腰来，清了清嗓子对着他说道。“将军真是好才学，考虑良久便得出这前半句来。”

　　白磬笙两掌相对拍了几下。“高！确实是高！”

　　“哎～”韩玉锵转了转语调，拽着白磬笙的衣角摆来摆去，故作娇嗔道。“娘子莫要嫌弃嘛。”

　　看着他这般闹着，白磬笙也是没有办法，扬起嘴角笑着点了点头，只得答应了。“将军起的字，肯定是错不了的。”

　　韩玉锵听到白磬笙这般言语，那心里激动的便是要即刻起了舞，可表面又故作波澜不惊状，但他藏不住的，眼中的喜悦像是盛了满罐的蜜，将要溢出来了。

　　二人对视，会心一笑。

　　“钦钦”这二字从即刻起，便和韩玉锵一起伴随着白磬笙的后半生。韩玉锵带着他许下的承诺，可人终是有失误的时候……

　　清风扫过木窗棂，携下几片花瓣，它落在白磬笙的衣襟，它用自己红润的色泽衬着白磬笙的冰肌，给她更上了几分血色。

　　白磬笙原本是个娇俏的娘子，极愿意和府上的丫鬟们打秋千玩，秋千带着上头的佳人荡漾着，风拂衣袖牵起云彩。现如今，经历了一番起落，性子便不相往日那般欢脱了，喜悦也只是在眼底一闪而过，随即便随风消逝了。

　　可世事难料，这千万次的回眸换来的缘分缺终是被击碎了，白磬笙努力的想要把这些碎片拼凑起来，却发现终是徒劳 。

　　“我在寻一个人……但是我把他弄丢了。”白磬笙蓦然发了声。

　　韩玉锵自然是知道的，于是双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怕，会找到的 。而且……一直都在呢。”

　　一缕凉气从口中漫溯而入，霎时只觉寒意涌上心头。“这位郎君，我们可曾见过？”想到此处，韩玉锵不禁打了个寒噤。

　　解下自己的袍子，抖了几下手臂绕了半圈，把袍子覆在白磬笙身上，替她系了一个结。搂着她的肩膀，低声到了句。

　　“我们回家。”

　　白磬笙听到这话只觉一滚暖流涌上心头，心底的阴霾正在一点点的散去。

　　“你是谁……”
　　“我未曾见过……”
　　“你是我的归宿……亦是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