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者无忧》田暮月

17、劫

　　厮杀的声音再度充斥梦灵山庄，面对着来势迅猛，手段凌厉的红花卫，武林盟的人很快就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林无瑕无力地倚着树干，面对着混乱的场面，他只是失神地望了望便闭上了眼。一阵鞭风略过我的脸颊，玉夫子的鞭子直直冲着白夜背后而去，白夜迅速转身提刀格挡。几个红花卫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连忙赶来。
　　玉夫子站在花园石山的高处大力挥舞着鞭子，将妄图接近林无瑕的人驱得近不了身。林无瑕匆匆看她一眼，开始尝试挪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子。
　　还没走两步，他就两腿一软，连忙用剑撑在地上。这时白夜挣脱玉夫子的攻势，提着刀直冲林无瑕而去。我顿时心头一紧，一时间开始犹豫起自己的立场。
　　正在我犹豫不决之际，两枚金丝柳如暗夜中的星辰一般飞速向白夜飞去，“砰砰”两声，金丝柳打在刀刃上擦出些许火光。
　　白夜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聂无影，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也难怪，你们同为江湖中人，难免英雄相惜。”
　　林无瑕向我们投来不解的目光，随后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撑着剑的手也开始颤抖。
　　“无忧，我们要尽快逃走，不可恋战。”聂无影说着又取出数枚金丝柳向白夜扔去，白夜飞身躲闪，同时玉夫子的鞭子正巧袭来，却都被白夜一一躲过。白夜那厮不是好惹的，玉夫子忙于同他缠斗，一时无暇顾及红花卫。
　　我便提剑对付冲上来的几个，这些人的本事的确比月见门门人要稍高一筹，应付起来更为吃力。
　　我用余光看到林无瑕已经悄然挪动到墙根，现在的他几乎站立不稳，聂无影同玉夫子两人一同对战白夜，他的实力明明足够同这两人周旋，之前在我家院里是有所保留。王翠莲也同留下的武林盟的人一起对抗红花卫，她倒不是临阵倒戈，而是红花卫的立场着实让人捉摸不透，毕竟我也亲眼看到他们伤了几个玄家的家丁。
　　两个使枪的红花卫同时向我刺来，我用同样的方法跃起，脚尖轻轻点在枪头上，那两人倒没给我偷袭的时间，而是双双将枪头上挑，我又连忙跃起向后退去。
　　这时一个红花卫直直从我身后擦过去，我心头一紧，后背一凉，本以为要有性命之忧，不料那人意不在我，而是直直冲林无瑕奔去。
　　我连忙飞奔过去欲助他，却被那两人纠缠不止。林无瑕如同受伤的狮子一般，贴紧墙根，在墙投下的阴影中冷静地注视着来人，我再看时，那人已然倒在地下。
　　想必他使用了暗器，林家除了剑法一流，暗器也是十分厉害。聂无影的金丝柳就是林家的家传暗器之一。
　　两枚毒针飞过来，我面前的两名红花卫躲了一下，趁着这功夫我连忙一剑刺过去，被铁甲挡了下去，但随后铁甲中的那人顿时浑身脱力，经脉停滞，跪倒在地下。另一人也被我直接一掌封住经络。
　　趁着其他红花卫还没过来，我连忙向着毫无防备的白夜冲去，他仓促之下挡下了我的攻击，却被玉夫子一鞭子重重击倒在地。
　　聂无影扔出两枚金丝柳就迅速向林无瑕跑去。
　　他轻轻扶起早已脱力的林无瑕背在背上，纵身一跃翻了出去，我又同红花卫缠斗了片刻，趁着个破绽和王翠莲也一同逃了出去。玉夫子则在我踏上墙头之时就开始带着揽星宗的人试图撤离了。红花卫见武林盟的人伤亡差不多，盟主也已逃走，便没了继续打下去的意思。
　　大概他们还在忌惮梦灵山庄的传说，毕竟一入夜，这山上的路就不是他们想进就能进想回就能回的了。
　　玄夜歌同我说过，到了晚上山上会起浓雾，那时道路就会变得错综复杂，易于迷失，没有特定的方法根本难以找到方向，玄思遥也正是凭借这一点在山上隐居了这么多年。
　　我和王翠莲过了桥就见到等在那里的聂无影和林无瑕，王翠莲一见到聂无影就激动地扑上去：“无影哥，你有没有受伤啊？背他太累了，要不交给我吧。”
　　聂无影依旧面无表情，但女孩子的热情还是让他显得不知所措。为转移话题，他连忙问我：“无忧，玄庄主有没有教过你去禁地的方法。”
　　“他跟我讲过一点。现在是满月，应当向远离水声的方向走，见松往东，见柏向西，雾散则相反。”
　　“事不宜迟，快走吧。”聂无影率先迈开脚步，虽然他不动声色，但我看得出来林无瑕的伤势的确令他很是焦急。
　　我们一路上快步走着，林无瑕已经在聂无影背上昏睡过去。到达禁地玄思遥居住的小茅屋时，我让他们先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屋看了一圈。
　　屋里空无一人，我便示意我哥将林无瑕背进来。
　　“无影哥，你为什么要救林盟主啊？这要是让玄思遥前辈看见了可怎么交代？”王翠莲一边点亮桌上的油灯，一边不安地问道。
　　聂无影拿出随身的伤药，轻轻褪下林无瑕被血污浸染的衣衫，几道深得可怖的伤口在他白皙的身躯映衬下显得分外扎眼。
　　“当今武林没他不可。”
　　聂无影闷闷地说道，手里还在忙着给他上药。
　　“依我看呢，这个盟主确实正气，就是人糊涂了点。”王翠莲不满地嘀咕着，她看林无瑕的眼神有着几分愤怒，大概是因为聂无影方才救他的时候受了点伤。
　　“他只是还年轻，不懂人心。”聂无影的语气十分平静，一字一句听起来如同哀叹。
　　我脑海中回想起孟安君的煽风点火和众掌门的推三阻四，此刻竟觉得被一群老奸巨猾蛊惑蒙骗的林无瑕有些可怜了，毕竟一直领导着以义气和正直著称的青云庄，难免不识人心险恶。
　　聂无影为他上完药，包扎好，铺开被褥将他放平躺下之后神情才有所缓和，他转身对我们二人说：“等明早天亮了，那些人都撤了后我要带他下山医治。”
　　“无影哥，我跟你去。”王翠莲自告奋勇，聂无影也点头同意了。
　　然而我还犹豫不决，我原本不放心，想跟着他们，奈何玄夜歌他们久久没来会和。
　　正在这时，房门响了，我上前开门，外面只站着莫引琏一人，他的眼睛微微泛红，有哭过的痕迹。
　　“你怎么现在才来，你师父和夜歌呢？”我急切地抓着他问道。
　　他赌气地甩开我的手，绕过我进了屋子，一看到林无瑕，顿时恨得咬牙切齿，拿出鞭子就直直向他冲去。
　　聂无影立即拔剑护在前面，我从未见过他如此阴沉的神色。
　　莫引琏深知不是他的对手，怒视片刻，又闷闷不乐地退了回来。
　　“他们二人先走了，留我在这里接应你们。”莫引琏坐下，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
　　“哦。”我随口应道。
　　谁料他猛然拉住我的衣襟，举起鞭子对着我，神情同平时对我一样，还是十分蛮横：“聂无忧，你不许怪小庄主，他也是护师尊心切。”
　　“我知道。”我无奈地笑着，尽管他喜欢表现得很顽劣，但语言还是这般稚气未脱。
　　屋外的庭院撒满清寒月光，冰冷的石板在月下投射出空洞的黑影。我注视着那轮满月，手缓缓伸向胸前的玉坠，触到的一瞬间，一阵寒意自指尖蔓延全身。
　　夜歌，今夜你可曾觉出几分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