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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阳光太过于刺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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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头一个月,大家和睦的度过了相识期。
开课那天,她才慢慢悠悠住进了宿舍,同寝室,除了她以外,其他三个女孩相处的似乎不错。事实确实如此,大家常一起聊起一些话题,明星八卦,社会新闻,总是不免争执一番,可她从来都不插话。所有人都觉得她很难相处。
宿舍有一个四眼妹,如若拿下鼻梁上厚重的镜片,大概也是一个邻家女孩的模样。总是喜欢靠在床边,一手拿着膨化食品,瞪圆了眼睛,有时候一晃神可以偷偷看她好久。徐珊儿在这时,不客气地拍下女孩的头,提醒她这样不太礼貌。女孩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女孩的名字和她人一样简单,叫戚七,听上去同样也很可爱。每次对上戚七抱歉的笑,她都只能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睛,然后底着头。她甚至可以想象,那个叫戚七的女孩僵在脸上的笑,有多尴尬。
上课的路上,也都是三个女孩结伴,她跟在后面,不远不近。进了教室,她不会刻意找和她们相邻的座位,总是哪里有空座,她就坐哪里,哪边座位人少,她就坐哪里。
她尽量让自己透明的好似不存在。周弦月相当可观的入学成绩,当然,包括她从不和同学说话打招呼的行为,居然也能成为旁人的话题。
开课的头一堂公选课上,戚七坐在二人中间,扶了扶鼻梁的镜框,挽过舒琪的胳膊,靠了过去,脸面向着天花板,似是在和二人聊天。
“听说周弦月是个富二代呢,怪不得生的那么有气质,现在我才知道,什么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诶,不过那个性子,还真不怎么讨人喜欢。你们说,咱们都住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们听她说过话么?”
这次,她就坐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右后方,戚七的声音不大不小,她刚好听得到,嘴角也不自觉地翘了翘。原来,戚七研究她这么久,就琢磨这些?
见她像被电击一般,突然站起身来,“她不会是哑巴吧?”
戚七突如其来,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分贝的声音,惊的徐珊儿和舒琪四周环视,确定她们没被太多人围观,只是很不巧,坐在右后方的她,被发现了。她思绪一转,也并没有在意那三人投来的目光。
哑巴?如果她是哑巴,是不是就和珊儿更像一点,会不会更好呢?她能为爸妈做的,是不是也包括更像珊儿一点,那样一定会更好吗?
她靠在水房的白色瓷砖上,背后传来的丝丝凉意,舒服极了。左手拿着盛满水的牙杯,右手的牙刷在嘴巴里刷的不紧不慢。
舒琪脖子上搭着毛巾走进来,拧开水龙头,并不温柔的洗着脸,哗哗的水声搅乱了水房原本只有她的宁静。
舒琪洗完脸,抬头看着镜子里漫不经心的女孩,继而转身面向她。不得不让原本耷拉着眼睛的她,将目光放在舒琪还未擦干的脸上。那张脸很干净,未干的水滴还挂在长长的眼睫毛上,灵动清秀得紧,不过在她看来,舒琪最好看的还要数那浓又长的眉毛。是因为她觉得好看,所以才会认为那人美得如此亲近和熟悉?
“你好,我叫舒琪,你还没正式跟我们打过招呼,我记得没错吧。”舒琪的招呼打的并不客套,甚至在她听来,还有些许强硬。
“恩,周弦月。”她就着水,冲洗着牙杯和牙刷,无波无澜地答着。
“公选课上的事,对不起,不过戚七的话也并不过分,你这样,大家很尴尬。”舒琪一边说着,一边擦着脸上的水渍和发梢上的水滴。
久不见她答话,舒琪识趣地扭头走开。留她一人,看着镜中舒琪离开的背影,发了好久的呆。
舒琪个性不似戚七无厘头,也没有徐珊儿面面俱到,甚至不怎么会顾忌别人的看法和对她自己的评价。三个女孩中,她对舒琪的好奇心最大。
又见安朗到现在,她发现他很少笑了。他不对她笑,她大概理解,但是他好像对别人也不太笑了。
军训结束后几天,骆远哲没再跟着她,她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突然觉得烦躁又别扭。宿舍楼旁边最近的一个食堂,她一个人用餐,吃的不多,她放下筷子也没有动作,眼睛有意无意地撇着四周,骆远哲或许就在她没注意的地方盯着她,谁知道呢?她这样想着。
在她视线所能看到的最远方。安朗坐的位置依旧靠窗,不过这天中午的太阳似乎比那天的午后阳光更盛,她坐在餐厅里侧,光线并不太好,那阳光太过刺眼,她只能看清安朗向阳的半边脸,不过,他是在笑吧。
她将视线转向安朗对面的女孩,她同样只能看到半边脸,莫名的灼眼。
她看了好久,最终低下了头,她能感到他们吃完之后起身离开,于是,她也起身,跟在了后面。
出了餐厅大门,她才看清女孩的样子,或许她对舒琪的好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餐厅旁边有个不大不小的超市,走过超市后门,就到了她们寝室楼下。她在后面小心翼翼跟着,尽量不想被他们发现,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她大概已经不记得了。
他们进来超市,舒琪在卖本子的架子旁边挑选着,回头拿给安朗看,她听不清他们在小声说些什么,但是,二人脸上都带着笑。她甚至看见安朗会拿手去提着舒琪的马尾,举止亲昵到她自己都怀疑,她真的认识安朗吗?
说起来,她和安朗确实认识时间不算长,加上这大半年不见的日子,他们也不过相识不到三年,如果没有“前男友”这样一个暧昧到略显幼稚的称谓,他们两个之间还真的不太熟呢。
“你在干嘛?”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她耳边响起。她慌乱中转身,一头撞进了他的胸口,她索性张开胳膊搂着眼前的人,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她能感觉得到,安朗一定在她回身那刻发现了她,她的举止似乎也并没有任何意义。可是最起码,不能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的可悲,她在窥视别人的生活,这样的事实足够惊到她自己。
骆远哲更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可他在抬头看到安朗的瞬间,心口突现的落差,他自己都没察觉。他任由她抱着,没有推开她,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定定的站着。
骆远哲常想起那一幕,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伸手回抱她,她会豁然开朗也好,会认为误会也罢,他就是没有选择抱住她。
可是,他就是知道,周弦月突如其来的拥抱,和面前站的人是谁无关,而和离他不远处的安朗有关。
为了避免她认为不必要的麻烦,她故意把几门公选课和三个女孩的课程岔开。头天晚上,她肚子不舒服,早早睡下,第二天醒来,宿舍已经没人了,小腹处传来阵阵疼痛,疼得她直冒虚汗。拖着沉得要命的身体,慢吞吞地爬下床,还来不及够到鞋子,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她揪着小腹处的衣服,身子绻成了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宿舍门被打开,清晨的阳光不算暖和,甚至有些刺眼,穿过门缝的阳光,不偏不倚洒向了她绻起的身子,该死的舒服。
她知道来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搀上床,又扶她起身,喂她喝了头天晚上被她放在桌上的药。之后,她就不清楚自己是疼昏过去的,还是睡过去的了。
“这周回家吗?”骆远哲的来电将她叫醒时,已是下午,宿舍依旧无人。
“嗯。”她拿着手机的手有些发软,只能有气无力地答着。
“我送你。”
“不用,我有车接。”
“那正好,我搭个顺车,去看看舅舅舅妈,一起。”
不想听她拒绝,没等她回答,他先挂了电话。她躺在床上,只能呆呆地看着手机。她发现,自她住校以后,骆远哲开始变得无赖了。他什么时候开始会对她耍无赖了。
感觉睡了好久,出了一身汗,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直到看到那个名字。她就那么盯着看了很久,直到觉得眼睛发酸,才缓缓从床上坐起。她通讯录里只有寥寥几个人,爸妈和王叔还有骆远哲,她不用滚动手机屏,只是一眼,就能看到最末端的那个名字——徐珊儿。这几个人曾经在她的影像里,彼此重叠,密不可分。
原来,早上回来扶她上床,喂她喝药的人是她。那么,这个电话也是担心她找不到人帮忙,才存下的吧。她需要吗?删除字样弹出来,她犹豫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按下去。不是因为她愿意留着这个号码,只是集齐这些人的手机屏幕,看起来耀眼的不可思议。
“醒了没?好点了吗?要不要我下课陪你去趟医务室?”还没等她放下手机,徐珊儿的短信就发了过来。
不用,谢谢。手机攥在手里,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她忽而发现,遇上徐珊儿,或许是命中注定的意外。是命运的意料之中,乃至她自己也清楚,那是她无法摆脱,必须时时铭记于心,警醒于梦的名字,此刻却意外地与她的珊儿无缝承接在她的生活轨道的分叉口。
带着这样的思绪,她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想她,发了疯一样的想她,直到第二天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