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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也未曾饶那人。他满怀晦暗地想,眼中满是满溢的恶意。
      他听见一个娇俏的女声说:“容斋?长得这样好看,怪不得当年许多人拼了命也要去花街,上英月长风楼去。”
      容斋站住了脚,似笑非笑地盯住她。身旁阿离向前两步,走到容斋身旁,“先生,奴婢去……”未说完,便见容斋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并向那女人的方向走去,似笑非笑。
      他是男子,自然高出那女子不少。他微微弯了弯腰,伸了手去捏了那女人的下巴,葱白的手指捏在那女人略显圆润下巴上,带着浅薄的烟草味,还有侍女熏干衣物时带上的熏香。这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反倒不冲突,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甚是好闻。
      “奴不过出来见见世面,却听了一只恶犬冲奴吠叫。依奴看呀,这犬的舌头可要不得。今日是奴,呵,奴虽不值一提,但明日可拿不准是哪位贵人了。这要是冲撞了贵人,那冤有头债有主的,可如何时好呢。”
      话音刚落,凑近那女人嗅了嗅,皱了那好看的眉,“怎的好大一股骚味儿呢?”容斋笑了起来,这霎时间,天地仿佛都失了颜色,众人都看向那个惊艳的男子,“奴,哈,奴忘了,这野犬呀,可不就是骚的的么。”
      那女子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却又说不出话来。
      手指在她涂得嫣红的唇上一抹,瞧了瞧这成色,又抹回她的脸颊上,“奴呀,一个穷开赌坊的,遵着宵禁关门,又看着早市时辰开张,哪里能让男人失了性命呢?顶多是散尽家财罢了。”
      阿离看着日头渐高,周围的人也越围越多,便走到容斋身边,轻声提醒:“先生,时候不早了。”
      容斋捏着女人的下巴往边上一甩,已经失了力气的女人也只顺着力道往边上倒。
      容斋嫌恶的居高临下的看那女子一眼,将手递给阿离,让他擦去指尖上残余的口脂,“管好嘴吧,您嘞。”
      那女人瘫软在地,下巴已然被卸下了,只能流着涎水,痛哭着点头。
      周遭的人也对其指指点点,说着这女人平日里就爱嚼舌根,众人是恨毒了她,现下当着容斋的面说人坏话,被容斋当众教训了,也不为过。
      墙倒众人推。
      容斋早先就明白这个道理:当你还身居高位时,众人便捧着你;一旦被贬,或是被抄,或是被流,便是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了。
      容斋收敛了表情,往迎风楼走去。身后的人情百态,他早已看厌。
      迎风楼今日来了位稀客,刚进门就被迎进了四层的雅间。
      后来的客人们听着前人的话,心向神往着。
      容斋坐在桌边,手上握了个小巧的粉青色瓷杯,有清淡茶香溢出,他对面坐了那欠了钱的掌柜。他抬眼去看那窗外,将京城的楼宇收进眼底。
      他看了那瓷杯良久,这是南边的瓷土烧制成的,浅浅呷了一口,也是打南边来的秋茶。“钱掌柜,奴今日前来只为了一事。”
      “何事?您说。我定……”钱掌柜准备了长篇的漂亮话未说,便被容斋不耐地打断了。
      容斋猛的将杯子搁在桌子上,“别在奴面前耍花腔,掌柜的。”他笑着,那笑意却未到达眼底。他知道,这龟孙是想赖账。
      正想着,眼中划过一抹狠绝,随后叹息似的说道:“奴一个穷做生意的,就指着这银子过活。掌柜的,您也明白,这年头做生意多不容易。何况还有那么多张嘴指着我呢。钱掌柜是个明白人。”
      “是是是,容爷,实在是这两天手头紧……要不,您看这样,过两天……”说着钱掌柜就觉得这方法可行,咽了口口水,“过两天,我亲自给送您府上去。您就再宽限我几日吧。您也知道这做生意难呀,我也不过一个给人穷打算盘的。”
      钱掌柜打着哈哈,心底却在想着,前几日刚去喝了花酒,那鸨母讹了他一大笔银子,是真的拿不出了。
      容斋是不信的,他站起身,从宽大的袖子中伸了手出来,一点一点抚平褶皱,走到菱花窗台边,俯视着京城,唤了阿离将自己垂顺的长发梳成长辫,声音里带着冷意,因着背对的姿势,面上的表情是看不清的。
      “宽限?”
      这京城明面上歌舞升平,一派繁荣景象,暗地里的见不得人的,他都清楚,甚至一一经历过。
      “对,宽……”声音突然梗在喉里,钱掌柜想起了前不久在赌坊里趴在容斋脚边祈求宽限的那人了。
      借了这祖宗的钱可不像其他人一样,求着宽限还能拖上几日,这祖宗可是说还就必须还的,否则就是家人倒霉,亲人遭殃。更何况他手底下的那帮子打手可是忠心又厉害的。
      还别说他能使出十大酷刑,可官府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回回都只略略警告番便作罢的。
      这样权衡着,越发觉得自己应该把藏在床柱子里的老底翻出来给还了。
      钱掌柜想透了,心里估量了下,那些钱应该足够还上这账了,苦哈哈地又张了嘴:“爷,我那里应还有些,我这就去……”
      容斋望着下方,钱掌柜的话落入他的耳中,他没去注意,他注意到一个年轻的看着有些憨傻的汉子挑着担子,一路走,一路卖,卖东西时被这个大娘讨价还价,又被那个阿婆抻着布满老年斑的手颤巍巍地抓一把,那男人仍只憨傻笑着。
      也许还少给了钱。容斋恶劣地想着,挑了挑眉,笑了下,眼底情绪晦暗。
      人善被人欺。
      他早先也亲身经历过。可从前初入仕途,不听信老师的话,以为只凭着一腔少年热血,便能闯出一条路来,以为善恶终有报,可在这奸佞当道的世道中,良善之辈是没有活路的。
      他回身,不愿再看那憨傻男子。
      他有些倦了。
      掩上嘴打了个呵欠,眼角有泪溢出,“掌柜的,这钱便不必还了。这间厢房,奴便是租下了。拿去填了你们的账本吧。”放下手,嘴角露出一个笑。
      如此,便不是拖欠这祖宗的账了。钱掌柜松了口气。店里的账还能先拖欠着。
      “那,容爷,欠条可否……撕毁?”他可没忘那天签下的欠条。
      容斋懒懒地抬眼去看那掌柜,眼睛里是沉淀了很久的笑意,并不纯粹,也并未让人觉着他在开心。
      他招了捧了匣子的侍从来,从锁着的匣子里数了钱掌柜的那张,当着钱掌柜的面放到烛火上点燃,放到脚边的铜盆里等它燃尽。
      “奴做事,有分寸的。您呀,就安心吧。”说着,低了眼去瞧那些碎屑,就像那些被他烧掉的文书。
      “钱掌柜,有空再来玩呀。赌坊随时为您敞开大门。”
      容斋站起来,起步,一步一步走得坚实、沉稳,仿佛是怕一不小心便走进了深渊,“奴这就告辞了,钱掌柜留步罢。”
      声音清凉柔软,让人心窝子不禁泛起温暖来。
      容斋虽不与人为善,却也不处处与人作对。就算是这样的脾性也让人喜爱得紧,让人对他死心塌地。
      容斋刚跨出迎风楼的门槛,觉着头有些晕,扶住了门框,阿离看得有些心惊,忙说:“先生,奴婢送您回去吧?”
      容斋推开阿离想要来扶他的手,“无妨,吹了些风罢了。”等一阵的晕眩感过去之后,他正要迈出脚步,却听街那边有人大声唤了他的名姓。
      他皱了皱眉,没理会,带了侍从往朱雀大街走。
      那人见容斋没理会自己,几步追上容斋,又被他的侍从拦住,喘着气喊了声:“容斋。”细细听来竟有些委屈。
      容斋觉着好笑,这人怎么就委屈上了呢?面上不显笑意,让侍从放他近身。
      容斋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敛下眉目,露出眼皮上那颗浅浅的小痣,看起来温驯又无害。
      巴图看着这样的容斋,心下对容斋更加欢喜。
      这样不着任何粉黛的容斋更像一个大家公子。
      “容斋,那日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他的声音干涩到极点,他从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你前些日子生了病,找了你许多次,都说你在病中,想送东西给你,又不知道送什么好,便作罢了。”
      容斋停了脚步,站在原地,回首笑着说:“大人,奴这生不生病的,与您何关?”
      容斋抬了眼去看巴图,“且大人您一直跟在奴身边,只是为了跟奴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吗?”浅色的眼睛里并无一点情绪,也未曾因他泛起波澜。
      “你是男子也无碍。我……”巴图有些失望,张口还是想要解释那日的事。
      “大人,奴是个贱人。奴有自知之明。奴不会跟任何人走。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容斋轻笑了声,眉眼也生动起来。
      巴图看着他笑,也跟着站起来,但嘴角咧开的那一刹,又收了回去。
      “容斋,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巴图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往来时的路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方应看。不能反驳。我已经是个非酋了。抽卡都只抽到燕无归的天赐,都抽不到方应看的天赐,就连稀有都没有!(哭)氪金都改不了我的命!!我注定是个非酋。鉴定无疑了。(手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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