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种套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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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不言在青云殿扑了个空，用通讯玉牌问凌守意：“师兄，你现在是在寒冰洞吗？”
凌守意回答：“是。”
戚不言走向传送阵，手上捏着一个圆溜溜的白色药丸。这药丸是他找卓之曜要来的违禁品，沾水即化，挥发出来的气体无色无味，效果跟迷`药差不多，过后还能让人丧失这一段时间的记忆，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他没有准备酒，因为他打听到凌守意滴酒不沾，无论是谁邀酒都一视同仁的拒绝。目前他虽然自认和凌守意很熟了，可也拿不准凌守意的态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搞来一颗药丸，势必要从凌守意口中套出一点话。
临近寒冰洞时，他服下解药，将药丸藏好，然后找出一本讲解阵法的书，揣着走进寒冰洞。
如今他已结丹，寒气对他的影响小了很多，便直接进了寒冰洞。
来到冰树下，凌守意恰好睁眼朝他看来。戚不言做戏做全套，如往常般一笑：“师兄，今天我又有个问题了。”
冰树后头是另一个洞穴，凌守意站起身，朝洞穴走去。戚不言曾经进去过两次，里面有一片冰湖，冰湖旁还摆了一套颇有情调的桌椅。
戚不言跟上，半路回头望了眼冰树里面。那柄断剑早就被凌守意收起来了，但戚不言每次来都会看一看。
走近冰湖旁的小桌，戚不言在凌守意对面坐下。凌守意问：“你有什么地方不懂？”
戚不言把书递到凌守意面前，袖中悄悄滚出一枚药丸，恰好落进桌上的茶杯中。那袖子太大，完全遮蔽了一切。戚不言指了个阵图：“这里说有一种阵法可以连接秘境，将离秘境很远的人瞬间传送到秘境之中，我想知道这个阵图要怎么绘制？书中并没有提及。”
凌守意说：“这种阵法非常复杂，必须要分神以上才能完成，阵法入门自然不会提及。”
戚不言点点头，又状若无意地问：“有一种非常大型的阵法，能隔开金丹圆满的妖兽，还能托起一整条河流，这样的阵法叫什么？”他牢牢看着凌守意，想从凌守意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凌守意在这种直接的目光下表情丝毫未变，垂着眼皮看戚不言手中的书：“这种阵法叫九鼎天罡阵，非大乘期不可绘制。”
“这么厉害？”戚不言笑得人畜无害，“师兄你怎么不问我是从哪里听说的？”
凌守意眼睫轻轻颤了一下：“读的书多，自然可以见到。”
戚不言数着时间，感觉药应该要开始起作用了。他的眸子映在满室冰寒中，显得有些凛冽：“师兄，流泉谷那个阵法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凌守意修长的眉微微蹙起：“……是。”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神已经不如一开始清亮。
戚不言把书收起来，撑在桌面上紧紧盯着凌守意的眼睛：“秘境里面的东西，那颗可以提升人资质的珠子，是不是你早早放进去的？”
凌守意的目光开始有一点涣散了。他抬起眼皮，静静地看进戚不言的双眸，那让人一直看不透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露出底下潺潺的春水。
戚不言顶着这种全然无害又带点茫然的目光，忍不住转开眼：“那些是不是你为了五百年后的你自己准备的？”他心中暗忖：是自己抢了凌守意的宝物吗？先前在青嵋城，凌守意去那里可能就是为寻回珠子；后来在人迹罕至的流泉谷秘境，那一切又巧得像早已设计好。
凌守意的身体轻微晃了晃，他撑住自己的额头，手肘抵在桌上，眼睛却还固执地看着戚不言的方向：“是我准备给……”他突然一声闷哼，另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嘴。
戚不言察觉异常，转回视线，这一眼再次与凌守意直直相撞，他似乎看到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凌守意的眉头皱在一起，脸色煞白，额头上也冒出冷汗，明显很难受的样子。
戚不言连忙起身，想扶凌守意又莫名不敢上手。他看着凌守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从起身到靠近，这难得直白的目光一时让他手足无措起来。
“师兄，你怎么了？”戚不言有点慌了。他没听说过这药丸还能让人不舒服啊？
凌守意的身形有些摇摇欲坠，安抚性地轻轻摇头，拿下一直捂着嘴的手，哑着嗓子说了声：“没事。”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戚不言彻底慌神了。凌守意的嘴唇上沾着一点血痕，在那寡淡的颜色衬托下显得尤为刺目。“师兄，你到底怎么了？”戚不言再顾不得许多，强行拉过凌守意先前捂住嘴的那只手。凌守意的手冰凉，和先前为他驱除寒毒时的温度截然相反。戚不言掰开凌守意的五指，看到掌心的大团血迹。
凌守意将手轻轻抽回来，再次摇头：“我没事。”他放下一直扶着额头的手，撑在桌边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湖水走去。
戚不言转到凌守意身前拦住：“你要做什么？”他一只手拽着凌守意的袖子，紧紧盯着凌守意的眼睛。
凌守意看着戚不言，目光中有一丝让人看不透彻的痛苦：“这次我一定会保持清醒。”说完，他推开戚不言，面朝下倒进了冰湖里。
戚不言愣了几秒，直到被溅起的水花冻得一个激灵才回过神。他转过身，水下影影绰绰可见一道影子，似乎在放任自己缓缓下沉。
戚不言蹲下身探手摸了一下湖面，那透骨奇寒将他冻得生疼。能让一个皮糙肉厚的金丹修士都受不了的低温，凌守意泡在里面是想自寻死路吗？
戚不言双拳不由自主紧握，他朝着水下大喊一声：“师兄！”
凌守意没有动作。
戚不言自责更甚。如果是他的药害得凌守意变成这样……他又喊了一声：“师兄，你快上来！”他胸膛急速起伏，呼吸越来越剧烈，“师兄，对不起，我不该下药！你快上来吧！你打我一顿都行！”
这湖不算很深，凌守意很快沉底，却对戚不言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戚不言一口牙都要被他自己咬碎。他狠狠闭了闭眼，睁开后，也跳了下去。
极深的寒冷仿佛裹满钢针的浪潮，瞬间将他的四肢百骸扎得痛到失去知觉。他不管不顾，看着被惊动向他飞快游过来的凌守意，心中各种情感纠缠成一团。一个念头悄然浮现：完了，他真的逃不开了。
凌守意飞快接近，平素少有表情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戚不言睁着眼睛，看着凌守意离自己越来越近，像是胜利者一般笑了。
凌守意来到他身边，一把搂住他。戚不言和凌守意紧贴在一起，水波从两人身体间流淌而过。他的头就在凌守意颈边，近在咫尺的距离，却隔着难以抵抗的寒冷水流。
“哗啦”一声，凌守意把戚不言带出水面。修士都会闭气功，不会呛水，戚不言头部露出水面后，只微微喘几口，就恢复了正常呼吸。
凌守意还死死抱着戚不言，把他带到岸边。岸边水少，凌守意可以控水，用术法开了一条水路。
戚不言身体还很僵硬，但他心里有气，硬邦邦地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凌守意似乎没听见，固执地把他带上岸，才轻手轻脚地扶着戚不言的肩膀让戚不言坐下。
凌守意在戚不言面前半跪，待戚不言坐好后正要抽回手，被戚不言一把拉住。戚不言问：“你为什么要跳下去？”
凌守意的手一只手放在戚不言肩上，另一只手被戚不言抓住，像极了一个即将拥抱的姿势。两人的弟子服防水，头发却不防。凌守意平时束起的头发湿成一绺绺，披散在肩上和身后。水珠从他脸庞、眼角滑落，让他的气势无端折了三成。
两人都望着彼此，戚不言脸上是压抑着的不爽，凌守意却早已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平平淡淡——如果他的手不抖的话。
戚不言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跳下去？”
凌守意嘴唇颤了颤，才缓缓开口：“我必须保持清醒。”
戚不言深呼吸一次，接着问：“那杯苦茶，也是为了保持清醒？”
凌守意小幅度点了一下头。
“你是为了不说出你的秘密，才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戚不言腮帮子紧了紧。
凌守意迟疑了一会儿，点头：“差不多。”他将放在戚不言肩上的手收回，又被戚不言抓住。他低声解释了一句：“我要给你驱除寒毒。”
“等会再说。”戚不言现在心中浪潮翻滚，顾不上自身，“所以不是因为那药丸有毒，而是每当你神智不清醒快说出秘密的时候，就会条件反射的……”
凌守意使了巧劲，将两只手挣脱，低声说了一句：“我先给你治伤吧。”他绕到戚不言背后坐下，开始为戚不言驱除寒毒。
戚不言视线落在湖面上，几乎一字一顿地问：“你不会是怕自己泄密，就经常自我折磨吧？”
凌守意的双手恢复了热度，紧紧贴在戚不言的背上，那股与外表不符的暖流便一路流经他冻僵的身体，悄无声息汇入心脏，与不知来由的愤懑相撞，炸得他满腔复杂滋味实在难言。
凌守意没有回答，也许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戚不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他双手指甲掐进掌心，近乎要掐出血来。他腮帮子绷得紧紧的，却还尽力压抑着声音中的情绪：“不是有种术法，刻在神魂上就可以永远不泄密了吗？”
凌守意又沉默了很久。就在戚不言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凌守意开口了：“我神魂有缺，无法种下秘术。”
“什么？”戚不言猛然回过头。凌守意神色平静，似乎无悲无喜。但戚不言认识凌守意这么久，知道他惯会装模做样。
戚不言舌根有些发苦。这一出出实在让他猝不及防。拧着脖子太累，戚不言直接转过身，把凌守意的手按下去禁锢起来，面对着凌守意。他很想问清真相，可一想到先前凌守意宁愿自虐也不肯多说的情态，又不得不小心翼翼，近乎低声下气地问：“你能说说吗？”他深深看进凌守意的眼睛，想从里面窥见一点真相的踪迹。
可是，凌守意又一次回避他的眼神：“我……”我不敢说。我怕说了会给你带来天道的注视。
戚不言等了很久等不到凌守意的回答。
“好吧。”戚不言按住凌守意的手渐渐松了。他很想咬牙，又硬生生逼着自己放松下来。他轻声细语地说：“我不逼你。”
戚不言站起来，身上腾起一层淡淡的火焰，将头发上的水烘干。他没有看到凌守意似乎在按捺着什么的表情，迈步朝洞穴外走去。
我不逼你。戚不言心道，我再也不问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种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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