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阴影》晓艾兴

4、第三章 月亮

　　沈牧云看着取药窗口前排成长龙的队列，对自己请假病假逃课的决定后悔不已。
　　一小时前······
　　教室里的人都快走光了，沈牧云还在呆呆地盯着自己的书。梨柠见他一个早上都恍恍惚惚的，在放学后便没和他打招呼，安安静静地走了。
　　沈牧云发现整个教室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是保安大叔来赶他走的时候。
　　保安的催促加上饥饿使他清醒了很多。在去食堂的路上，那些画面和声音已经不知不觉消失殆尽了。但沈牧云感觉头像灌了铅一样重，疲惫不堪。他估计下午的课自己没法投入地上完，便打算吃饭后请假病假回住处休息。
　　沈牧云把请假条递给班主任时，不停在心里暗示自己，“我胃痛，痛得走路都走不快。““我需要去医院”。不可置否，这奏效了，他看起来无比虚弱，没有一丝异样。
　　“嗯，好的。不过学校有规定，病假时需要带记录回来销假的，你回来时记得带挂号单和药品购置单啊。”班主任带着和蔼的笑，看着沈牧云。
　　沈牧云故作难受地点了点头。
　　到医院后，沈牧云假装胃痛，顺利地从医生那拿到了药单，不过等他走向取药窗时，却发现队伍已经快排到出口处。他郁闷地站在队列末，左
　　右观察着哪边的队伍挪得快。
　　突然，沈牧云感到一个白色的东西从自己视角晃过，向左一看，一个白色头发的女性和一个医生并排走向了候诊区。
　　梨柠吗？他偏着头看了看，但看不到脸。
　　算了，无所谓。沈牧云打住自己的好奇心，换到了人少的队列。
　　拿到药后，沈牧云本打算直接离开。可他思量了一下，觉得现在是向梨柠问候的好时机，于是拿出便利贴，写了一些关怀的客套话，走到了梨柠进的房间外面，打算等她出来后把纸条给她。
　　“以后你要小心啦！紫外线强的时候就不要出门了，实在有什么事也得打把伞，你看你这胳膊晒的”
　　“嗯，今天出门伞坏了，只剩帽子了，不过好歹脸保住了。”梨柠冲着医生笑了笑。
　　“你这孩子，还笑。小心下次晒成花脸。不过·····”医生顿了顿，“自从我调来这里后，还是第一次见‘月亮’。”
　　“嗯，这里的确没有出现过‘月亮’”梨柠说。
　　“好了，拿这药单去开药吧。”
　　沈牧云见对话结束了，一溜烟就跑到了门外，匆忙地朝医院大门口走去。
　　“月亮”是什么？他们刚才好像在说什么隐语。还是不要让她知道自己不小心听到得好
　　第二天一早，沈牧云比平时早了10分钟到达车站，他下楼的时候刻意看了一下梨柠房间的灯，发现还亮着后就向车站赶去。
　　他原本来打算在高三的这一年里把除自己外的人都当作局外人，可昨天从医院回来后，一些细微的变化产生了。他开始对有所梨柠产生好奇，而这种好奇一泛滥开就一发不可收拾。
　　第一班车从他旁边过去时，他回首看了看，绿潭公园旁的林荫小道没有出现梨柠的身影。他看了看手表，如果坐下一班车去学校就会遇上学生进校的高峰期，不得不和很多同学打照面。
　　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沈牧云开始不自觉地抖腿，不停地换着自己站立时的支撑脚。
　　不一会儿，第二班公车也从他旁边开了过去。他往身后看了看，梨柠还是没出现。他抖脚的速度更快了，下一班车要是再错过，上早读就会迟到，到时候全班的目光都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公车的鸣笛声已经不远了，他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道，还是没人。他看了看手表，余光瞟到渐渐接近站台的公车。来不及了，他把手伸进裤兜里，开始摸索硬币。
　　公车从沈牧云身旁开过，停在了更远的地方，他赶忙向公车前门跑去。一个身影从路线牌后面跑了出来。
　　梨柠！看到突然出现的梨柠，沈牧云一愣，跟在她身后上了车。梨柠选了一个靠前门的位置坐下后，沈牧云顺势坐在了旁边。
　　梨柠下意识地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沈牧云正向她抬手打招呼。她略带吃惊地看着他，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有点手足无措，略显笨拙地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你也住这附近，都没遇到过你欸？”
　　沈牧云满脸疑惑地看着梨柠，好像她说的都不是汉语。
　　他掏出便利贴写上字，递给了她。“上次我们不是在我们住的楼下遇到了吗？你还问我是不是住那。”
　　“哦——”梨柠拖了一个长音，“那我问你时你怎么不说话，吓死我······”她突然反应过来沈牧云的声带受了伤，一脸窘迫地指了指沈牧云的脖子“Sorry，我忘了。”
　　沈牧云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视力不太好，所以没看清是你。”梨柠解释到。“所以······晚上从楼上下来的也是你喽？”
　　沈牧云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张蓝色的便利贴递给梨柠。那是准备好的关于那天打算敲门的事
　　梨柠看过纸条后如释重负，这两天她都过的心惊胆战，总觉的会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现在心头悬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哦，这样，我没戴隐形眼镜所以没认出你。我还以为是坏人呢。”梨柠不好意地笑了笑。
　　沈牧云点了点头，从他这个视角，她的整双眼睛几乎都被遮住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两条纤细的黑线藏在发梢后。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了，沈牧云注意到不断有视线往自己这边集中。他假装抬头看窗外的景色，瞟了一眼车上的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在打量着梨柠。大家议论纷纷，一脸的新奇。
　　沈牧云偷瞄了一眼梨柠，他隐约感觉到梨柠的嘴角在上扬。
　　是在笑吗？沈牧云侧起身子，低头斜眼细致地观察着梨柠的嘴。那两瓣唇如温润的桃花，安静地躺在她精巧的鼻翼下，并没有上扬。
　　“真是脑子有病”沈牧云在心里嘲笑着自己，这种气氛下怎么可能有人会笑。
　　突然，他愣住了。他感觉到了一丝怪异——车上的乘客好像都在看着自己。不！就是在看着自己！
　　他悄悄瞥了一眼四周，其他人人正看着自己窃窃私语，有几个女生还时不时捂着嘴偷笑。这些不请自来的关注让他浑身不自在。沈牧云开始不由自主地向一边反复扭头，右肩也不听使唤的耸动着，仿佛自己身体的各个关节处都被塞了一块小纸团，很不舒服。
　　不一会儿，那些在沈牧云身上来回扫动的视线不知了去向。车上的乘客又重新专注到自己的事。
　　下车后，沈牧云和梨柠并排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和自己前两天上学时不同。这个时间点，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而梨柠的头发在洁白的月光下格外显眼。
　　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焦到梨柠和沈牧云身上，议论声冲破干涩的空气，朝沈牧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