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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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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那里做什么呢?”鲁道夫好奇地问我。
“出来透气碰到了海因里希,和他叙叙旧。”我随口说道。所幸鲁道夫并没有多疑,他还和笑着讲了他和朋友间的玩笑。我被鲁道夫逗乐了,也开怀大笑了起来,我没有什么好悲伤的,我变得乐观起来。我觉得我和海因里希的未来又明晰了起来。
我头一次笑的这样开怀,鲁道夫在我的笑声里停止了玩笑话。他有些入迷地看着我。
“怎么啦?”我问道。
“没什么,我头一次看见你笑的这样开心。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一些。”说完,他又红了脸。
“好吧,以后我会多笑的。”我笑道。
在得知鲁道夫还有三天就要离去了,我便没了笑容。这是亘古不变的,沉重的话题。生与死,情爱和硝烟,都是生命中的波澜壮阔。我们应报以严肃公正的态度来面对,谁都不知道人生的终点,我们都是天地的过客。但我在他名为回忆的篇章里留下了名字,那我就要尽力为这个名字和美好划等号。
“我知道你对战争的态度很悲观。”鲁道夫说。
“我比你见证过更多的不幸。”我说,“但我想祝福你。”
“战争结束后我想继续学业,我或许没有办法能像我父亲那样优秀,但我会努力。”
优秀的定义是什么呢?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一直歌颂学有所成,名流千古的伟人。我看不尽然,我对优秀的定义就是尽力和努力。人各有志,尽力快活努力生存,也是一种优秀。
“你已经很优秀了。”我说。
我们相拥我们道别,我们还要迎接黎明和黄昏。我在永不停歇的时间里等待着命运的下一个指令。
纵然前一晚饮了些小酒的我一起床就感到头疼欲裂,可我还是不舍得缺席一节我最喜欢的教授的课。我准时准点的进入了课堂,再要结束的时候,我马不停蹄地收拾公文包准备去找海因里希。可是我的教授却叫住了我。
“夏莉,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教授说。
我淡淡地看了眼窗外,像一只渴望自由的囚鸟在眺望远方。我摇头道,“不,我今天心情很不错。”
“那位军官先生今天又有来接你吗?”教授也看向远方,“那是你的恋人吗”
“你是说谁?鲁道夫吗?我问。
“我记不大清了,前几天在学校里晃悠的也是他吗?不过也不像,我记得他好像是金发,前几天的那位先生是棕发。“教授做出困恼的样子。我想,他应该是指鲁道夫。
“是金发。“我纠正道,”我喜欢的男孩儿是金发,暗金色的发色深蓝的眼。“
“噢,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老教授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
我笑了起来,我的教授分明只见过鲁道夫,可鲁道夫是棕发,我描绘的是海因里希的发色和瞳色。或许的确是老教授看花了眼,我没有太在意。
我准备好了照片,打算在海因里希离开前交给他。罗西娜在下课后马不停蹄地赶往护理培训班。这一次我却没有像平常那样,和她在岔路口分手。
简单地罗西娜还没有看出我今天的反常,直到我一路跟着她走到了医院,她才恍然大悟。
“你该不会也要……?”罗西娜瞪大了眼,疑惑地看着我。
我微笑着点点头。
“你和海因里希……?”罗西娜接着问。
“我可是为了德意志母亲。”我抬抬眉,和罗西娜一起大笑了起来。
在完成报名之后我和罗西娜分别了,我赶往了海因里希的公寓。
开门的是汉娜,果然和我所料如出一辙,海因里希不愿见我。这个男人突然懦弱了起来。
我的出现乱了他的阵脚,如果没有我,他应该会和他计划的那样,平步青云,在战争之后夺回继承权再去外交部讨个清闲的职,多年之后他的照片依旧会在柏林少女的手里传阅,只是他本人早就成了一个秃顶的啤酒肚老头。或许他不用再刻意伪装,会和年轻貌美的女学生出入风月场,过着富足又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再也不会是曾经那个旁人嘴里可怜的小海因里希。
我可以很自负地说,我的出现坏了他的人生和美梦,他再也不能在参谋部指点江山,还得奔赴前线。可是这才该是他啊,这才该是我的海因里希。
我将曾经为他写了整整一捆的信和照片打包好,让汉娜帮忙转交给海因里希。
我说:“我会在库达姆大街等他,如果过了宵禁他还没来,那么就让往来的宪兵一枪打死我好了。”
汉娜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可是我只是笃定地笑着。
我知道他会来的。
我也曾经迷茫。现在我们都是孑然一生,徒有彼此而已。
库达姆街上车如流水,行人匆匆,有恋人相拥也有离别的吻别。不知愁滋味的孩子会朝我微笑,短暂停留的白鸽也从路人的脚惊飞。空气是淡淡的薄荷味,有些凉,温度却是暖的,阳光洒在脸上的温柔是真实的。我坐在路旁的长椅,听觉灵敏到可以看见街对面咖啡厅里挂着的时钟的滴答声,暖色渐浓,远处的云朵披上了霞色,温度也终于冷了下来。
时间过的很慢很慢,或许他不会来了呢?
对面的咖啡厅终于打烊了,年轻的老板见我还坐在这里,劝我道:“小姐回去吧,快要宵禁了。“
我摇摇头,在他不理解的叹息里固执成一尊石像。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街道,再无喧闹的人群,除了别人家里明亮的几盏灯火,路灯在我身侧投下一束光,我像是站在舞台上的悲情主人公。
风也渐变得凉薄,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或许已经是深夜,如果有宪兵经过我一定会被当作游荡的ji女被捕。我很不争气,也觉得很委屈,酸楚到难以呼吸,呼出一口叹息间一颗眼泪也趁势夺眶而出,温热的泪痕在清冷的空气里划过脸颊,感受到了温差的我忍不住战栗了一下。可是我没有起身,我仍然在等。
终于我等来了一些零碎的人声,一回头发现居然真的是巡逻的宪兵。我有些慌张的站了起来,光秃秃的街道上,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我,大声训斥我:“你在那里做什么?“
我不理会他们,连忙朝家的方向跑起来。我回头一看,发现那两名宪兵已经拔出了手枪,追在我身后。
我下意识想要加快速度,却不小心崴了脚。那一瞬间,我在内心呼出一声,“完蛋“。顾不上脚踝的疼痛,我强忍着要爬起来,身强体壮的宪兵却不费吹灰之力地追上了我。他们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内心一定想着该如何向长官邀功。
“你这妓女真是大胆啊,不知道已经过了宵禁了吗?“
“你们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从两位宪兵身后传来,他们在闻声之后一齐回头看去。
果然,是海因里希来了,他穿着长长的风衣,从不远处走来,胸前的功勋章在路灯下熠熠生辉。我看到他熟悉的脸,顾不上脸上干巴巴的泪痕,笑了起来。
“报告长官,这个小姐刚刚在街上游荡甚至拘捕。”宪兵说道。
海因里希根本不顾宪兵说什么,蹲了下来,和我对视了一下,便略拨开我的裙摆要为我检查伤势:“这位小姐是我朋友。“
“可是长官……“宪兵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听不懂人话吗?“他有些不悦,回头瞥了他们一眼。
“是。“两位宪兵只能悻然离去。
我微笑着,甚至是面带欣赏地看着海因里希,他轻蹙着眉头的样子也俊的不像话,眉眼里还暗藏着些许怜惜之意。他修长的手握住我的脚踝,冰凉的手指头按了按我有些发肿的脚踝。
“还好。“他松了口气,然后又耐心的为我穿上袜子,套上我那发旧的皮鞋。
“我以为你真要等我被打死了才会来。“
“哪会有傻子真的要等到宵禁之后?”他轻轻抬眉,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在我的角度来看,连他眼帘上浓密纤长的睫毛都清晰无比。
“我知道你会来。”我肯定地说。
我们对视着,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爱神的影像,我呼吸到的空气里都是清甜的味道。
他也笑了起来,淡淡的,露出两颗白皙地牙,淡色地薄唇在脸上划出一个弧度。他站了起来,然后将我搀扶了起来,
他帮我整理了一下我略有些凌乱的发,直直的眼神看向我嘴唇地位置,他凑近了过来,呼吸吐在我的耳侧,酥麻的感觉让我感到又愉快又紧张,“ 照片还是没有本人好看。”
然后吻了吻我的嘴唇,他的吻绵长又温柔,不安分的舌撬开我欲拒还迎的唇,在再没有旁人的街上,我们再一次拥吻了起来。
这是一口浅浅的吻,我忙把海因里希推开,红着脸说:“会被人看到的。“
”那又怎么样?“海因里希笑着挑挑眉,”那就让他们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