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写你姓名》伴尔

6、资质优先

　　第二天课上，语文老师调PPT页面的时候，看了一眼后黑板的新板报，“你们班新出的黑板报不错啊，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老师欣赏地点点头，“挺有意义的。”

　　巫念看向右前方，正好对上侧过脸来的唐修扬的双眼。

　　“字也是相当好看啊，哪位同学写的呀？”
　　周围的同学不约而同指向巫念。
　　讲实在话，她自打上学以来，“写字好看”这件事早就被人夸习惯了，对此类赞扬早已免疫，连一丁点好不意思的情绪都没有，此刻表情淡定像事不关己。

　　可莫名有股直觉，感觉到有束目光毫不掩饰地看向她，等她抬头看向周围，却又无迹可寻。

　　下午班会课公布各科课代表，巫念意外被任命为语文课代表。
　　“我记得我中考语文分儿不高啊。”巫念困惑地喃喃自语。
　　李可乐小声说：“估计语文老师是个颜控。”
　　郝徐边回头：“我看语文老师是个字控。”
　　“得了得了，语文老师是个颜控加字控，这样听着最科学。”唐修扬回过头打断这段弱智讨论。

　　郝徐边的父母都是教育系统的，对一中很多老师都很熟悉。唐修扬、巫念和李可乐这段时候对每个老师的诸多深入了解都来自于郝徐边同学的课间科普。

　　他课后很是善意地跟巫念谈起语文老师陈青，说当她的课代表其实挺好。陈青是任市一中口碑相当不错的语文任课老师，教学挺有趣，会跟同学延伸很多课外知识，完全不乏味。为人温柔和气，没听过她冲学生发脾气。
　　“就是家庭条件不太好，家里就她跟她儿子两个人。所以尽量不要在放学之后找她，她得赶着回去给儿子做饭。”郝徐边最后补充道。

　　巫念想起语文课上，那个白发过半、声音微哑却很柔和的中年女人。比起其他任课老师，她的穿着真的朴素很多。

　　不过更让她意外的是，物理课代表选的是唐修扬。
　　让以前经常交白卷的自费生当课代表真的没问题吗？还是说这是物理老师独特的激将法？巫念不免有点刻薄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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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念渐渐发现自己对唐修扬有了一定程度的“误判”。

　　因为，唐修扬上课和老师的思路跟进程度简直就是磁石一般的存在。
　　比如上节课数学老师刚刚给出的函数题，在大家还在低头演算的时候，唐修扬：“a大于或等于二分之一。”
　　比如物理老师讲新章节的时候，抛给大家一题思考题。唐修扬语速很快：“物体B在最初的三秒内的位移是十米。”，远在大家零零散散地说出答案之前。

　　每次大家都还在愁着脸计算或者思考的时候，巫念的右前方就会传来一声低沉的回答，然后这个回答通常会得到老师的肯定。而且每次他回答的语气，都显得特别漫不经心，却又胜券在握。
　　嘚瑟得令人嫉妒。

　　她把这种情况的原因归为所谓的“男生的智力优势”。

　　她早就听说过，男生在学习方面的潜力比女生大很多，并且这种对比会随年龄的增长日益凸显。尤其是到了高中时期，每个科目的难度都提高了好几个度，很多在初中处于优势的女同学都开始为难懂的知识点发愁，而以前成绩一般的男同学们却显得如鱼得水起来。虽然不能把话说死，但是不少女生到了高年级确实学起习来会比男生吃力很多。

　　当然，唐修扬初中时候的那股痞气到底还是在的。

　　比如很多时候去完厕所回来，他身上都会带着的一股淡淡烟草味儿；
　　比如课上历史老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地吹牛皮时，他会往椅背上一靠，坐姿有点儿吊儿郎当，脸上的轻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比如明明是上下学高峰期，他却在拥堵车流之间把山地飙成“蛇行”，脑袋微昂，仿佛听不见任何汽笛声。眼神有时带着不屑，姿势慵懒，车速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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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课间的时候，巫念去办公室找语文老师。
　　走到门口，刚好碰到唐修扬从里面出来，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本来是个平常的“擦肩而过”，两个人却不一小心在门前“杠上”了。巫念想从左边走，唐修扬也很本能的向右边平移。然后她往右，对方也刚好闪向同一方向。你左我右，我左你右的几次反复。办公室的门本就不宽，两个人僵持不下。
　　她等待了两秒移向另一边，没想到对方也同时这么做。

　　唐修扬一时失笑，惹得巫念抬头看他。
　　唐修扬迅速收回笑意，抿着嘴低头看向她。他把两手揣在校服裤兜里，个子太高，微驼背，显得每一次挪动都点痞里痞气、漫不经心。

　　不知道是哪个同学路过的时候对着同伴说，哇你看，办公室门口都敢打情骂俏的哟。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两个当事人的耳朵里。

　　巫念无语，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唐修扬这会儿倒是安分靠在门边，向着门内方向抬了抬下巴：您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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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巫念找到语文老师的办公位。
　　陈青闻声抬头，笑得很和蔼，“巫念来啦。”然后伸手从抽屉里拿出点儿东西，“叫你来没什么特别的事，简单跟你说一下接下来一年的工作内容。”
　　巫念接过陈青手里的几张资料。
　　“一张是全班的学号表，以后收作业之类的记录在里面登记就行。底下的资料是这个学期教材课文的主讲和阅读明细，还有一些很不错的学习网址。刚开学那几天教学速度有点快了，大家可能没怎么记下来。”
　　巫念一张张翻看，不时点头。
　　“班上同学对语文课上的教学有什么反馈，或者疑惑，你都可以来跟老师说，课间时间还是放学后都可以来办公室找老师。”
　　巫念神情一愣：“放学后？”
　　郝徐边不是说这位语文老师放学之后忙着回家照顾儿子，没时间的吗？
　　陈青抬眼笑着问她：“你放学后急着回家呀？”
　　“不是不是，我以为一般老师放学后都不在办公室的。”

　　交代完各项事宜，巫念刚想走，被陈青叫住：“老师这儿多的，巫念你拿去吃吧。”递给巫念一包蜜饯。
　　“不用不用的，谢谢老师。”巫念连忙摆手。
　　“客气什么呀，挺好吃的这个牌子，拿着吧，别跟老师客气啊。”陈青把零食塞到巫念手上，笑得眉眼弯弯，眼角的皱纹都带着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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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念拿着包蜜饯回教室的时候，正好看见李可乐抱着一瓶饮料皱眉头。
　　“咦？巫念你拿着的是啥？”
　　“语文老师给的蜜饯，等会儿开了咱们分着吃啊。”
　　“哇郝徐边说得果然没错，语文老师人超级好的。蹭蹭我们念的福气！”
　　“你这雪碧拧不开啊？”
　　“是啊，平时都没这么紧的。刚路上找了个认识的男同学帮忙，也拧不开。”

　　李可乐刚刚下楼买了瓶雪碧，这会儿怎么拧都拧不开，刚刚找了一个班上的男生帮忙，没用，真邪门儿了。
　　唐修扬回过身刚想顺手帮忙，结果巫念比他快一步，在他眼前接过饮料。
　　巫念低头握紧瓶盖逆时针方向一用劲儿，不到三秒，听到“滋啦”一声，瓶开了。
　　唐修扬挑了下眉。

　　小时候妈妈工作太忙，巫念一个人在家里，很多重活儿都是习惯性地帮着干。煤气罐儿，或者一大桶食用油，都是她一个人卯足了劲儿搞定。到了长大一些，她才发现自己比同龄女生的力气大了不少。初中的时候班上的班干几乎都是女生，下楼搬新教材的时候，她一只手拎起两捆书就上楼。留下站在旁边的女同学，目瞪口呆。
　　说得俗气一点，一个人手上的多少技能不是生活所迫呢。

　　“略略略，传说中的男友力爆表？”李可乐把那瓶雪碧拿在手里，乐滋滋地看向巫念，目光崇拜，戏精上身，开始胡扯，“比起远在天边爱而不得的彭于晏，明显念哥哥这种皮相好看又有男友力的同桌更适合当老公。”
　　巫念双手作揖：“使不得，可乐小姐你还是快去祸害彭于晏吧。”
　　李可乐浓情脉脉地把头靠向巫念肩膀：“念哥哥，你昨天不是还说要把你家里的书卖了养我一辈子的嘛？”
　　“我仔细想过了，养女人不如多读书，你我二人的姻缘还是到此为止吧。”巫念很自然地接过梗，装成古代男子的腔调，拍了拍李可乐的手背。
　　“念哥哥！”李可乐声音自带奶气，越说越嗲，“您当年把我从青楼赎过来之后，我可是跟了您整整五年的呀！你当真舍得嘛？”
　　“你胡说，我明明才三岁。”

　　前后桌的一个很大特点就是，前桌一不留神就能把后桌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两个男生捂着嘴笑到不行，郝徐边回头：“哇我就说女生没几个真正文静的，看看你们俩斗嘴腻歪的样儿，热闹得像说相声的。”
　　唐修扬没有转过头，懒散地坐在座位上，划着放在桌洞里的手机屏幕：“嗯，挺有意思的。”

　　其实，唐修扬在小学的时候就见过巫念，不过她估计没印象。

　　唐修扬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转学到二小，跟班里最混的那几个男同学玩得很开，领头的男生叫梁宇健，算是班霸。男生本来就比较晚熟，小学的男生更是行为比较幼稚。
　　梁宇健靠着班霸的名声找过不少女朋友，每次无非是“道明寺式”告白，送点礼物比如小饰品或者□□会员的蓝钻黄钻之类，然后牵手成功，带出去玩，倍儿有面儿。
　　那阵子梁宇健说看上了隔壁班的一个乖乖牌，想跟人家告白，叫巫念，名字怪特别的。

　　“喏，站在第三组边上的那个女生就是，好看吧，看着特乖。”一帮小哥们儿站在五班外的走廊上，梁宇健冲着教室里抬了抬下巴。里面的小姑娘长得挺纯，正在挨个儿找同学收作业，规规矩矩的样子。

　　巫念是在去厕所的路上被堵住的。
　　低头走着，余光感觉到前路不通，一抬头，黑压压十来个不良少年挡住了眼前的路，表情都流里流气的。她转身想绕道，后面也被人给堵住了。
　　梁宇健搭着唐修扬的肩膀走出人堆，用手整了整自己的杀马特发型，表情做作，懒洋洋地开口：“小念念你好哦，我是六班的梁宇健，我看你长得很像我的未来女朋友。”
　　巫念没说话，表情窘迫且尴尬。
　　梁宇健吹了吹快到眼睛的刘海，接着做作：“小念念你有没有听过一句歌词，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唐修扬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的表情从窘迫渐变成不耐烦。
　　“同学，任市都旱了一个多月了，现在还是大晴天呢。而且我不是下雨天也不喜欢下雨天，谢谢。”她皱起眉头开口。
　　梁宇健步步逼近、单枪直入：“反正老子是看你长得好看！才追你的！”
　　“咱们年级音乐老师也长得可美了，你怎么不找老师告白啊？是怕老师用不着你送的□□红钻黄钻绿钻吗？”巫念被逼得没办法，脑子里想到什么就连环炮似的往外蹦。
　　“老子跟你表白呢，你什么态度啊！”梁宇健有点恼，俨然一副“看不出来老子有多帅多牛吗，你凭啥不答应”的样子。
　　“色盲吧你，你的表明明是黑的。同学你都瞎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追人啊。”
　　周围静止了两三秒，随即爆出一阵大笑，梁宇健一脸便秘。
　　小姑娘趁机拨开后面几个狂笑的男生，跑走。

　　唐修扬在以后想起小学时期一帮人的鬼混，只觉得幼稚又浮夸。

　　而关于巫念，小学时期的几面之缘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象，只记得那小姑娘长得乖巧，一本正经地怼起人来倒是有点儿意思。唐修扬侧过脸端详着眼前的女孩子，五官不算明艳但是很顺眼，皮肤依然白皙，眼睑垂下写着什么东西，额前有细发不安分地飘动……直到几秒后人家忍不住抬头看他。

　　巫念不作声，脸上的表情足以发问：您盯着我干嘛呢？
　　唐修扬表情坦荡：“我就看看这么漂亮的字是怎么写出来的。”
　　巫念握着笔两手摊开：“所以呢？您看出个所以然了吗？”
　　“嗯，我看出来了，颜值和写出来字的好看程度是成正比的。”他依然看着她，语气像课堂上的物理应答，一半认真一般随意。

　　“哎哟喂。”在旁边埋头看书的李可乐贼兮兮地来了一句。

　　巫念倏地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狗屁不通。”

作者有话说

　　中间加了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