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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听课体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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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生对每一门课程的深入印象,大多离不开一点——每个科任老师五花八门的上课特点。
语文老师陈青讲课是典型的温和似水又不枯燥,这个科目向来比较“应试”,但陈青的授课方式通俗有趣味,还会花很多时间给大家分享课文作者的名人轶事。
李可乐很久之后问过巫念,陈青这种讲课模式到底是个啥,用最短的时间把必考篇目讲完,花大量的时间给同学们讲文章作者背后的故事,以及各类扩展知识,而且不显得唠叨,趣味性极高。巫念当时想了想回答,大概是“夹杂必要干货的高级审美扯淡”。
语文课上,陈青讲到徐志摩的那一篇《再别康桥》,顺着讲起徐志摩、金岳霖、梁思成和林徽因当年的爱恨恩怨纠葛,一出文坛八卦听得讲台下的所有人津津有味。
“梁思成和林徽因二人新婚之夜时,梁思成问过林徽因一个问题,大概是说:‘我现在问的这个问题,此时只问一次,就是,你为什么选择我?’”
“当时林徽因是民国出了名的才女加美女,梁先生会问出这句话也不稀奇。”
“然而最动人的是林女士的回答。”
“她说,‘这个问题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
陈青笑得温柔,等班上“哇塞”一类的起伏停下来之后,补充了一句,“以后你们成长成足够优秀的人,你爱人问你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也可以这么回答他,学以致用嘛。”
话音刚停,班上的起哄声更大了。
讲完民国文坛八卦,又开始讲日本文坛八卦。
陈青讲起夏目漱石,说这是她近期在读的作者,兴致高得不得了。
接着然后笑着问:“不知道有没有同学知道,夏日漱石的有句话,在如今的文艺青年里特别火,经常被用到。”
“今夜月色很美?”看班上无人应答,巫念迟疑地应了一句。
“课代表说对了,就是这句话。”陈青目光欣赏地点头,“这是夏目漱石先生在一所初中做英文老师的时候,向学生翻译‘I Love You’时的答复。日本人的语言表达向来委婉,这句话呢,就是夏目先生认为用以表达爱意的。”,她故意停顿了片刻,“在座的同学,也可以在将来对你爱的人这样说,学以致用嘛。”
顿时,班上响起此起彼伏“哎呦”的暧昧呼声。
巫念浅笑,翻开一页空白草稿纸,默默地抄写这句话。
“当然了,现阶段还是不要早恋。再好的告白,还不如等你学有所成的时候,才更有底气对人家说出这句话。”陈青语气温柔地补充。
果不其然,老师在渲染之后还是抛出一句相当“应试教育”的补刀。
众人的表情,就像是被人赏了颗甜枣,刚进嘴里还没嚼呢,就被人扇了个巴掌,吐了出来。
然而,通常糟糕的听课体验更让人……痛心疾首。
比如此刻,上着物理课的高一3班。
物理老师叫王素实。不过他平时穿着跟“素”字一点儿都不沾边儿,课也不怎么“实在”。
王素实酷爱穿花衬衫,据郝徐边同学的不完全统计,开学到现在上了四节物理课,他就换了四件花衬衫,颜色款式不尽相同,共同点只有一个——很骚。关键这位老师的讲课语气还特别的“不堪入耳”——拖着每个字的音节讲话,还带着一些地方口音,又慢又难懂又催眠。
整个班一片安静地听着课,讲台上传来的授课声让人听得有心无力,大多人靠着开学不久还有余温的听课热情硬撑,教室某些角落不时有同学交头接耳。
“刚刚老师讲的那句是什么?我没听懂。”
“就是这章节第三小节的知识点吧。”
“不是,我是没听清老师刚刚讲的那句话。他讲的是‘普通话’吧,我怎么听得这么懵呢……”
“……物理老师自己创一个语言体系给我们学一遍比较好。”
唐修扬和郝徐边两个人在物理老师讲到“位移”的时候,终于生无可恋地同时把背靠向后桌,瘫坐。
唐修扬侧过脸:“我觉得物理老师不像是在讲课。”
“那是什么?”郝徐边小声发问。
“你仔细听,像不像唐僧在念经。”唐修扬顿了顿,“你听听这个语调,像不像——悟……空,悟……空,慈……悲……为……怀。”他一脸冷漠地把物理老师的语音语调学得很像。
后面坐着的巫念和李可乐“噗嗤”一声笑出来。
郝徐边一声“卧槽”,用手捂耳:“我说为什么脑袋疼,原来是他在念紧箍咒。”
巫念憋着笑补刀:“看看他今天穿的花衬衫,红黄相间的,像不像……唐三藏穿的袈裟。”
李可乐欲哭无泪:“巫念你快别说了,我快不能直视物理老师了。”
巫念:“你还直视过他呢,我都没有‘直听’过他。”她故意把“直听”俩字咬得很重,“他这种口音吧,要绕着听,可能还学得下去。”
“怎么绕着听啊,求教。”郝徐边偏过头看过来,可怜巴巴的黯淡目光里闪烁着微弱的求知欲。
“绕着听,简单来说就是,忽略老师每个字节的发音,专注于他整句话或者整段话的语音语调。”巫念表情故作深沉,用笔轻轻敲打书面,“他语气偏弱偏平淡的的知识部分,说明不是重点,不听也罢。他语气格外明显的内容,那就……”
“那就怎么样?”
“那就直接低头翻书开始自学。”巫念语速很快地回答。
郝徐边面部表情瞬间变苦涩,唐修扬哈哈大笑拍打着郝徐边的背,以示安慰。
王素实老师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被吸引,看向唐修扬这边说:“课代表。”
四个人表情迅速收敛起来。
“在。”唐修扬表情一秒变正经,弯着嘴角看着老师。
郝徐边一边抖着笑一边转头小声说:“你们俩听,唐僧是不是在叫悟空。”
巫念和李可乐狂点头,捂着嘴笑得肩膀发抖。
物理老师依然是带着口音的唐僧味儿的腔调对着唐修扬说:“要专心听课。”并且依然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唐修扬坐直了身子,用拳抵着唇点着头,忍着笑用另一只手“啪、啪”地拍着郝徐边的背,把他身子打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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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市一中虽然只是个二线城市的市重点高中,排不上省重点,教学方面却抓得很严,校方野心很大。开学第一周,同学没有得到太多缓冲时间,就已经开始应对基本每一科快节奏的授课方式,还有断断续续发下来的知识点题型资料。
至于同学之间的人际关系,从开学几天后课堂上开小差的交谈声渐渐出现,就可以看出大家熟络得还不错。
正式开学的第一周,每个同学都在各自的适应中,步入高中生活的正轨。
巫念想,所幸自己的前后桌关还挺和谐。自己平时跟李可乐聊聊娱乐圈的八卦,讨论讨论哪家书店的本儿漂亮纸质好。对于李可乐时不时戏精上身,巫念也能很默契地接梗。
前边的两位一到课间就容易坐不住,经常不见人影。
郝徐边经常去串班带回来各种小道消息,讲起段子笑声魔性。唐修扬一下课更是溜得快,有时响了上课铃才打报告进教室,身上还闻得到淡淡烟味。两张桌课上吐槽吐槽各个老师,课下随性地搭几句话,也没有了一入学的尴尬和生疏。
铃声响起,班会课。
班长陈维走到讲台前,提高音量说:“各科的课代表跟我下楼搬练习册资料,就现在啊。班主任一会儿就到,大家在教室里保持安静。”
巫念听到合上书,刚一起身,就看到唐修扬已经走到教室门口对着陈维说:“女生就别跟着去搬东西了,我们多带两个男生去就够了。”然后快速看了一眼巫念就挪动了视线,“郝徐边,走。”
郝徐边应了一声:“好嘞。”说完便起身。
巫念看了一眼教室门前几个男生匆忙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嘴重新坐下。
李可乐翻着手里的漫画书,对巫念说:“你这么积极起来搬书干啥,搬练习册这种重活儿肯定是男生干的呀。”
巫念耸耸肩:“以前班里都是这样,班干八成都是女生。”
“那你以前班里的男生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李可乐一脸心疼。
“我劲儿大呀,当时没觉得是多大的事儿。”
跟李可乐闲聊一会儿的功夫,巫念看到男生们搬着一沓一沓的练习册回来了,起身去讲台帮忙拆包装。
每沓练习册都在讲台周围的地上堆积着,包着蛇皮袋,用硬绳捆着。每科的课代表都蹲在地上,一点点地拿着剪刀拆包装。
身边突然传来几声闷闷的嗡嗡声,巫念反应过来是手机振动的声音,扭头看向旁边同样蹲在地上刚刚拆完一沓练习册的唐修扬。
同一时刻,班主任刘东恒坐在讲台后“咦”了一声,随即表情严肃起身,环视着附近:“我可听见了手机响的声音啊。开学第一天我就说了不能带手机进教室,一带就没收,怎么就有人不听啊。”
巫念和唐修扬两个人无声对视,嗡嗡声还在间歇性地响起。后者看向站在讲台后用目光“扫描巡逻”的刘东恒,在他眼皮子底下把手伸进裤兜,四舍五入就等于“自首”。
讲台另一侧,巫念两手端着半米高的语文练习册突然往上面一放,“咚”地一声。
紧接着下一秒,唐修扬端着更高的一沓物理练习册往上面一放,又是“咚”地一声。
一半身子被讲台挡住,唐修扬趁着这个空档,默默把右手伸进裤兜里,摸索到关机键,长按。
刘东恒被这两声动静吓了一跳,蹙眉看着两人问道:“诶唷你们这是干嘛呢,咚咚的这么大声,看把老师给吓的。”
巫念表情认真:“拆好的练习册重新放地上容易弄脏。”
唐修扬接上话:“讲台上比较干净位置也够大,等一下方便发。”
刘东恒听声音没再响起,倒是没做更多“追查”,只是又严肃强调了一遍教室严禁手机,“格杀勿论”。
课代表们在每个组间穿梭,一本本发着练习册,每位同学的桌面开始被练习册堆高,“苦日子终究还是来了”的哀怨声此起彼伏。
唐修扬发完手里的练习册,走向讲台拿另一批,路过巫念的时候放缓脚步。
“刚刚谢了。”
巫念听着头顶上方低沉的声音,轻微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