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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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教练教练！”
吃完那碗牛肉面，顾远知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劲儿，一回到冰场，没来得及进休息室换鞋，先冲进了谢琛的办公室内。
谢琛正在睡午觉，两条腿搭在桌上，被他一嗓子嚎得魂飞魄散，滚轮的凳子往后一推，屁股最先着地。
“……叫什么呢叫，大中午的，跟叫魂似的。”狼狈地从地板上爬起来，谢琛拍开顾远知伸过来帮他打灰的手，脾气不太好地问道，“干嘛，阿克塞尔成功了？”
“……那肯定没有啊，这才过去一天呢……”
“那你不抓紧去练习，在我这儿嚎什么呢？”拖过刚才那个害得自己屁股着地的滚轮凳，谢琛泄愤般地往上一坐，又看了一眼跟那里戳着的顾远知。
“嘿嘿，教练，我就是想说……从今天开始，我能练习到晚上晚一点的时间吗？”
“……”这个说法，谢琛总觉得似曾相识，他又问，“多晚？”
“就是……十点十五分。”
“哦，商场十点半正式封锁，十点十五分换十分钟衣服，然后五分钟走到门口正好，对吧？”
“诶？教练，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么说？”
他怎么知道，他当然知道！
“我当然知道，当年有个小崽子，也是站在这儿这么义正言辞地跟我说的——怎么，就你们会做数学题，我不会做？”
“我不是这个意思……”捏着自己刚才出去吃饭回来就没放下的小钱包，顾远知想了想，终于琢磨出了一点其中的意思，“教练，你是不是觉得我训练多了，会花钱啊？那我每个小时多给你一点钱，可以吗？”
冰场的使用是按时计费，不过像顾远知这样直接请谢琛做教练的，不存在使用冰场还要付钱的问题。
“……”顾远知不说这话还好，说完这话，刚才谢琛因为摔倒而变黑的脸，陡然又黑了一个层次，不过不到两秒，便又缓和了下来，单指曲起，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面。
顾远知：“嗯？什么？”
“钱包留下啊？不是说多给我一点钱吗？”
“哦哦哦！”
这也算是得到了谢琛的首肯，顾远知忙不迭地将自己的小钱包放到谢琛的桌面上，刚准备谢谢教练，那只钱包又宛如炮弹一般地被扔回了他的胸口。
“神经病吧你们两个——要不要给钱的手段都一模一样啊？？滚滚滚滚，老子开冰场难不成晚上没人这电就给关了明天化成冰了重新冻？少开两个灯我就谢谢你大爷了！”
“诶不是，小远同学，我昨天看你也是个正常可爱的孩子啊？怎么就跟韩道混了一天，就变得这么气人了呢？”
……神经病的，好像是您吧。
顾远知怎么也搞不明白，不过听这口风谢琛好像是答应了，但是答应的同时，又显得这么生气，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试探性地捏住那只扔回来的钱包，小心地问：“所以……教练你是答应我晚上多滑一会儿了？”
“爱滑不滑，出去。”
把两只脚再次架上桌面儿，谢琛准备继续他刚才被惊扰的美梦；顾远知确认了自己的行为被教练兼大老板同意，喜不自胜地从桌尾溜了。
不过，又是一次顾远知的手刚刚放上门把，谢琛却睁开了眼睛，懒洋洋地提问：“韩道带你去和那个保安大叔认识了没有？”
“认识了！大叔人很好的，说哪怕我迟几分钟过去，他也把门给我留着！”
“想得倒周到，滚出去吧。”
说完这句话，谢琛又把身体往椅子里一缩，闭上了眼睛。
顾远知悄声推门而出，刚一出门，便看到韩道穿着冰鞋，站在门口等他。
韩道的个头本来就比顾远知要更高一些，现在穿了冰鞋，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就更明显了，于是他微微弯腰，尽量与顾远知平视：“怎么样？”
“没问题，教练说了——你爱滑不滑！”
“……这是同意了？”
“嗯嗯，他是同意了，不过心情有点不好——可能是午觉没睡醒，被我吵了吧？”
“那没事，赶紧换鞋训练了，别耽误上冰时间。”
这商场建筑并不注重隔音，谢琛眼睛闭着，耳朵没闭，差点又被两个兔崽子气出血来。
当晚八点五十五分，结束了一天的训练，韩道要先去赶那趟末班的公交车，便先顾远知一个小时从冰上走了下来。
离冰之前，韩道先走到顾远知身边，冷然提道：“等会儿换一下电话号码吧，我帮你把手机拿过来，打一个给你。”
“好啊，我柜子的密码是佟天的生日，你输进去就行了~”
年轻的少年总归会追一两个星，比如球星或者游泳明星，他们热爱滑冰，挂在嘴上是佟天，土方音之类的也不显得很奇怪。
韩道点了点头，片刻后便换好鞋子，拿着两个人的手机从休息室走了过来。
偌大的冰场空空荡荡，只剩下了顾远知和韩道两个人，韩道把顾远知的手机放在他的手心里，先报了自己的一串号码过去。
“嘿嘿，你的号码好多233，还挺好记的，可能是你不喜欢笑吧？所以，手机就代替你笑了吧？”
一边将韩道的号码输入自己的手机，顾远知一边还不忘给韩道挑一首合适的歌曲，把自己的音乐列表迅速地翻了一遍，最后，顾远知选了一首歌，先设成来电铃声，然后又按开播放给韩道听。
韩道听了个前奏，立刻反应了过来：“浮世绘，H国奥运会土方音的那个？”
“对！”仗着四下无人，顾远知也不关外放，只是接着说，“我觉得，你以后一定也能像土方那么成功的，真的。”
“……”
像土方音那么成功？
这是韩道自己都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但是顾远知现在趴在这儿，用小狗一般柔软的目光看着自己，韩道就忽然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他说什么，就会是什么了。
“你说会，那就会吧。”韩道淡淡说，伸手拨通了给自己的电话，“但是不是我，应该是我们。”
说话之间，韩道的手机已经响了起来，并不出顾远知所料，正是那种手机自带，最无趣的声效，赶在韩道离开之前，顾远知赶紧叮嘱：“你别拿这个当我的来电音乐啊！给我换一个，好听一点的。”
“嗯。”韩道答。
虽然韩道嗯了，但顾远知仍旧不是很放心，作为一个花滑狂魔，韩道跳动作他不担心，但是换铃声这件事情，他却忧心忡忡。
可是，毕竟韩道还要赶车回家，他也不好拉着再赘述自己的请求，只能放韩道走了。
伴随着韩道的离开，冰场只剩下顾远知一个人，他有些寂寞地呼出一口气，刚刚滑开一步，连起跳的前期准备都还没有进行，就听到从韩道离开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清楚的音乐声音。
空旷的商场形成回声，准确地把原本不算大的音乐，传递给了冰场上的顾远知。
那是一首，叫《图兰朵》的歌曲。
也是一对打破R国四十年来对双人滑金牌垄断，打破中国花样滑冰双人滑无金牌历史的传奇运动员，第一次名留史册的歌曲。
顾远知明白韩道的意思。
他在这首歌曲里起跳，这一次的跳跃——仍旧不成功。
但是只是这一次，他还会无数次地起跳，直到成功为止，直到他和韩道，也拥有《图兰朵》这样，震惊世界的音乐为止。
韩道的音乐越来越远，也越来越近，留在了顾远知的心中。
话又说回来，谢琛那么着急忙慌地闹腾晚上关灯锁门，然而直到最后，他也没克扣顾远知晚上训练的那点儿灯光，直到顾远知训练完从休息室换衣服换鞋出来，外面的场地大灯才关上。
夜晚的商场寂静无声却又空旷无比，顾远知进去的时候冰场灯亮着还不觉得有什么，一从休息室出来，外面的灯都关上了，只剩背后休息室的孤灯，照亮一片不大的地方，更显得恐怖了起来。
顾远知抓着门框，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先是把包抓到身边背上，然后又打开手机的自带电筒，这才战战兢兢地跨出了灯光所及的一小片范围。
昨晚和韩道走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商场怕还有滞留的客人，走廊之间仍旧亮着一些小小的路灯，但是现在，或许是因为时间更晚，连那些小小的路灯也没有了，只剩下应急灯亮着诡异的绿色光芒，还不如不亮。
艰难地确定了一下方向，顾远知不敢靠着有橱窗的柜门挪动，只敢贴着中庭的扶手慢慢往前走，橱窗在绿色灯光的照亮下变得比昨晚还可怕，窗内样衣无风自动，飘散得人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咚，咚，咚——”
分不清这是自己的脚步还是心脏的跳动声，顾远知害怕地闭上眼睛，准备当盲人先走一段再说。
就在这时。
他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伴随着震动传出一阵音乐。
“啊——！！！！”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顾远知才没有用嘴尖叫出来，而是把这段尖叫的声音藏进了自己的心脏之中，与此同时，他指尖的冷汗带来的湿滑没能让他抓住手机，瞬间，手机飞了出去，跌在地上。
也许是因为小少爷家境优渥，给他买的手机也是上等品，即使是摔在地上，也没能打断那音乐。
“鬼啊！！！！”
顾远知浑身瘫软，也不知道是运动过量造成的，还是给吓得，他坐在地上紧紧地捂住了自己嘴巴，根本不敢碰那化身午夜凶铃的电话。
不过，也只过了短短几秒，顾远知就听出了这熟悉的音乐声音——是浮世绘，土方音那套震撼世界的花样滑冰的配乐，浮世绘，他刚刚给韩道设置来电音乐的那首，浮世绘。
手机列表里只有这么一个人是拥有的这个音乐来电提示。
想明白了这一点，顾远知也不再害怕了，他连忙走过去捡起自己的手机，迅速地划开了接听按键，用颤抖的声音小声对那头说道：“喂……”
“喂，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换衣服？”
“没……没有。”
“你怎么了？声音这么小？”坐在公交车靠近窗户的那边，韩道看着路上空旷的街景，又一次皱起他那倒霉的眉毛。
“没有没有，只是刚刚才接电话，所以声音有点小。”
虽然只是一通电话，但是电话贴在耳边，就像韩道在耳边说话，陪着他走那般，隔空能够传递过来一些勇气和温暖。顾远知不再害怕，举着电话，边打边往前走。
“对了，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韩道那边的车停了，报了个站名，“坐车坐得有点无聊，干脆给你打个电话——你已经在路上走了？换衣服换这么快？”
“嗯，毕竟是夏天嘛，把汗湿的衣服换下来，也用不了那么久啊？你还在公交车上呀？”
“今天有点堵车，平时这个时候，可能四十几分钟就到家了。”
“你家那么远？还每天来这里训练吗？”
“家这边没有冰场，整个重庆，也只有这里的冰场最好，教练最好，就来了。”
“嗯，我也觉得谢教练很好，人特别特别的好，对了韩道——”随着韩道讲这几句话的功夫，顾远知已经快走到门口了，外面的光倾泻而入，给了他更多的勇气。
“什么事情？”
“你刚刚问我，今天换衣服怎么这么快，所以……你不是无聊吧？是怕我害怕，才给我打电话的吗？”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片刻后，韩道才又说，“随便你怎么想。”
“嘿嘿，那就是这样的啊？”
街边的路灯是暖黄色的，顾远知走到灯下，整个人都被染成了温柔的黄，他踏在重庆的夏夜里，灯光和热气都充分治愈了他刚才还被吓得发冷的身体。
想着阿克塞尔跳跃，顾远知举着手机，在路灯下转了一个圈儿。
“韩道，谢谢你，我怕黑的，你打电话过来，我就不害怕了。”
“……嗯。”
“那我明天，还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我给你打。”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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