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rivercastle

4、爱的流亡

　　“下面是第九条留言，嘟——洛扬！你丫究竟跑什么地方去了！妈的是死是活你也吭个气啊……”
　　洛扬开着车，一手把手机远离耳朵，一手扶着方向盘无奈地叹口气。一连几条全是梁思凯鬼吼鬼叫的声音，听得头都大了。
　　“下面是第十条留言，嘟——洛扬，是我……”一个轻轻的女声。
　　洛扬愣了一下，把手机拿近。
　　跟着是十秒钟以上的沉默，差点以为手机死机了。
　　然后声音再度出现，恶狠狠的，语速很快声音很大，成功的震到他。
　　“你个该死的混球，洛扬！我真是完全失败，我本来应该知道你那长长的前女友名单代表了什么，见鬼的是我还以为那只是大学校园里无聊的流言蜚语。哈！无论如何那上面的大部分名字都不怎么让人尊敬不是么？现在我还要向死党道歉，因为她警告过我而我根本不听；我终于相信她的话了，你就是个没有心肝的混球！！”
　　…………
　　洛扬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两眼发直，直到一辆车险险从边上驶过，车里人回过头来大骂“作死啊！”才回过神来，把车开回一车道。
　　完完全全被骂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克制点好么？丢死人了……你看已经有人围观了啊！”
　　“对，对不起……哈哈哈……我马上冷静下来……”
　　“……”

　　H大校园里，两个移动中的男生成了数名可疑女生的追踪对象。
　　“哎哎你看那个高个子的，哇塞是混血儿诶～～长得好帅的说！”
　　“拜托你，就算是新生也不能这么孤陋寡闻好不好，那是学生会副会长洛扬诶！可是他旁边那个是谁啊，难道不应该是会长大人站在那个位置么？？天啊爬墙诶！”
　　“不会吧，洛学长不是被颜学长吃得死死的么？怎么可能有胆子爬墙……”
　　“可是那个小受也好可爱啊，跟会长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诶，身材纤细，脸也好漂亮～眼睛大大的好像小鹿斑比！皮肤好像比会长还白耶～”
　　“要死了，你这么快就变节了啊！我可是会长死忠派！”
　　…………
　　让我们来庆幸两位绯闻主角完全对此一无所知吧！
　　洛扬还沉浸在完全不着头绪的苦恼中。
　　“……电话再打过去就拒接了，显而易见我被拉进了黑名单。”
　　“看来是彻底讨厌你了啊，真是不幸啊。”
　　“你的语气跟你说的完全不搭啊……”
　　“别介意啦，终于你洛扬也有被甩的一天了，也算是大快人心吧～”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啊？我劈腿了么？”
　　“没有。”
　　“我花心勾搭别的女生了？”
　　“没有。”
　　“我忘了什么重要的日子么？”
　　“没有。”
　　“我欺骗她什么了么？”
　　“完全没有。”
　　“那为什么忽然大发脾气还去酒吧做了分手宣言啊？！”
　　“……”
　　“……”

　　“是最后一条啦！”忽然插进来的女声。
　　“乐乐！？”这是洛扬。
　　“粱思乐！？”这是梁思凯。
　　“Hello！好久不见扬哥哥！”
　　“什么好久不见，今天不是节假日吧，粱思乐你又逃课！”梁思凯立刻说。
　　“成天翘课的人没有资格说我吧？”乐乐针锋相对。
　　“你哥我是大学生，你才只是高中生而已！”
　　“大学生还这么幼稚，怪不得到现在还是恋爱零经验～”
　　……人生，如此灰暗……
　　“来来阿凯你坐这儿。”洛扬把陷入黑暗深渊的梁思凯安置在路旁椅子上，“乐乐，不要总是刺激你哥嘛。”
　　“你刚刚怎么不说？”梁思凯回魂。
　　“谁让你刚刚幸灾乐祸。乐乐，你说最后一条怎么了？”
　　“那就是原因啊。”
　　“我骗过思渝么？”
　　“没～有。不过那就是问题所在啊。”
　　“……？”
　　“思渝姐问过你爱不爱她吧？”
　　“昂。”
　　“你回答不爱吧？”
　　“我……哎你怎么知道的？”
　　“喝醉的人什么都会说的。”
　　“啥？思渝喝醉了？”

　　事态完全失控了，洛扬想。
　　没有想过思渝会对此认真。像这样的恋爱，只不过比较合拍就在一起了而已，不好了就一拍两散。大学以来一直是以此作为原则奉行，并非自恋可是对自己在校内的知名度也有一定了解，作为同校的思渝没有理由不知道这一点。不是知道自己那“长长的前女友名单”么？
　　也许因为她毕竟是高材生吧，乖孩子。H大二年级生，外语学院的镇院之花。她可不属于名单上大部分“不怎么让人尊敬”的那些。她玩不起。
　　她玩不起。洛扬后悔自己怎么才认识到这一点。交往了四个月，比起其他人其实算是很长了，可是他从没认真去了解她。

　　“女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乐乐一本正经地说，“在这个限度以内，再怎么猪狗不如也可以忍受，一旦超过这个限度，一个纽扣的差错就可以成为爆发的诱因。”

　　去海边之前，他们正在钱柜K歌。思渝把西城的一首“seasons in the sun”唱的出神入化。他突然无法忍受，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逃走，丢下她一个人在一堆朋友中间。是他的朋友而不是她的。
　　这就是诱因吧。

　　那条留言的最后，又是十几秒钟的沉默，然后是半声抽泣。
　　只有半声。被挂电话的声音卡断了的半声。

　　一周后洛扬终于见到了思渝，是在校医务室的床上，思渝打着吊针睡得天昏地暗。
　　坐在床边的洛扬看着女孩脸上的黑眼圈，打从大学以来头一次产生了深深的自我厌恶。

　　“……你在这里做什么？”
　　“额，醒了？”
　　“废话。我记得我们的恋爱关系已经解除了啊，洛大少爷您不必摆一副忧郁的脸坐在这里装好男人了。”
　　“……”
　　“你也没必要内疚啊，我这只是为了交换生的考试太用功了，跟您没啥关系，可别自作多情。”
　　“用功用到胃出血，不愧是高材生。”
　　“……你是故意来呕我的吗？”
　　“不不不，是小的自作多情了！”
　　从某些方面讲，思渝跟齐颜还真有那么点像。莫非高材生都这样？
　　“你没有。”
　　“哈？”
　　“你从来没有自作多情。你甚至都没费心想过，我爱你。”
　　突然袭击，洛扬瞬间石化。
　　思渝伸手揪住他衣领。
　　“你交过那么多女朋友，都是像这样心不在焉的吗？对对方根本没有兴趣，为什么还要交往呢？”
　　“那个，大部分都是对方提出要交往的啊……”下意识地答话。
　　脸红一下，可是手上一点没松。
　　“是你的行为让人误会啊，没事干嘛对人家那么好！你可以拒绝啊！”
　　“额，我老妈说对女士一定要有绅士风度，不能让人难堪……”依然是下意识答话。
　　咬牙，“洛扬，我真想掐死你这祸害算了。”
　　……

　　一个月后思渝作为交换生去了法国，洛扬跟去机场挨了最后一次掐。
　　“不许再玩弄纯真少女的感情了听见没！”思渝揪着洛扬衣领低声吼。
　　“额，大三的人还算纯真少女？”
　　“你去死！”
　　洛扬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面部着地。
　　“嘶——我英俊的脸啊……”
　　“活该。”一众异口同声。

　　一直以来其实是我自作多情，以为你会爱上我。因为无论如何我也不相信你是毫无感情的冷血。好多次你无微不至的体贴几乎就像是爱我的样子，现在看来只是你那个神奇老妈的绅士教育所致吧。最后一次在钱柜你离开的样子，让我相信你真的一点也不爱我，不然你不会把我留在我并不熟悉的一群人中间。绅士的无微不至和对爱人的无微不至是不一样的。
　　明明我早已问过你，爱不爱我。明明你早已回答过，不爱。我却一直等到现在才肯相信。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的坦率。
　　现在我只有一个疑问，如果你不是没有爱的人，那么你的爱究竟去哪了呢？

　　呼呼，有点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