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长绝》雅懿

39、第三十九章 乱局

　　由于两名婢女的死亡，方奕轩和游鱼不敢在暗香门派里过多停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神机营也会掺和进来，但是此时绝对不是多管闲事的好时机。
　　游鱼又掏出一颗药丸给方奕轩，方奕轩心领神会道：“这里的空气里有毒？”
　　游鱼道：“我猜的，这四周种着不少毒花毒草，和五毒教颇为相似，我猜应该也有类似于‘毒瘴’的存在，轻者让人头晕目眩，重则让人七窍流血。”
　　方奕轩点了点头，吃下了药丸。

　　两人谨慎地穿梭在山阴小道上，七转八转地竟然迷失了方向。正感惶惑间，一个面目柔和，神情平淡的少年手执短笛出现在眼前。
　　方奕轩直觉这人不是敌人，但还是不敢冒然上前搭话。
　　少年却先一步开口了：“我叫庄子游，水哥让我来带方公子和你的朋友到外面去。”
　　方奕轩眨了眨眼，水哥……难道是……
　　庄子游似乎是明了他心中所想：“水哥说腰上佩着‘青鸟之心’的就是方公子，是他很重要的人，此处危机重重，咱们还是离开吧。”
　　方奕轩听到那句‘是他很重要的人’顿时感到脸上发烧，握着游鱼的手不自在地松了松。
　　游鱼似乎感觉自己能力被挑衅，甚是气恼，高声道：“奕轩是我的雇主，不需要不相关的人来帮忙。”
　　庄子游却没有理他，扬起短笛一番吹奏，空中一只漂亮的大鸟拍动着翅膀而来。
　　庄子游同大鸟逗趣了一番，也不知说了什么，那鸟忽然展翅飞到高处，一阵盘旋之后就目光坚毅地选定了道路。
　　庄子游回头朝两人笑了笑：“方公子，还有这位朋友，请吧。”
　　方奕轩捏了捏游鱼的手，轻声道：“鱼哥，我知道你厉害，不过人家好歹是来帮忙的，不要给他脸色看了。”
　　游鱼轻哼了一声，还是任由方奕轩拉着朝前走去。
　　方奕轩看着为他们带路的大鸟，眼睛亮了亮：“你也是唤灵师吧？”
　　庄子游点点头道：“没错，青书同我提起过你，只是不知方公子还和水哥有交情。”
　　方奕轩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你这鸟毛色真漂亮，我有个朋友也是唤灵师，不知道能不能像你这么厉害。”
　　庄子游笑道：“我这鸟名叫‘雪翎’，最擅长的就是指路送信了，厉害倒是谈不上，目前我召唤出来的灵兽，最不擅长的就是打架了，哈哈。”
　　方奕轩也笑了：“万物皆有灵，相生相克，相辅相成，本是冥冥中注定的。”
　　庄子游似乎和他相当投机，当下递出一张名片道：“今日与方公子一见才觉相见恨晚，听闻逍遥派乃祖师萧遥感悟老庄精神所创，倒也合我胃口，今后不如多多交流。”
　　方奕轩与他交换了名片，也是一扫被一连串阴森恐怖的事情吓到的恐慌心情，立马开心起来。
　　三人在雪翎的带领下不一会儿就到了‘暗香’门外，庄子游依依不舍道：“你们赶紧下山回城，莫要在栖凤村再做停留。”
　　方奕轩道：“那你还有水……水无月呢？”方奕轩忍了半天还是把一声‘水哥’憋回了胸口。
　　庄子游露出乖巧的小虎牙：“水哥的能耐你不清楚么？放心吧，我们解决了事情定会毫发无损地来找你。水哥还为你准备了个惊喜呢。”
　　方奕轩立刻被‘惊喜’二字拉扯了思绪，恨不得现在就把水无月召唤出来问个究竟。
　　一旁的游鱼却不耐烦了，不想再听两人婆妈，伸手拽走了他。方奕轩只好无奈地和庄子游挥手道别。
　　下山更比上山难，一山放过一山拦。好在现实中的困难对于身怀轻功的武林人士来说问题并不大，只是惯性让两人下山的脚程更快了。
　　游鱼这次没牵方奕轩的手，一个人一马当先走在前方。
　　方奕轩痛苦地追逐着游鱼的身影：“等等我啊鱼哥，我怕黑。”
　　游鱼总算停下了脚步，方奕轩一个没刹稳扑进了转身的游鱼的怀里。
　　游鱼身上有一种奇异的花草香气。方奕轩皱了皱眉，这种香气似曾相识。
　　“叫你那位水哥来帮忙不是挺好？”
　　方奕轩抬头，游鱼的面部隐在黑暗中不甚明朗。“鱼哥，我可是你的雇主，你这个态度可是会被投诉的。”
　　游鱼望着得意洋洋的方奕轩无语了一会儿，索性将方奕轩打横抱在怀中，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就来到了山下。
　　方奕轩站直身体，摸了摸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鱼哥。”
　　游鱼轻轻地‘恩’了一声。
　　方奕轩道：“你有喜欢的人么？”
　　游鱼似乎有些不解他为何在此刻问出这个问题。
　　方奕轩没等他回答，继续道：“我喜欢上了……我的好朋友。”
　　游鱼放缓了步伐，两人并肩而行，仿佛是在进行饭后散步。
　　方奕轩道：“他一开始对我很冷淡，同我说话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他嘴巴很毒，老是损我。我本来只是喜欢他的脸，后来他……为我弹曲子，带我看星空，还偶尔说一些很动人的话，我以为……我们之间是不一样的。”
　　游鱼没有出声，只是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的存在。
　　方奕轩道：“可是后来我明白了，他的心里，只会有他的白月光，容不下旁人，他为我做的一切，相比于为她做的，微不足道。
　　“我知道我该放弃了，我也的确这么做了，可是，到现在想起他，我还是会想念……你说，我是不是很贱。”
　　游鱼听着他有些哽咽的声音：“你没有和他表明心意么？也许，他也喜欢着你？”
　　方奕轩用袖子拭去眼角泪水：“他是直的，我……不想让他再困扰了。”
　　游鱼明白了，伸手揽他入怀，方奕轩没有推拒，将脸庞贴在他的胸口。“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可能是你和我那个朋友特别像，让我产生错觉了。”方奕轩抽噎道。
　　游鱼道：“没事。”
　　两人就这么半抱着走在漆黑的街道上，心思各异。

　　夜晚的栖凤村不再是白天祥和的模样，家家户户熄了灯火，连个打更的更夫都没有，完全陷入到黑夜的死寂之中。
　　方奕轩皱了皱眉：“好像一座鬼城啊。”由于环境实在太过昏暗，游鱼拔剑出鞘，整条街道都因为他这个动作明亮起来。
　　方奕轩顾不得惊叹游鱼宝剑的光芒，因为他已经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街道上从没一次性出现过这么多的人，他们只着单衣，双眼空洞无神，披头散发，手脚僵硬，漫无目的地走动着。
　　游鱼感到同自己交握的手渗出了汗水，便捏了捏方奕轩的手让他安心，自己将长剑扬起，随时准备着进入战斗。
　　方奕轩回过神来，也将手按上了剑柄，自己不能成为游鱼的累赘，不能让他孤军奋战。
　　游鱼单手环抱着方奕轩，两人身体相贴，努力拉开和这些行尸走肉的距离。
　　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出现，这一街道的村民等到他们离开了也不曾注意他们分毫，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浑噩噩地来回踱步。
　　太阴山脉的传送点距离栖凤村还有不小的距离，此时黑灯瞎火地估计也找不对路，两人只能在绕回先前居住的客栈，约好了第二天上线的时间后便各自下线休息。

　　下线已经是凌晨三点，方奕轩却清醒地睡不着觉。他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一连串的怪事让他对自己和游鱼仅仅两个人就前来寻找魔教大BOSS的行为产生了质疑，他本以为凭借‘千面’可以在魔教势力范围内畅行无阻，竟未料到‘千面’既然可以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也可以让人产生杀人越货的动力。
　　游鱼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不是斐昱？师从五毒，疑似‘含光’的长剑，还有和自己熟稔的配合，一切都指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可是他是怎么做到改头焕面，甚至连声音都变了？组队中显示的名字的确是‘游鱼’，这又怎么解释？
　　如果他是，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隐藏身份，怕自己不愿接受他的帮助？还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他不是，这么多相似之处，难道只是巧合？
　　方奕轩脑子里一团乱麻，最后带着满腹疑惑进入了梦乡。

　　方奕轩上线的时候，游鱼已经坐在了桌子旁，似乎有什么心事。
　　方奕轩笑嘻嘻地凑过去：“鱼哥，在想什么呢？”
　　游鱼道：“没想什么，等人呢。”
　　方奕轩灵敏地注意到了‘等人’而非‘等你’：“还有谁要来么？”
　　游鱼正待要说，窗口忽然飘来一阵奇异的花草香气，方奕轩浑身一震。
　　来人面如冠玉，墨色的眉斜飞入鬓，瞳色极深，恍若深海般令人着迷又令人震恐。他身穿着黑色流云纹锦袍，方奕轩隐约记得自己也有类似的一件，是两人一起在锦绣坊买的，自己当时还戏称是‘情侣装’。
　　方奕轩已经惊讶地连话都说不出，他一边看看游鱼，一边看看斐昱，脑子已经彻底停止运转。
　　游鱼粗声笑起来：“方兄弟，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柳小姐的蓝颜知己，斐昱，是目前风云前三帮派弑神的帮主，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
　　方奕轩愣愣地点了点头。
　　游鱼还想给方奕轩作介绍，斐昱连看都不看他：“这种小角色，我不想知道。”
　　方奕轩的心瞬间冰凉。
　　游鱼顿时也有些尴尬，左瞅瞅右看看，最终选择了沉默。
　　正在三人之间的沉默要升级为难堪的时刻，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楼道上传来：“游鱼，斐昱，方公子，你们在吗？”
　　游鱼起身为女孩子开了门，女孩子进门先是柳眉倒竖：“斐昱，你搞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一起？”
　　斐昱目光接触到她，忽然变得极为温柔：“我这不是怕这里有危险，先帮你探探路么。”
　　柳惜音一身暖黄的纱裙，腰间系着一条编制而成的浣花漱玉带，更是衬得五官秀美非常，鹅蛋脸上透出健康的绯红，恍若敷了脂粉一般。听完斐昱的解释立刻消了气，蹦跳着走到斐昱身边，熟练地挽起他的胳膊。
　　方奕轩忽然感觉到胸腔传来阵阵酸痛，自己已经放弃对斐昱的旖旎心思，结果这人还千里迢迢跑来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当即不甘示弱地蹿到了游鱼的身边：“鱼哥，你叫来这么两尊大神，我可没钱雇他们啊。”
　　斐昱冷声道：“谁说是他请的。”
　　柳惜音在一旁笑道：“方公子误会了，是你的师父萧砚发布了势力任务，说在你太阴山脉遇到困难，我们都是接了各自师门任务来帮你的，只不过恰好你不在线，就联系了游鱼而已。”
　　方奕轩恍然，应该是系统检测到己方和NPC实力的不对等为了平衡双方实力，做出的调整。
　　游鱼道：“客栈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方奕轩道：“昨晚的那些人……”
　　游鱼道：“那些人已经都恢复了正常，现在还是和咱们来的时候看到的一样。”
　　方奕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