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不问苍生》最爱冬三月

24、曼珠妖

　　果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她就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刚一抬头睁眼，一双丝毫不染尘土的白靴豁然出现在眼前。

　　“想起来了，你帮了我一个忙，想着还是不要欠着的好。”
　　说完，玉衡就感觉一团冰凉的白色雾气将自己围绕起来，越来越浓直至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这白雾太过舒服，让她情不自禁闭上眼感受起来。
　　待她再睁开眼时，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七爷八爷，只有乱葬岗坟头草上的晨露和远处淡淡的红色朝霞。

　　像是做了一个梦一般，若不是看见地上断开的灰白色古玉，玉衡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经历了这么一件灵异之事。

　　“城主！您去哪儿了啊！”玉衡刚刚接近客栈，过嬛就迎了上来“到处找您都没找到，可把我急坏了！还以为... ...”

　　“对不起，我... ...”玉衡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脸上有些沮丧，“我饿了，进去吃点东西，跟我说说你的收获吧！”
　　玉衡为了掩饰她的去向，赶紧拉着过嬛往里面走。

　　过嬛脸上闪过疑惑和震惊，心想：她怎么好得如此之快？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为何她手脚已如此灵活，脸上气色也好上许多？
　　从前她受伤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啊？

　　“柳城城主说，如果您有诚意的话，他确实可以帮您引荐。”

　　“诚意，怎样才算得上有诚意呢？”玉衡咬了一口白面馒头，狠狠嚼了两口，问道。

　　过嬛露出了难色，继续说道：“这...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他说了，今晚会在府中举行一个私人晚宴，邀请您去，届时卫寂可能会来。”
　　可能？玉衡嘴角一翘，没有说话。

　　夜色又浓，街上行人已少。

　　“嗯？过嬛，你在找什么？柳城主已经派人在下面迎接了，这次我们去见的可不止是他一个人哦，不能大意了。”
　　玉衡疑惑过嬛在东找西找地鼓捣些什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城主，我在找您的佩玉啊！不知道我放哪儿了，我明明记得... ...”
　　过嬛边找边说，似乎有一种找不到就不罢休的架势。

　　玉衡脸上又是一僵，不知道如何提起这件事情，轻咳了一声，回答说：“额... ...哦，想起来了，那个玉佩被我不小心摔碎了，所以就没有佩戴了。”
　　玉衡有些心虚，转过头不去看她，装作在描眉的样子。

　　她怎么会将那块玉摔碎呢？
　　记得那是她好不容易从一个老和尚那里求得的古玉，玉衡说过它比普通的玉石更有灵气，因此十分喜爱，常常佩戴。
　　以她的珍视程度，怎么会因为如此粗心而摔碎了呢？

　　过嬛心里虽有不解，但更多的还是遗憾，本来她喜欢的东西就不多，如今又少了一样。
　　不过可惜归可惜，也不是不可替代的，所以也不再想其他的了。

　　玉衡怕过嬛再问起这些事情她又得撒谎，于是赶紧岔开了话题，催促着一起下了楼。

　　这边七爷刚一回到地府，就被几个小鬼围了上去，那些小鬼不过五尺来高，却个个生得白净俊俏，争先恐后唧唧喳喳地说着什么。
　　七爷面上虽然和往常一样看不出情绪，心里却是想着事情，有些烦闷的，这么些吵闹让他更烦躁。
　　拂尘一挥，几个小鬼就变成一缕白烟消散了。

　　“好你个白面呆子，我好不容易拼接起来的残魂半魄，想着还让你看看呢！”
　　赶上来的女子来不及阻止，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小鬼魂飞魄散了，实在气不过，指着七爷愤愤地骂着。
　　“哼！我不管，我做了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赔给我！”说着说着，真觉得委屈了，泪眼婆娑的样子谁见不怜？

　　七爷像是听不见也看不见似的，也没管她的委屈，自己离开了。

　　曼珠从指缝里偷看时，却发现哪里还有踪影，一阵闷气，皱着眉跺了跺脚。

　　不过转头一想，她心里的生气被疑惑代替了:不久前他还心情很好，甚至帮着自己拼接残魂。后来不知阳界有谁开了渡魂阵，引起了一些震动。他受命出去了一趟，回来便是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难道是跟凡人斗法吃了闷亏又死要面子？

　　曼珠这样一想他吃瘪，不禁翘了翘嘴角，没这么气愤了。
　　不过好像也不对，阳界谁又斗得过他呢？这事蹊跷，她想着该去跟八爷好好研究研究一番。

　　柳城主的府邸和多数城主一般，其中布置并无多大的新意。
　　但有一点让人颇为意外的是，这府邸女眷甚少，一路参观来，见过女子竟不超过一掌之数。

　　“哎哟哎哟，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柳城主还没到跟前，就先作揖赔笑道不是了，姿态放得很低:“你这老奴，贵客临门，竟迟迟才报，怠慢了贵客你们也担待不起！”
　　说罢，他真有些愠怒地看着身后跟着的老管家。

　　“是老奴的不是，若吴城主认为我们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老奴认罚。”
　　那柳城主似乎颇有些无奈和羞愧，又道：“其实也怪我，在书房待着便是谁都不能打扰，一时忘了时间，才误了事。”

　　玉衡轻轻含着笑，不动声色地看这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不妨事的，这庭院布置得挺雅致的，参观起来倒也赏心悦目，不知不觉竟忘了时间，但愿没有给柳城主您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是我柳某人的荣幸啊！不过... ...这‘柳城主’倒是叫得生疏了，若是不嫌弃，你看称我柳大哥如何？”
　　那柳城主笑得一脸真诚，本就不大的双眼眯成了两条弯弯的月牙。
　　其实刚刚听见她说话时，着实有些意外，这么一个女人声音竟然如此沙哑。

　　知道是客套话，玉衡只是噙着笑，并没有回应，听柳挚与管家这几句话，对她颇有几分敌意，这柳挚太有礼了未免奇怪。

　　“咦？竟不知不觉花了这么多时间，不知您的其他客人是否等得有些乏味了？”
　　玉衡记着此行的目的，提醒了柳挚一句。

　　“哈哈，”柳挚笑着摇摇头，“玉妹妹是贵人，能来府中做客，我们皆是求之不得，哪里来的乏味一说？”
　　柳挚的眼睛不经意间露出了得意的精光。

　　想当日她派侍婢来请自己引荐卫寂的时候，卫寂正好在屏风后听着。这大将军要见这个城主，他柳挚哪怕有十万个不愿意也得照做。

　　只是他猜测，玉衡手里的筹码肯定比自己多，拿出的条件多半比自己好，若是卫寂打算跟这个女人合作，扶她上了位，自己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因此他又怎么会让两人好好会见呢！

　　精明如他，耍了些把戏，在时间上动了手脚。那卫寂大将军自负又骄傲，对他失约的人可就没这么好过了。于是自己跟卫寂说的是午宴，跟吴玉衡说的是晚宴。
　　这一早一晚绝佳！
　　卫寂军务繁忙，等了两个时辰终是不耐烦了，待他离开后，自己才来迎接这城主。
　　想到这里，便觉得自己果然机智，巧妙地让两人互相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柳城主，请问卫将军何时会来？”
　　玉衡在席间坐了近乎一个时辰，却还没见卫将军身影，又回想当时总觉得柳挚此人有些滑头，言语多有闪躲，意识到了有些猫腻，不如直问了好，免得他再言其他。

　　那柳挚眉头一抬，遂皱了起来，为玉衡添上了一杯酒，一脸难色，答道：“我一早便亲自修书下贴邀请，只是，这... ...只是那可是堂堂大将军，我等岂是能轻易求见的。”

　　“卫将军不愿意见我？”玉衡直接问道，这柳挚支支吾吾的样子让她十分不痛快。
　　“这... ...妹妹要理解柳大哥啊，我已经尽力了，”柳挚眉头皱成川字，眼睛被有些厚重的上眼睑压迫得下垂，有些委屈，“哎，这卫将军向来傲气，不愿意与女子同谋，更何况... ...更可况其他人又不了解玉妹妹其人，听了外面那些流言蜚语，真就把妹妹当成了面毒心狠的，又哪里愿意... ...”

　　玉衡瞳孔微缩，暗暗审视着柳挚。
　　他的笑容太过轻蔑了，吴玉衡感到隐隐的不安。

　　她哪敢把所有的筹码压在柳挚的引荐之上，今日一来，她就是想看看这柳挚态度如何。
　　若是他不想打仗，两人的立场若有相同，未必合作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