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荆甫天的威胁 ...
-
太阳将落,最后一点暑气蒸闷了空气,渐渐靠近的粼粼车马声,正好打破了这日后的闷沉之气。
“流芳哥哥,”禅月坐在马车里,颠簸得有些不舒服,但是心里的担心让她无暇顾及身体的不适,“禅月心里担心… …”
“嗯?见你最近话也少了,既然你又愿意提及,不妨说说。”流芳驱车技术娴熟,马匹在他的鞭下飞速地奔跑着。
禅月沉沉地低了一下头,声音低沉地说:“铭姐姐失了恩宠?为什么南卫皇帝要派人打她的娘家... ...”可是天下美色哪有胜过铭姐姐的,谁有本事抢得了她的恩宠?
据说老城主早就看出了她的不凡,向来舍得花心思培养,小小年纪便已美名远扬。
禅月还记得当年她初见吴玉铭,饶是一向自视美妍的自己,也是忍不住回头多看她几眼,那可是倾国绝色的不世美人啊!那时候她就心想,得是怎样的豪杰英雄才配得上这般的风华绝代。
想那南卫国君王若不是以金银与城池做聘,辅以武力相要挟,吴城又怎么会将她嫁了出去?得来不易,岂得轻易辜负。
后宫佳丽各有其美,却没谁能比得了铭姐姐的姿色。因此,四年过去,她仍然圣宠不衰,位分仅次于皇后。
流芳心里在思虑着别的事情,听禅月问及此,片刻迟疑之后,复了心神,笑道:“美人能比江山重要?”
南卫皇后佟氏乃名门嫡女,身份尊贵,加上其本人端淑大方,也是深得皇帝心意,吴玉铭再怎么美貌,也不会占满了帝心。
这佟氏家族仅有嫡子一个,却在吴城的角斗场被打死,即便皇帝想要给玉铭面子,皇后会同意吗?皇后背后的佟氏家族会甘心吗?
不管吴玉铭多得盛宠,终究只是个宠妃,皇帝他也不至于弃佟氏家族之愤慨于不顾。
更何况,这次,皇帝心里也许还有点儿窃喜吧——即得机会笼络佟氏,又得机会打压卫寂,甚至可以试探北卫。
“这样的话,铭姐姐岂不是……处境艰难?”她的盛宠是后宫女人的诛心之毒,若吴城失了势,玉铭拿什么去和皇后抗衡呢?一旦逮着机会,那些女人不得撕下她的皮肉来解恨?
禅月心里为着吴玉铭担心,全然忘记了吴玉衡与玉铭两人的过节。想来,玉铭终究是她的救命恩人,教她怎么狠绝得了心呢?
“先解决当下吧。”流芳撩开马车门帘的一角,让禅月看了清楚。\"不知道吴玉修如何了,恐怕到时候吴玉衡知道了,会更担心吧。\"
荆国主城到了。
吴玉衡也只是暂时昏迷而已,在大夫包扎伤口的时候她就醒了过来。
过嬛看过吴玉衡的伤情后满是愧疚,但在这里她怕隔墙有耳,欲言又止。
“少城主… …”当吴玉衡问起吴玉修的情况的时候,过嬛有些犹豫了,她不知道现在说吴玉修的状况到底合不合适。
吴玉衡觉得眼皮酸涩,多是半眯着眼睛的,但是过嬛的迟疑让吴玉衡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见她猛地用手肘支起上半身,侧斜着身子,直直地看着她。
什么事情能让她露出这般踯躅的愧色呢!
吴玉衡就这样盯着过嬛,她紧紧地皱着眉头,眼神看着地上,手指有力地曲着,扣抓着床沿,问道:\"出什么事情了,你准备瞒着我吗?\"
过環叹了口气,找个借口将服侍的宫女支开到门外,才挑轻的先说,将吴玉修的情况讲给她听。
“过嬛,你不要守在我这里,只有佳人守着我不放心。”吴玉衡心里萌生了些许退意,是因为她太固执了,所以才让身边这些人一次又一次地陷入险境。
过嬛听了这话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将吴玉衡扶着躺下,掖了掖被子,说:“以流芳公子和禅月姑娘的医术,定然会保少城主安康无庾。”
“怎么能让他们过来!吴城的事务夏三叔和红尧… …咳咳咳——”吴玉衡有些激动了,声音的一下子拔高让喉咙不适应,咳嗽了起来。
既然事已至此,还能有其他的办法吗?吴玉衡接过过嬛递过来的清水,稳当地啜了两口。
“我们这算是被软禁了吧!”吴玉衡脸色难看,心中恨声道。
两人都心知肚明:此地不宜久留,尽快想办法脱身才好。
过嬛伸手去接吴玉衡喝完水的瓷杯,左手不露痕迹地伸出了三个手指,眼神与吴玉衡相交,暗暗地点了点头。
吴玉衡心领神会,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便只得继续下去,不容得失败。
吴玉衡从出现在朝堂的那一刻便知道了,国主不减的疑虑和忌惮之意把自己逼上了一条她本不想踏及的路。
“夫人,文华夫人!”声音远远地就传来了,带着喘不匀的呼吸和几分惊诧。
不过文华夫人却没有因这侍女的急促而慌乱,而是有条不紊地从床上起来,拉上了半挂在胸前的衣衫,回头笑道:“瞧,谁要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文华夫人已经知道是谁要来了。这宫中的消息传得快,哪个人物迈开腿,下面的人便知道将要去那个地方了。
“文华… …你可别大意了,小心着了他的道!”
文华夫人起身后,才发现帐里还有一个赤身的中年男子,两鬓虽有白发,但不减其硬朗的轮廓和凛然的气质,依稀想见年轻时也是个英气勃勃的大男儿。
“早些时候吃的亏不够?如今还能迷了眼?”文华抿着殷红的嘴唇,笑答,“那… …你先回去吧。”
明明是如此繁复的衣履,文华却没花多少时间便着上了。正在对着镜子描眉时,她的余光瞥见穿戴整洁的男子从窗户一跃而出,嘴角含了笑意。
国主在客室等了没一会儿,文华便迎了出来,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头发披散,几缕头发梳了个小髻,插上金箔发钗,显出慵懒又不失庄重的样子。
文华夫人这一番打扮颇具几分少女风情,但也没博得国主多几眼的欣赏。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这么多,可是到头来用得上的竟还是这个女人,国主不知该是感到悲哀还是庆幸。
两口打开盖的大箱子在客堂极为显眼,文华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皆是些珊瑚玉石等华贵摆件。
他还有这般的心思,文华心里绝情地冷笑:他向来不屑于讨好女人的,施恩如此,必是有事相求。这么看来,她可不能冒冒然漏了意。
“国主政务繁忙,却还有时间来这个小别院… …”文华行了个虚礼,抬首笑道,“这地儿才打扫出来,物事还未添置周全,若有慢待之处,还请国主恕罪。”
他们之间的相处那有什么夫妻的情分?不过是表面上的和气而已,哪里还见得早些年的爱慕与羞怯?
“这地方倒是安静,会不会不习惯?”
“不会,很好的地方,难得清静。”
... ...
“那就好,那就好… …诶,对了,听刚刚的丫头说,你最近睡得不太好?”国主微微皱起了眉,偏头问道。
文华夫人心里轻笑,眼前这人几时关心过她的睡得好不好了?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但她表面上仍是一片恭敬,对国主有问必答。
“你跟了我有35年了吧?也算是苦甜同尝,也过了这么些个年头。”国主脸上显出了柔和的光彩,笑得和蔼。
文华夫人心头一滞,心中的愤恨渐渐明显起来,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不再有闲情逸致跟国主闲聊了,问道:“你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吧?”
国主摇了摇头,嘴角上翘,像是得胜般的有些不显露的窃喜。既然文华夫人先提起了,他也不再迂回了,说了自己的来意。
文华听了国主的要求,脸上僵硬的笑意都挂不住了,一下站了起来,退了好几步,和国主远远地隔开,脸上尽是嫌恶。
“你要这么绝情与我何干?”文华压抑着声音,指尖有些颤抖。
国主正色,严肃地说道:“若对她而言,谈得上几分恩情,宫中除了你不再有其他。你去,她定不怀疑。”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别忘了,既然我成就了你,那便可以毁了你的一切!不过,这次可能用不着我出手。十几年了,她的心狠手辣你难道没听说过什么?还以为她是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醒醒吧!想想你的儿子,想想你的家族,她想要这个王位!你以为她会放过这些威胁她的人?
你也不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了,掂得清孰轻孰重吧!别拒绝得这么武断。堇明还在战场呢... ...”
国主不想再和这个女人纠缠,在桌子上放下了一个二指大的小纸包,转身跨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