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仗势欺人 ...


  •   张仪同看着马车歪歪扭扭地远去,微微有些出神。

      有人慢慢走到张仪同的身边,低声道:“仪同,依我看,这个孩子本性还不错,只是有些倔强,要是任由她留下,只怕……”

      世道再好,两个小孩子也不能独自好好的生活,只怕会饿死街头,或者更是不堪。

      又是一个人劝道:“是啊,我看这孩子比洛阳的那几个好多了。”周围几人听见“洛阳那几个”,忍不住微微摇头。

      有人认真道:“左右是我并州道将士的遗孤,不算坏了规矩。”

      又是一人道:“是啊,沈子晨这次遇难,也是为了……”

      “我知道。”张仪同打断了那人的话。

      众人日夜兼程,赶来接应沈子晨,为的是大事,不想事情失败,沈子晨身死,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责无旁贷,必须抚养沈子晨的遗孤。

      张仪同皱眉沉吟:“我知道我该把这二人接回洛阳,只是……”

      众人惊讶,这次张仪同的言行太异常了,换做以往,张仪同早就二话不说,把将士们的遗孤接到洛阳了。

      某个人有些理解张仪同的异常,长叹:“只是,那个胡雪亭,只怕是恨上了我们。”

      其余几人大奇,为何?难道是恨他们没能救下沈子晨夫妻,那就太没品了。

      有人就劝着:“小孩子刚死了爹娘,自然会有些迁怒和想不开,过一段时日,自然会知道那只是命。”

      就在军中,早已看淡生死,谁能得救,谁能活下去,谁能立大功,那都是命啊。

      张仪同笑了,哪会这么简单:“我们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那胡雪亭被贼人严刑拷打,身受重伤,使计反杀了贼人之后,这才出现。”

      “时间如此之巧,简直就是用尺子量,都量不出这么精准。”

      “那胡雪亭心里只怕在想,张某是不是早就到了,却故意任由贼人诓骗掳走她们,想要拿她们做饵,想着放长线钓大鱼?”

      众人有人愕然:“唉,小孩子怎么心眼这么多。”

      张仪同笑:“都十四了,不算小孩子了。”

      有人气愤道:“钓大鱼?谁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死士,绝不可能抓到活口。”

      张仪同摇头道:“就算是死士,动作快,也是能抓到活口的。”

      “再说,行动的是死士,那么掩护的,放哨的呢?”

      “外围中定然是有一些人嘴巴不那么硬的。”

      一群人忧郁地看张仪同,怎么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拿胡雪亭做诱饵似的。

      张仪同大笑道:“张某扪心自问,若是张某真的早早到了,眼看沈子晨已经遇难,功亏一篑,是不是真的会拿这两个孩子的性命去钓大鱼呢?”

      “张某还真的不知道。”

      众人苦笑,军阵之中,何人为饵,何人是刀,大局之下,又有何区别?谁都做过饵,谁都当过刀,早已想得开了。

      只是这普通人忽然身在局内,自然是难以接受的了。

      有人叹息,仔细回想,出现的时机果然太巧了,巧到不得不让人怀疑。

      有一人无奈地道:“只怕这胡雪亭心机太重,别看她现在笑得傻乎乎的,其实心里已经认定我等早已到了此地,故意用她二人,甚至她父母的性命,设局抓捕敌人。”

      若不是如此,那胡雪亭为何一次都没有主动提起要和他们回洛阳?

      就因为张仪同冷言冷语早早拒人千里?

      就不信沈子晨的女儿不知道并州道行军总管属衙的规矩,就算真不知道,多求几次,又有什么关系。

      有人道:“还是要解释一下。”明明没做,却被人误会而结仇,那也太冤枉了。

      张仪同摇头道:“张某虽不信清者自清,但是,张某何须向两个小女娃解释?”

      众人点头,要一个当官的向两个需要他帮助的可怜的小孩子解释误会,实在是不太可能,而且,这事情解释得清吗?

      有人急忙安慰:“时日久了,知道了仪同的为人,她们自然会知道只是误会。”

      有人跟着劝:“仪同莫要和小孩子怄气。”

      不用觉得胡雪亭的狼心狗肺,把救命恩人当仇人,易地而处,又有几个人会觉得张仪同等人对胡雪亭有救命之恩呢?

      整个过程中,似乎没有张仪同等人,她们两个也顺顺利利地杀了贼人,成功的活了下来。

      客观地说,张仪同一行人什么事情都没办成,既没有从屠刀下救得沈子晨夫妇等人,也没有从贼人手中夺回胡雪亭,顶多算救护队,给胡雪亭上了伤药而已。

      有人冷冷地道:“这个胡雪亭,手段又辣,又不记恩情,睚眦必报。”

      以弱小女孩之躯一举杀了四个贼人,虽然有贼人见她年龄小,疏忽大意的原因,但是这心性当真是不得了。

      若只是心狠手辣,也罢了,毕竟身处危机之中,果决自救和心狠手辣是很模糊的,难以区分。

      但就因为听张仪同言及沈家族人闭门不出,不肯援手,就立刻改姓,背弃祖宗。

      这心中只顾着自己,不考虑他人的立场、利益、得失,只想着他人必须为自己牺牲,一旦得不到,就立刻以为他人背信弃义在前,立马翻脸的心态……

      虽然多少有些少年人以为自己是宇宙中心的白痴样,但到底让人不得不担忧和心寒。

      张仪同反而替胡雪亭反驳道:“哪有这么严重。”以为胡雪亭让人心寒,根本是不考虑当事人的动荡心态,站着说话不腰疼。

      胡雪亭突然面对父母亡故,被仇家掳掠,身受酷刑,自然会希望家人出面,分担痛苦,甚至为她们遮风避雨。

      结果却没有家人出现,以为受到家人背叛,言行偏激些,这又有什么好奇怪,好紧张的?

      过些时日冷静了,懂得换位思考了,自然就不会憎恨家人,背弃祖宗了。

      毕竟被人欺负了,受了一点挫折,大脑自动退化成哈密瓜,大喊着“我要毁灭世界的中二少年”大有人在,说出来的话又哪里能够当真。

      众人深以为然,谁都中二少年过,胡言乱语的时候多了去了,况且,“心狠手辣”在他们眼中其实也算不上太大的问题。

      作为百战老卒,他们哪有资格说别人心狠手辣?那些心不狠,手不辣的,都已经埋入了黄土。

      有人问道:“既然既不是担心救人救出仇,也不是嫌弃她心狠手辣,仪同又是为了什么犹豫不决呢?”

      张仪同沉默了,神情严肃无比。

      一群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慢慢聚拢,严肃地盯着张仪同。

      张仪同带着他们出生入死,每次遇敌都能总观全局,找出敌人的破绽,带着大伙儿杀出一条生路,必然是看到了胡雪亭的言行中有让人难以忍受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仪同脸色越来越黑,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打断。

      四周静悄悄的,马儿都少有的不敢出声,唯有阴风不时呼啸,带动树叶,发出轻微的声响。

      张仪同终于黑着脸,严肃地道:“老子万里迢迢赶来救人,以后还要供她们吃穿,她们不领情,难道还要老子跪下来求她们跟老子回去吗?”

      众人看张仪同,气量真小。

      ……

      胡雪亭运气特别得好,竟然顺利地回到了租住的宅院,还没进门,就听见宅子里阵阵小鸡的叫声。

      “小鸡!”胡雪亭一个不留神,小女孩就要扑出马车,胡雪亭惊呼出声,只是身上各处都是伤,反应慢了些,怎么都来不及阻拦她。

      一只手揪住小女孩的背心,又轻轻将她放到马车下,却是那乞丐英雄及时出手。

      小女孩头也没回,飞快地跑到院子里和小鸡玩耍。

      胡雪亭自责了半天,和小孩子相处,必须记住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危险,时刻要小心。

      她诚恳地向那乞丐英雄道谢:“多谢你了。”

      那乞丐英雄只是摇了摇头。

      小女孩在院子中大叫:“姐姐,小鸡饿了!”

      “厨房里有剩饭,还有菜叶,要先浸在水里。”胡雪亭大声地回答,看着小女孩跑进厨房,却实在无力起身下马车。

      小女孩飞快地跑进了厨房,身后跟着一大串毛茸茸的小鸡仔。

      想起那破庙中看,乞丐英雄说过“总是遇到聪明人”之类话,显然是不愿意和有心机的人打交道,胡雪亭用最坦白的方式,直接和那乞丐说道:

      “我家的院子大得很,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住在这里,我多了一个厉害的保镖,你有了一个吃饭养伤的地方,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那乞丐认真地考虑,没有出声。

      胡雪亭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胡雪亭,那是我妹妹胡雪岚,家中刚遇到了一些麻烦事,爹娘还有十几个叔伯都被贼人杀了,又没什么钱财,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

      那乞丐犹豫了一下,道:“在下是石介,是华……”

      院子外马蹄声响,十几骑疾驰而至。

      领头的是那张仪同的一个手下,大声道:“沈家的孩子,跟我们回洛阳。”

      胡雪亭张大了嘴,什么情况?

      那领头的那人摇头叹息道:“别怪张仪同说话绝情,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唉,你到了洛阳,就知道了。”

      十几人跳下马,就有人快步进了院子,把小女孩抱上了马车,另一人调转了马车的方向。

      又是一人热切地道:“你放心,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自然有照顾战死的遗孤的地方,虽然不能大鱼大肉,但是至少能吃饱饭。”

      胡雪亭点头,就是说,类似军队建立的孤儿院了?没想到这个世界当兵的福利这么好。

      有人一边忙碌,一边点醒胡雪亭:“小孩子家,说话何必太冲,要给自己留下转圜的余地,否则得罪了人,只怕寸步难行。”

      “你遇到的幸好是张仪同,气量大,要是遇到别人,就冲你那决然的态度,定然懒得管你的死活。”

      胡雪亭冷笑。

      立刻有人觉得和胡雪亭说话,必须把她当做18岁的青春期逆反中二小男孩,只能软,不能硬,而且还只能兜圈子,顾及她的面子,急忙补救。

      “像你这般英姿勃发的少女,我等从未见过,自然是有些吓着了,但是自古以来,能成大事的也就你这般的天纵之才。”

      就不信马屁拍得这么“红果果”,胡雪亭还会翻脸。

      果然,胡雪亭脸色立刻好了很多。

      有人怕胡雪亭继续耍性子,决定给一颗红枣,就给一棒子,厉声道:“世道艰难,多少人活得辛苦万分,小孩子家又怎么活的下去?”

      那人指着胡雪岚的方向,道:“你可以吃草根啃树皮,你想要她也吃草根啃树皮吗?”

      “斗气也要有个限度,莫要误人误己,最后被人卖到了丽春院。”

      那人已经做好了被胡雪亭冷笑怪笑讥笑的准备,话说得这么重,任何一个中二少年都要反驳的。

      他一边向着别人使眼色,由别人继续给红枣,一边飞快地思索言词,必须用残酷的现实打醒这个中二少女。

      胡雪亭用力点头道:“说得太对了,我们跟你们去洛阳。”语气欣喜平淡的,一点听不出负气,中二,愤怒,对抗等等情绪。

      那人反而有些惊讶了,胡雪亭一直像个刺猬似的,怎么这么好说话。

      胡雪亭大惊:“我又不是白痴,明明可以进孤儿院,有吃有住,为什么要去做流浪儿童,加入丐帮当小偷?”

      “这次欠了你们的人情,以后自然有机会还,我为何要拿我和我妹妹的未来,甚至小命开玩笑?”

      十几条汉子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只觉已经把胡雪亭看得远超年龄的成熟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她的现实。

      有人长叹,道:“唉,和这个女娃儿比,张仪同实在是太意气用事了。”

      一直以为张仪同爱护下属,作战勇敢,英明果决,能接受他人的意见,是难得的好人,毫无缺点,现在才发现错了,张仪同还是太要脸面了。

      有人低声道:“男人嘛。”

      男人怎么能不要脸面,当官的怎么能不要脸面,小女孩能像个无赖,随时跌倒,随时爬起,张仪同还真的做不出来。

      小女孩乖乖坐在马车上,眼巴巴地看着院子的小鸡仔,手里还捏着一团剩饭。

      胡雪亭瞅了她一眼,大声地道:“把那些小鸡仔也带上马车,这是胡某的家产!”

      “都小心些,胡某以后要靠这些小鸡仔发家致富,少了一个,你们赔得起吗?”

      几人又盯着胡雪亭看,再次刷新了对胡雪亭的认识。

      ……

      十几骑呼啸而过,转眼就过了衙门,隆隆的马车咕噜声中,夹杂着诡异的唧唧声。

      衙役领班踩着人梯趴在墙头,回过头,压低声音,欣喜地欢呼道:“县令老爷,他们过去了,不是来找我们的。”

      为何他在墙头?

      衙门的大门不能关,没有门缝可以张望,他们又不敢堂而皇之地站在衙役门口看热闹,只能胆战心惊地躲在梁柱后,躲在围墙下,趴在墙头,从各种角落,像个贼似的向外观望。

      某个衙役瘫倒在地上,道:“不是来找我们的就好。”

      自从听王鸿轩解释了复杂的心路历程,众位衙役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搞不好王鸿轩要倒霉,他们这些狗腿子更是会因为“治安不力”,重则入大狱,轻则踢出衙门,断了生计。

      王鸿轩穿着青衫,从容地坐在公堂上,腰板笔挺,手里还拿着《诗经》,淡淡地看着衙役领班,道:“何事惊慌?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又有何惧?”

      他傲然朗诵道:“……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衙役们佩服极了,王县令还有闲情看书,声音都不带抖一下,果然是淡定从容啊。

      王鸿轩清朗的声音却忽然停住了,盯着书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东西。

      几乎同时,衙役领班忽然脸色大变:“糟了,马车停住了!”

      一群衙大惊,坐在公堂上的王鸿轩却惨笑着,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慢慢地合上了《诗经》。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

      装逼朗诵《诗经》,竟然读到了《行露》篇,该死的满篇的监狱和逃亡,这种预兆简直是差到了极点!

      衙门外,马车停住,布帘掀起,有人在马车中对骑士说着什么,一骑调转马头,直冲向衙门。

      “来了!来我们这里了!”衙役领班跌下人梯惨叫,一群衙役惊慌地跑向大堂。

      短短的十几丈路,那一骑几个弹指间就能到,王鸿轩的心中飞快地转念。

      这些显然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人,又是想要雇佣人手迁移棺木,又是带着沈家的女儿纵马街头,怎么看与沈家的女儿都是一伙的。

      “想不到,沈子晨的案子,牵涉到了并州道,不,是司徒杨恕啊!”

      王鸿轩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并州道的这些丘八肯定是要和自己计较沈子晨死在这里的过失的。

      有司徒杨恕这尊大神在,汝南太守一定会非常得配合,铁定罢免了自己的官职,说不定还踩上一脚,将他发配边疆。

      王鸿轩飞快寻思:“为何要故意派人见我?是要杀了我吗?那是定然不至于的,并州道绝不至于敢斩杀朝廷官员。是了,是要威胁怒斥我一番。”

      王鸿轩无所谓,未来这么黑暗,骂几句算得了什么。

      “想不到,我一世才华,竟然要落得如此下场!”王鸿轩在心中狂吼,千错万错,没有早点抱紧宇文阀的大腿啊。

      那一骑到了衙门门口,果然翻身下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衙门。

      一群衙役浑身颤抖,勉强站立。

      那军士环顾左右,目光落到了公案后的王鸿轩身上:“王县令?”

      一群衙役一齐看王鸿轩,王鸿轩恨死了,你们就不能假装王县令不在吗?

      王鸿轩硬着头皮应道:“正是本官。”

      那军士道:“胡雪亭此去洛阳,数年之内是不会回来了,王县令欠下的银钱,还请一次结清。”

      王鸿轩秒懂,胡雪亭有了人撑腰,胆气壮了,要秋后算账。

      要是给钱给到位,胡雪亭就在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面前为他美言几句,或者就算没有开脱,至少不落井下石。

      反之,胡雪亭很有可能就眼含泪水地在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中大声痛哭告状,沈家遗孤被小小的王县令欺负怠慢了。

      王鸿轩的脸上缓缓地升起微笑,认真地对那军士道:“且容本官去取银钱。”这还有什么好多说,当初种下的因,今日结出了果。

      “这是本官欠了沈家小姐的一百两银子。”

      王鸿轩果断给了一百两银子,用一百两消除当日的怠慢,以及可能存在的羞辱,还有夺走马车,轻慢葬礼等等事情,应该足够了。

      那军士看了一眼包裹,打开数了银子,掂了重量,随意说了几句,转身离开。

      马蹄和车轮声中,马车终于消失不见。

      马车中,数个装满了小鸡仔的竹篮挤满了空间,剩余的空位少得可怜,胡雪亭小心地见缝插针,终于把银子安置好。

      小女孩忍不住扁嘴道:“姐姐,不要吓坏了小鸡。”

      石介死死地盯着银子,充满了羡慕和佩服,就算他这般的笨蛋,也看得出这百两银子是敲诈来的。

      布帘掀起,赶车的军士回过头,想说话,又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半天,还是道:“这事情不太好。”

      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敲诈勒索,谁都看了出来。

      胡雪亭大奇:“当日这个王什么的县令,以为他是官,就要坑我家的马车,是仗势欺人;”

      “今日我借着大秘密和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名头,坑他的银钱,也是仗势欺人。”

      “一报还一报,公平得很啊,难道就许他仗势欺人,不许我仗势欺人了?”

      那军士看胡雪亭的眼神真是忧郁极了,胡雪亭完全没有抓住重点啊:

      “他敢欺负并州道将士的孤女,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岂会轻饶了他,他起码也要罢官免职。”

      “你今日收了他的银子,以后就不好处理他了,区区一点银子的教训,未免太便宜他了。”

      胡雪亭再次大惊失色:“谁告诉你不能继续罢他的官的?”

      “公是公,私是私,我又不是朝廷命官,我收钱和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处罚不处罚,有何冲突?”

      “难道你竟然以为我可以替代官府了?”

      “年轻人,这种思想要不得!”

      “朝廷认为该处罚就处罚,该罢官就罢官,朝廷做事,我是P民,关我P事?”

      石介用力点头,从头到尾,胡雪亭可没有向那个王县令提过一句处罚或求情的言语,欠债还钱,关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P事?

      那军士懂了,钱照收,屁股照打,简直太无耻了。

      胡雪亭又冷笑,干脆把话挑明:“别以为我敲诈银子是多么得贪得无厌,黑心黑肺。”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张仪同当日和我们姐妹划清界限,难道就不是因为银钱吗?”

      既然原身父亲属于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下辖,家属遗孤可以享受孤儿院的待遇,而那张仪同冷言冷语冷面冷口,一脸不想接收孤儿的样子,随便想就知道了,这孤儿院铁定是亏了大钱的,说不定都拖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财政了。

      一群军士黑了脸,只觉遇到聪明人果然应该退避三十里。

      胡雪亭和张仪同汇合后,立马扯着小女孩,忍着身上的痛楚,跳下马车,对张仪同深深鞠躬。

      “多谢张仪同救民女于水火之中,先父于九泉之下,定会保佑张仪同身体健康,升官发财。”

      既然张仪同派人把她们请了回去,面子里子都有了,自然就该给张仪同一个面子下台,胡雪亭绝不吝啬拿了好处之后的夸奖和赞美,一时之间各种谄媚词语张口就来。

      张仪同等人死死地看着胡雪亭,要不是模样一点都没变,真怀疑这个阿谀奉承的无耻之徒与那刚毅果决的女子是不是同一个人。

      接胡雪亭的十几人努力板起脸,一脸的事不关己,领头的悄悄靠近张仪同,把诸事一一说了。

      张仪同等人看胡雪亭的眼神又复杂了不少。

      “走吧,我们去历阳。”张仪同看看天色,只觉还有很多路要赶,没有必要和这不要脸的女孩子纠缠。

      胡雪亭道:“慢。”

      又怎么了?

      胡雪亭道:“沈家绝情绝义,我爹娘就是在九泉之下也定然怒不可遏,绝对不会再进沈家的坟地。”

      一群人看她,那么,你丫的想让自己爹娘埋在乱葬岗吗?

      胡雪亭严肃道:“我爹娘和这十几个叔伯最后的念头,就是到汝南。”

      “我打算完成他们的心愿,在汝南买一块风水福地,生不能到汝南,死了也要进汝南。”

      胡雪亭掏出包裹递给了身边的军士,一百两银子买块坟地,那是足够了。

      “我爹娘和十几个叔伯,有我姐妹二人祭祀供奉,已经足矣。”

      胡雪亭绝不会再给沈家一丝的牵扯机会。

      张仪同盯了胡雪亭许久,笑了:“好。”

      车队拉着棺木,缓缓转向汝南城。

      王鸿轩带着一群衙役,送出县城五里之外,态度恭敬至极。

      车队远远而去,王鸿轩依然恭敬地站着。

      衙役们替王鸿轩心疼:“唉,被狠狠地宰了一刀。”一百两啊,真是一笔巨大的数目。

      王鸿轩微笑,一群蠢货懂什么,这一百两银子不仅仅了却了与沈家女儿及并州道的恩怨,甚至搭上了一根若有若无的线,仔细想来,竟然是赚了。

      马车上,石介缩回脑袋,道:“那个县令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完全不明白为何王县令被敲了一百两银子,竟然还好像捡了大便宜一样。

      胡雪亭伸手抚摸着唧唧叫的鸡仔的柔软绒毛,用力眨眼:“哎呀,遇到傻瓜了,要是他没被罢官,以后逢年过节,再多敲几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仗势欺人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