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知错了》江山尺

76、山羊胡须老头儿

　　“爷爷，您慢点儿走。”

　　“小心一点儿。”

　　华灯初上，号称“世外桃源”的不老莲泉人声鼎沸，像唐家这种千年大家办的宴会，不是一般人可以进来的。因此不知用了多少手段才得来的一张烫金名帖，就变得十分金贵。

　　两个以纱巾蒙面的异域女子小心翼翼地搀着一位佝偻老人，那老人身穿一身不伦不类的中土异域结合的绸缎马褂，看起来像是十分努力想要融入今天的宴会，但脖子上带着的一根镶金戴玉的长链子暴露了他们暴发户的气质。

　　“哎哎，人老了，但还是向往这鲜嫩的妙龄小美人儿啊~”
　　老头儿摸了摸山羊短须，一双小眼睛眯着望向不老石旁的大批宾客，以及穿梭其中的美貌侍女。

　　“爷爷，您可悠着点儿吧，咱家卖的药都经不起您这么造的。”
　　其中一个胸大腰细一身粉纱的女子看着老头儿把一双妩媚无双的桃花眼生生瞪出了杀气。

　　嚯，原来这是一家卖“你知我知”神药的商贩，怪不得容易暴富。

　　另一个头戴高帽、脖子上缠着一段绿色丝巾的女子“咯咯”娇笑起来，动作略微僵硬像个假人：“姐姐，您就别管爷爷了，这老头儿也折腾不了几年了，中土有句话怎么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才是风流啊~”

　　说着还扭了扭自己的柔腰肢，做足了风流态。

　　“咳咳！！你们两个死妮子……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老头儿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大链子，色眯眯往人中间瞅了瞅，目光停留在藏在阴影中的小丫鬟几枝的胸脯上，笑着舔了舔嘴唇。

　　在众多锦衣玉食、大腹便便的宾客当中，这不伦不类三人并不那么引人瞩目，甚至还有人看了他们一眼就嗤笑一声走开了，小老头儿也不怒，一左一右两位妩媚佳人也乐呵呵没有脾气的模样。

　　“爷爷，我们可不陪你了，你自己找人玩儿去吧，好妹妹，走，姐姐带你去找小郎君~”
　　说着姐姐带着香风走到一个小侍女身边儿从她手里拿过一整个食盘，右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隔空送了一个秋波：“美人儿，这个给我吧~”

　　懵懂地小侍女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手里装着各色糕点和小壶花酒的食盘就到了姐姐手里，妹妹睁着一双媚眼，缓缓地、不留痕迹地打量着四周。

　　“走吧，我们去那个角落里吃点儿东西。”
　　园子唯一一个视觉死角一片黑暗，姐姐带着妹妹边走边吃，一边聊着哪家的小郎君在床上更带劲儿些，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从她们身边路过的人听到，一路上听到她们讲话的小侍女都不禁羞红了脸，然后低着头匆匆溜走。

　　“啧，瞧，那里有个小情郎。”

　　“哟，小心点儿嘛~”

　　姐姐仿佛已经有些醉了，妹妹扯了扯脖子上的纱巾，喘了一口气，只是有心人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段雪白嫩滑的脖子上微微露出了里面的一根血色红线，就像是利刃划开过一样。

　　只不过就算有人看到也只会哂笑一声道，怎么可能，如果真是那般割喉的场景，眼前这个美人儿岂不是老辈人口中说的那种鬼？

　　“唔！！！——”

　　姐姐突然捂住嘴唇，然后匆忙冲向黑暗中的一棵大树，扶着树干就吐了起来，妹妹一脸嫌弃地跟过去捂着鼻子扯下脖子上的纱巾作势扔过去给她擦一擦，姐姐弓着腰伸手从半空中去接，绿色纱巾却在空中一转，“噗”的一声嵌进了什么里面，姐姐闻声迅速起身冲过去，双手稳稳抱住了一个东西，然后拉到树后面。

　　那赫然是一个死人，脖子上正“围着”那绿色丝巾，不，应该说是嵌了进去，只留下一个绿莹莹的尾端，只不过绿色已经被红色的鲜血浸染，变成了驳杂的大块斑点，很是难看。

　　“给。”
　　姐姐两个手指捏着纱巾扯了出来，坏笑着还给妹妹，妹妹也不在意，接过去绑到头发上系了一个蝴蝶结。

　　姐姐靠着大树屈指往墙后弹出去一个什么，有轻微的“嘶嘶”声传去，随即墙上“咚咚”响了两声，姐姐闻声松口气：“走罢，正餐要开始了。”

　　说罢带着妩媚的笑领着面无表情的妹妹往回走。

　　另一厢，小老头儿像一个老变态一样尾随了好几个小侍女，不时走上去搭讪几句，只不过那些侍女看着他色眯眯的小山羊胡还有胡须上沾着的金丝酥的碎屑，都讪笑着忍着呕吐的冲动慌忙走远了。

　　“唉”，小老头儿叹口气，“现在的女子眼孔真是浅显，都看不出老汉我在床上的另一番雄风吗？”

　　一个高大儒雅的男子闻声望过来，看见小老头儿的猥琐地样子不由得笑起来，心道有趣：“阁下不如去看看那一位，我观察很久了，看起来不像是个难上钩的主儿，不过你可得抓紧时间，一会儿她就要去见其他人了。”

　　“哦？”小老头儿望过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便儒雅男子，目光在他腰间的一小节笛子上停留片刻，突然笑起来，诺诺点头搓着手说：“哦，哦，那我可得去瞧瞧。”

　　“那一位”，说的是在不老石后面束手而立的几枝。

　　那截儿竹笛，这是上恐怕就只有一支，因为制作笛子的竹竿世上仅有一根，而那一根，本应收在唐图南的典藏库里面，从不轻易示人。

　　还是因为小时候和花抄偷偷摸摸跑进去偷鱼竿，有幸见过一次这根挂在顶楼的鱼竿，整个典藏库顶层就只有这么一根，可见其宝贵程度，当时唐扶风只是摸了一把，连取都没取下来，就被闻声赶来的唐图南罚面壁三天，手抄“论如何使用鱼竿”手册三百遍，自那以后，唐扶风每次看到“鱼竿”二字就想吐。

　　而此时鱼竿化为竹笛放在此人腰间，便可知这人是友非敌，且能力非凡，这就足够了。

　　化身猥琐小老头儿的唐扶风悄悄跟在几枝后面，刚才的男子应该是二舅派来的人，那么今晚看来不仅仅是自己行动了，成功的几率又大上几分，只是唐芊东……一定要自己先找到才行。

　　他知道此时镰刀已经开始收割，在觥筹交错之间已经有血光四起，几枝肯定是要去见唐芊东，而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问一问姨娘，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年来她对自己究竟是抱得什么心思。

　　究竟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真心。

　　几枝今天也未能找到老爷子的鱼龙佩，正在惶惶不安，心里想着晚上拜见唐芊东势必要在脸上划上那么几道，她的心尖儿就颤抖起来——这个夫人，可是一向难伺候，当初在唐家大宅的时候为了不引人注意还有所收敛，而如今真真是越来越可怕了。以至于几枝看到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和故作幼稚的女儿姿态，生出的不是荒谬之感，却是逃离之心。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了解了夫人那么多秘密，若不是还有一星半点儿的用处，早就被千刀万剐了，更遑论逃跑呢？

　　不老莲泉有九曲回廊，不熟悉此地的人很容易迷路，加之几枝现在满腹愁绪无处排遣，竟是半点儿没有察觉身后的跟踪者，已经渐渐消失在一个个角落里的暗卫。

　　唐扶风尾巴上本该已经吊了一队唐芊东安置下的暗卫，到现在他却没有出手一次，每当唐扶风察觉有人跟上来的时候，扭头一望，就能看到那位青衣儒生腰间挂着的长笛一闪而逝——这是二舅在为他保驾护航。

　　唐图南钓了这么多年的鱼，用的鱼饵千奇百怪，今天以唐扶风入饵，也不甚稀奇。

　　不多时，几枝走出九曲回廊，来到一个大殿，她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绕到院子里的池塘边，对着平静如镜的湖面自照起来，唐扶风悄悄跟上去眯着眼打量在湖面前梳理起头发的几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果然，几枝那双纤纤玉手从长如绸缎的头发里拔出来，在月光下却闪着银色的光芒，“嗖嗖”的破空声传来，唐扶风身子骤然后仰。

　　“是谁！？”

　　几枝娇斥一声欺身上来，手指上夹着密密麻麻的银针，唐扶风左手以一个暧昧的姿势扶住她的腰，右手一把禁锢住她的双手，只听“咔啦”一声脆响，几枝的手腕便被卸了下来，她大惊失色，心想怎么所有的暗卫都没了动静？此人是谁，竟会对这里如此熟悉，对自己的手法如此熟悉？

　　“几枝。”
　　唐扶风直起腰身，左手移上来扼住她的脖子微微笑起来：“小时候就说你懒，让你好好练习你不听，这下糟了吧？”

　　“少……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