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知错了》江山尺

14、第14章 地狱门开

　　“这个……门，我好像知道怎么打开。”
　　君笑站在烛九阴面前，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

　　“嗯？”唐扶风站起来慢慢走过来，晦暗不明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了，脸上重新挂上慵懒随意的笑，“你还真让我惊喜啊君笑。”
　　还有多少这样的惊喜等着我呢？

　　君笑没有感觉到唐扶风的情绪，转头盯着他说：“你的发簪呢？”

　　唐扶风手指动了动，长剑转瞬间化为一根不起眼的发簪，然后什么也没问就递给了君笑。君笑接过来，转身用发簪尖端戳进烛九阴的嘴巴里，然后缓缓移动发簪在整个门上笔走游龙一般画出了缭乱却里连贯的痕迹，慢慢有蓝色的光随着发簪的移动亮起来，这是……一个阵符。

　　唐扶风站在他身后抱着肩，是一个防御的姿势，他仔细看着这道符，确定没在人族的典籍上见到过，于是他轻声问：“云秀一族的符文？”

　　君笑身体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唐扶风假装没有察觉，听见他微不可闻说了一声：“嗯。”

　　唐扶风轻笑一声，真是，这孩子和以前一样，从来不擅长撒谎。他不记得听说过云秀一族擅长符文。自从他把君笑带进唐家，安放在自己身边，他就已经把云秀一族的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对于各种密辛都滚瓜烂熟的到可以倒背如流。

　　信任是一种很珍贵很脆弱的易耗品，比打磨到一根头发丝儿那么细的琉璃线还要脆弱，并且一旦打碎就绝无修复的可能，即使费尽心血把碎片粘在一起，裂痕也永恒存在，就像永远不会痊愈的伤疤一样。唐扶风心里想，但是没关系君笑，我总会对你特别优待。

　　君笑把发簪递还给唐扶风，两人看着面前光芒大振的符文不发一言，突然，密密麻麻的窸窣声从烛九阴身上传来，唐扶风突然眯起眼睛，一把将君笑拽到身后，长剑格挡在身前。只见数不清的赤色小蛇从烛九阴的嘴巴里钻出来，绕着符文迅速爬动，滑腻的身上不知道沾着什么东西闪着磷光反复涂抹在符文上，数以百计，不，数以万计的小蛇带着仿佛永无止境的“窸窣”“窸窣”不知疲倦地爬行着，唐扶风紧嘴角带笑身体却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嚓——”，一条缝隙从烛九的双目之间分开，橙色的光芒瞬间熄灭，两个人在黑暗中等了很久，直到“窸窣”声重新归于沉寂。

　　“跟着我。”
　　唐扶风捏了捏君笑冰凉的手，率先跨过烛九阴的门，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一把石子一抬手全扔了出去，片刻之后只听黑暗中传来“咚咚”几声闷响，唐扶风仔细辨认了一下挑起眉：“这里很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确定是熟悉的味道，没错的，黑曜石，但还有一丝甜腻的血腥气。究竟是烛九阴镇守着里面的东西，还是黑曜石震慑着外面的烛九阴呢？

　　他左手拽着君笑，右手摸索着走到一个地点，低声说“待好别动。”便双手在黑暗中摸索起来，半晌，唐扶风“啧”了一声，然后有光芒从他手间亮起来。

　　“果然在这里啊，不愧是经常下矿的老手。”
　　唐扶风难得赞赏了三舅一次。

　　黑曜矿山里没有一丝光明，普通的照明设备一进去就像把火柴扔进大海一样瞬间熄了火。因为黑曜石本身就能吸收一切光源，唯有用烛九阴的身体炼出来的油灯发出的光才能在不被黑曜石吸收，所以只要是黑曜石矿脉中必然会有烛九灯，而唐家矿山中何处置灯，置灯几盏都是有严格要求的，如何能最小的损耗照量最大的空间，置于何处最便于在危险中迅速熄灭，门门道道，唐扶风一清二楚。

　　如果让唐昆北知道他一向看不上眼的纨绔败家子唐扶风对矿山矿脉的了解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肯定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第二反应……还是不相信。

　　一盏灯亮起，慢慢整个室内的其他灯就自然亮起来，缓缓照亮了整个……墓室？

　　只见二人面前七横八竖摆放着九副棺材，每副棺材之间的距离有大有小，乍看下去毫无规律可言，唐扶风手里的发簪在他指尖飞速旋转，这表示他现在正在急速思索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这是黑曜石做的棺材”，唐扶风说道，“你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

　　“小心一点。”
　　君笑犹豫一下还是叮嘱了一句，看样子他对现在的情况也很迷惑。

　　“别担心，没娶你之前我不会死的”，唐扶风嬉皮笑脸，随即又喃喃自语：“呸，娶了你也更舍不得死了，怎么能让你做寡妇呢？哎？是寡妇还是鳏夫？”

　　如果时间往回翻十三年就会发现，唐扶风这人的嘴从来都没有这么贱，相反他很沉默寡言，也许是父母双亡的悲惨遭遇让他日日消沉抑郁，唐扶风嘴巴能不张就不张，能说一字儿解决问题就不会说俩字儿，花抄和李某人曾为此操碎了心。直到把君笑领回来他才变成比扶风城西头儿更年期的包租婆还唠叨。

　　花抄和李某人曾暗戳戳分析，应该是因为君笑比他还要冷冰冰，唐扶风一看，“哟，这老子天下第一的名号岂能让你这么一小白脸儿夺了去？”于是好胜之心就熊熊燃烧了起来，唠叨之魂终于被唤醒。

　　最初两人觉着新鲜极了，便把三人小团体扩建为四人小团体，事事都要一起做，但坚持了没两天花抄和李某人脸色都变了，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趁唐扶风在一边叨逼叨的时候他们把君笑拉到一边儿问：“你想不想用鞋底子照着他那破嘴抽过去？”君笑谨慎地想了想，点了点头。花抄和李某人赶紧再加一把料：“那我们给你按着，你来抽！”

　　君笑没说话，但是他的表情告诉二人：“？”

　　花抄和李某人对视一眼，嘬着牙苦笑，心想君笑抽了没准儿唐扶风还美滋滋喊上两句：“抽得好！接着抽！”他俩敢抽，那唐扶风就敢拿他俩祭扶风旗。

　　总而言之，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唐扶风仍然一边叨逼叨一边东一发簪西一脚地“铛铛”敲着黑曜石做成的棺材，直到他走到中间一副棺材边上，才发出一声响亮的“啧！”君笑看过去，察觉唐扶风的身体微微紧绷，脚下发力，这时候一个随时准备出击的姿势，然后他说：“这些棺材，只有第一个可以打开，但是里面空无一物。其余的八副棺材都是一整块黑曜石打磨出来的，没有半条缝隙，但是里面却明显装着‘尸体’，我们就姑且称之为尸体吧。但是他们是如何把尸体放进无法打开的石棺中的呢？”

　　“如果……棺材自己生出来了‘尸体’呢？”君笑紧紧盯着唐扶风身前这副棺材，直觉告诉他唐扶风觉得这具棺材很特别，“这样就解释的通了。”

　　“是的”，唐扶风舔舔嘴唇笑起来，“又或者，这不是棺材，这是……胎。”

　　君笑走上前来想细细看一看却被唐扶风紧紧抓住了手，他意识到唐扶风此时非常紧张，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像是一颗随时准备爆炸的炸弹。

　　“怎么了？”
　　君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唐扶风，记忆里的他永远是一副怠懒的模样，仿佛泰山压顶也不改色，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真正感兴趣，除了……心里那个复仇的执念。

　　唐扶风勾起嘴角，舌头慢慢舔过干燥的嘴唇：“这个最好不要动，我想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然后他拉着君笑缓缓往后退，仿佛怕惊动了里面的东西：“这是石胎，里面是……傲因卵。”对于矿山中的妖物，君笑一向不甚清楚，或者可以说，除了唐家没人能了解这些东西了，因为唐家几乎垄断了三洲的所有矿山龙脉。唐扶风此时丝毫没有卖弄的心思，而是一边往后退一边轻声解释：“一般来说，每一条矿脉中最多只能有一只守矿妖兽，而且每种矿脉会有对应的妖兽，就像阎焱巨兽专守焱矿，烛九阴专守黑曜石一样，如果一条矿脉中出现两只妖兽会怎么样呢？”

　　“会开始厮杀，直到只剩下一只。”
　　君笑说，这是强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是的，所以一条矿脉中，几乎都只有一只妖兽，然而傲因就是那以防万一的‘万一’。傲因是一种九九成群的妖物，狡诈、淫邪、暴虐，最恶心的词汇也不能完全地形容它们”，唐扶风看着越来越远的距离，缓缓吐出一口气，“它们最喜欢抢夺别的妖兽占有的矿脉，不是因为没有矿脉给它们用了，而是因为它们享受杀戮的过程。而且，它们从不给猎物致命一击，傲因身体娇小，喜欢在猎物出血最少的地方咬个洞，然后钻进去，饿了就咬几口，困了就睡在妖兽温暖的身体里。这时候妖兽会疼到浑身抽搐，它们想用爪子剖开自己的身体把傲因挖出来，但是傲因会故意等在那里，等着爪子挖过来的时候再往里钻一点，让濒死的妖兽感觉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挖出来了。就这样一点一点，直到妖兽一抓挖出自己的心脏或者丹元。”

　　君笑听着唐扶风的描述，只觉得浑身发冷，阴寒之气似乎从棺材里面溢出来，沾到他身上。

　　“真是恶心。”
　　君笑抿着嘴唇。

　　“单只的傲因也许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但是九只傲因足够轻易地杀死一条千年烛龙”，唐扶风皱着眉头，“我觉得，那里面似乎是傲因卵，而且，中间那具棺木里似乎已经孵化出来了，我听到里面有声音。”

　　话音刚落就听见那具棺木里面传来细细的呻|吟声，凄凄楚楚，如怨如诉。

　　唐扶风和君笑对视一眼，苦笑起来心想，啧，今儿真是碰上扎手的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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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棺材：咿咿呀呀
唐扶风：哟，还会唱戏呢。
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