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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指点江山上青楼 ...

  •   绯花江上多画舫,就算是双溪蚱蜢舟,也载得动许多体态轻盈的俏娘子,无数画舫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有一座三层楼高的画舫,名叫“一滴春”。

      如此雅致的名字,念一遍就让人觉得唇齿留香,仿佛那一滴由整个春天凝结而成的甘露真真儿地流进了自己的嘴里,再顺着喉管淌进五脏六腑,唤醒全身上下每一个灵窍,于是你整个人都酥麻起来,一动也不想动,就这样醉生梦死在春天里。

      是的,您没猜错,这“一滴春”,可不就是三洲最著名的青楼嘛。

      卖胭脂的商贩不惜喊破了喉咙向画舫里那些水灵儿鲜嫩、捏一把便能掐出水儿来的小娘子推销最新的水粉,小贩眼神真挚热情,半点儿不敢把自己的目光流向小娘圆润雪白的胸前风光上,等小娘子扭着腰肢返回画舫才敢用眼神抚摸一下她们紧翘的臀部,嘴上“啧啧”两声:“老子早晚得在画舫上买一夜。”

      如他一般想法的人,可真真是数不胜数。

      三位公子哥站在一滴春门前,花抄依旧是一身红衣,“咳咳”清清嗓子,说:“我为大家吟诗一首——”

      李某人和唐扶风难得抬眼看着他,有些震惊。

      诗曰:“男人胯|下一杆枪,缴械投降温柔乡,小风儿,雅不雅致?”

      唐扶风挑眉:“狗屎。”

      稍微矮小一点儿的李某人抽了抽嘴角:“好湿好湿。”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还好这尴尬马上就被一串儿俏灵灵的声音打破了。

      “哎哟,花儿爷,好久不来,你把奴家可是害惨了呀——”

      “淫诗”花抄左脚刚迈进前门,就见一群束缚在绫罗绸缎里的美人儿裹挟着香风扑了过来。

      在男人们看来,无论多清凉的布料都束缚了她们,那大片的凝脂、胸前的玉兔,都眼巴巴地求着自己去解救,恨不得马上钻出来赤诚相见。

      “花儿爷,好久不来了呀,想煞奴家了~”

      “哟,今儿李公子也来啦?”

      “这位公子哥儿眼生,外面“霜寒露重”,要不要奴家给你暖暖手?”
      说着还探了探身子,一副妾身自是“红泥小火炉”的样子,看着这般的美色,没人会介意此时盛夏时节。

      “去去去,快该干嘛干嘛去”,风韵犹存的老鸨赶了过来,勾人的眼睛半含幽怨半含惊喜:“花公子,可算是把您给盼来啦,今儿……”

      “我们慕名而来的,‘三洲第一舞妓’”,花抄挑挑眉,一副“你懂得”的样子,“一切老样子,多加一坛醉云州,旁的……”

      “多叫几个俊俏的小倌儿来。”

      男女通吃的李某人往嘴里塞着刚买的菱藕,口齿不清地说。

      老鸨笑意盈盈,看着三个人就像看见了三座移动的小金库:“这还劳您说嘛李大公子,哪次能不把您伺候舒服了呀?”

      嘴上说着李大公子,眼睛却飘向了花抄揽着的男子身上,从上到下迅速扫了一眼,

      发髻上斜斜插着一支发簪,看不出什么材质,扎眼的是簪尾悬着的一颗精致“血滴子”,是在市面上根本见不着的顶尖儿货色;这一身上好的南疆素锦足足吃进了几千两的金线云纹,再看看腰带上的点翠玉,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盛夜晚滚烫的体温降低了几分,叫人忍不住想摸一摸,沾一沾凉气;脚下的那是什么?登云靴?

      老鸨暗暗吸口气,本以为花公子就是一等一的豪贵了,没想到今儿还能迎来这么一位爷。鲜红的嘴唇弯起来,腰弯得更低,胸前风光一览无余。

      甭管三位小爷爱不爱看,姿态得做足了,像是恨不得马上把自己给出去似的:“这位小爷面生,我给您安排几个细心周到的丫头,不管您好哪口儿,都保管您满意。”

      唐扶风无所谓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样子。老鸨一直把三人亲自送到了画舫顶楼最好的房间里才离开。

      盛夏时期,房间里的佳人穿得都不能再清凉,有个娇小的披发女子更是只着一层薄纱,斜斜躺在美人榻上,两只玉足俏皮地在空中一翘一翘。

      李某人见了“哎哟”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扑通”跪坐到美人榻前,左手捉住她的一只脚,右手掀起她身上的一层薄纱轻搔白嫩的脚心,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拖沓冗余,逗得美人“咯咯”笑得花枝乱颤,这一颤不要紧,身上某处的几两肉也颤起来,看得人喉咙一紧。

      “小娘子可曾知,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呐?”
      李某人一脸真挚,毫无负担地耍起了自己的一贯套路,丝毫不在意旁边的姑娘们幽怨的眼神仿佛在说:“公子,您到底有几位故人呢?”

      “看看我,看看你,看看隔壁大老李,你就不能挣点气?”
      花抄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恨铁不成钢地拽了拽唐扶风的衣角。

      “尔等这些色中饿鬼,知不知道‘精,尽,人,亡’四个字怎么写?到时候别叫小爷给你们收尸。”
      唐扶风一抖衣襟把花抄的手震开,斜倚在美人榻上,一旁跪坐着的小倌儿便上来倒酒。

      整个房间都用柔软的红色布幔铺起来,布幔之上用金线绣着玉女飞天图,脚踩在上面柔软得像是踩在云朵里。美女佳人都不好好站着,要么坐,要么卧,一眼看去,竟然分不清哪些是画中天女、哪些是人间真身。

      一群半露香肩半掩玉□□的佳人包围了三人,喊着:

      “公子尝尝。”
      “公子张嘴~”

      身子恨不能嵌入唐扶风的怀里,柔荑更是恨不得拿满各色吃食喂给他。唐扶风笑着说慢慢来慢慢来,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尝过去。

      “前些日子有人告诉我舫上花重金买了两个舞妓,千金难买一夜,只卖艺,不卖身,这噱头够足,我便带你们来见一见。”

      花抄笑眯眯吃过一口小倌儿递过来的蜜煨碎雪,顺便摸了一把他的下巴,逗得小倌儿羞羞一笑。

      “要是真有那般盛名,我定要买回家去,以乐晚年。”
      李某人把脑袋从小娘子的身上抬起来,已有些醉了,也不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佳人在怀不得不醉。

      “现在就开始准备你奢侈糜烂的晚年生活了?李大公子可以啊。”
      花抄对着李某人遥遥举杯,以示崇高的敬意。

      “到时候你家遍及南疆的脂粉生意也不够养活不你的后宫佳丽,断了你的零花钱不说,李老头还得拿胭脂水粉熏死你。”
      唐扶风嘲笑道。

      “我可不怕,我老子不给钱,我就去风儿哥府上蹭吃蹭喝,你还舍得打我不成?”

      李某人臭不要脸笑嘻嘻。

      “我可舍不得,我舍不得把你剥光了吊起来打。”
      唐扶风慵懒地笑,骨子里说不出来的随意,一挑眉却又贵气逼人。

      一旁的红衣小倌儿跪坐在榻前,觉着面前这位公子可真是有趣得紧,长得又着实让人喜欢,倒了一杯妖疆特产葡萄酒,柔柔地顺着唐扶风的腿往上攀,“公子,张嘴——“

      琉璃盏盛着紫红色的酒凑到嘴边,唐扶风终于正眼打量了他一遍:少年柔弱无骨地攀附在自己身上,眼妆是妖艳的红色,眸子却清亮极了,不惹风尘,不沾俗物,倒是很像一个……故人。

      小倌儿见他愣住了,便又趁势往上蹭了蹭,一双眼睛里笑意盈盈。

      “不是他啊,终究不是他,他可没这么爱笑。”

      唐扶风不知道想到了谁,略有些恍神,怀中的小倌儿撒娇地摇了摇他的手臂,唐扶风回过神来,看着这双眼睛心情也无端好上几分,一个笑容绽放在他的脸上,一只手揽住小淸倌儿纤细的腰身,张开嘴喝了口酒,然后颔首示意淸倌儿自己也喝。

      小倌儿嘤咛一声低下头,轻轻含住一口酒。抬起头来再看眼前的男子时,发现他正侧头看向一旁。

      哦,是了,两个舞妓终于上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她们身上,或是嫉妒、或是羡慕、或是探究、或是审视、亦或是玩味,不一而足。

      没有人能盖得过房间中间那两个人的风光。

      自从画舫买来这两尊佛,本就火红胜绯花的生意又更上了几层楼,甚至远在妖域的妖精们都闻风来看一看:到底是怎么样的美人儿,竟敢号称“三洲第一“?

      要知道人族、妖界和魔域,那可真是隔种如隔山,要说三族能有个什么统一的东西,那便只能是审美水平相差仿佛了。上溯几百年,也只有一位传说中的人族李师师被成功冠以“三洲第一花魁”的称号,几百年来,无人出其右。

      所以可想而知,当“一滴春”打出“三洲第一舞妓”的招牌时,闹出的动静儿究竟有多大。
      “听说妖族那位要千金买佳人,不知是不是真的。”
      “哎呀,妖族那位好色如命的小王爷,听说不但长得丑,而且没有一个侍妾能活过三天的!”
      “而且就连咱们的妈妈都不敢惹他,这二位真说不准就被买走了!”

      三位公子都是好脾气,闲着的美人淸倌儿一边看一边酸溜溜地碎嘴,花抄听见了也就一笑了之,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小风儿,快看,重头戏来了。”

      花抄早已盘腿坐起来,唐扶风右手撑住自己的脑袋,小拇指在耳朵边上没有节奏地敲打着,脸上的表情仍是懒懒的,仿佛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哟,这身高,看着不像是人族。”

      李公子把手埋进沁凉的碎冰里冻一冻,复又抽出手来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儿,看着舞妓之中的一位说道。

      “确实,身高快与小风儿比肩了。”
      花抄饶有兴味调侃道,表情却似笑非笑。

      唐扶风懒得搭理爱穿一身红色的花抄。

      “暴发户的审美,像只老火鸡”,唐扶风如此评价道,李某人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简直对唐扶风佩服的五体投地,最重要的是,花抄除了哀怨地瞪了唐扶风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这话要是我说的……

      李某人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似乎看到了自己被花抄一扇子扇飞的美好画面,从此明白了三人之中谁才是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

      两个舞妓身着渐变紫纱,纱上以鱼眼珠做缀,仿佛是嵌在紫色晚霞中的星星;上半身的衣服堪堪遮住胸前风光,下半身的裤裙却低至胯间,中间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还未及打量仔细,只听“铮——”地一声,跪坐在房间四周的乐师用指尖划开了开场白,一时间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紫袖,笑意盈盈。

      李某人只觉得眼花缭乱,不知道是看二人那纤细的玉足,还是去看那盈盈一握的腰身,亦或是去探寻半遮半掩却叫人心里痒痒的那两张脸。

      众人眼睛里下了一场花雨——个头娇小的舞妓跃至半空,无数绯花从手里洒出来,带着香风飘向四方。此时丝竹管弦,无不尽柔尽缓,如慕如诉;身材较高的舞妓接住抛来的秀气小剑,翩若游龙,娇若惊鸿,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连花抄都拒绝了到嘴边的荔枝,漂亮眼睛里有看不懂的情绪。

      “该赏。”

      李某人一把推开怀里的美人儿,愣愣的嘟囔了一句,右手却浸在碎冰里忘了抽出来。

      倒是攀附在唐扶风身上的淸倌儿眼睛只是看着面前慵懒的男子,眼神流转到手上的琉璃盏上,低下头含住一口甜酒。他揽过唐扶风的脖子,想把嘴里的酒送进去。

      唐扶风右手仍旧是毫无节奏地轻敲着耳边,意识到小倌儿想做什么,轻笑着刚要说话却听见耳边传来急促的铃声,转头看去,发现一双玉足奔向自己。两只脚脚腕上各戴着一只小拇指粗细的脚链,脚链上缀着精巧的铃铛,随着佳人的舞动而铃铃作响。

      唐扶风盯着她左脚上的脚链,总觉得……分外眼熟,不停敲击的右手顿住了,他身上的淸倌儿抬起头来发现秀气的小剑直指自己的喉咙,竟是吓得一轱辘从唐扶风身上翻了下去,红酒顺着嘴角流到精致的下巴上,再顺着白皙的脖颈流进领子里。

      唐扶风没管小倌儿现在的样子有多楚楚动人,目光顺着舞妓的剑尖流转到脸上,轻纱遮掩住容颜,却没遮住一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那双眼睛的主人定定地看着唐扶风。

      “你……”
      唐扶风刚开口,执剑舞妓单足一点,柔软的身躯向后翻去在空中耍了个剑花,稳稳落到地上,个头娇小的舞妓拎着水袖跃上平举着的秀气小剑,众人看得凝神,生怕一个不小心秀气小剑就断了。

      音乐在此时达到高潮,然后戛然而止。舞妓飞跃下来,两人面向三人盈盈拜倒,仔细看方位却是正对着唐扶风。

      李某人见状赶紧站起来,甩了甩几乎被冻麻的双手,笑嘻嘻地想要去把那位娇小可人的女子扶起来,一边走一边说:“快起……”

      “公子,请您买了我们吧。”

      李某人就在嘴边的话被这沁凉的声音生生噎了回去,双手维持着向上虚扶的动作愣住了。

      花抄低下头浅啄了一口花酒,嘴角翘起来。

      唐扶风却没看讲出这石破天惊一句话的佳人,目光流连在她旁边身材较为高大的舞妓身上,没有说话。

      房间里的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李某人应景儿地来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号称只卖身不卖艺的三洲第一舞妓要卖身了?
      为什么还非求着他买?
      他李某人果然就是这般的风流倜傥才高八斗貌赛潘安号称一朵梨花压海棠人送绰号“玉面小飞龙”吗?
      嗨呀惭愧惭愧。

      就在他以为自己想明白这是唱的哪出戏,准备实实在在地把美人儿扶起来,再勉为其难地来一句:“本公子买了”的时候,这个沁凉的声音又打破了他的幻想,

      她说:

      “唐公子,求您买了我们吧。”

      李某人双手不能再僵了,比用碎冰冻了三个时辰还要麻木,他仿佛给冻坏了似的甩甩手,呵呵笑了两声,坐回原来的地方,面无表情地又把手扎进了碎冰里。

      “哎哟,小心把手给冻坏了。”
      花抄这时候还有心嘲笑他,李某人僵硬地:“呵呵。”

      唐扶风没有说话,看也没看娇小的舞妓,眼睛却紧紧盯着她身旁一直没开口的身材颀长的舞妓,一股熟悉感萦绕在心头。

      小淸倌儿哀怨地看着唐扶风,几乎都想到了这位公子要说什么。这般风头无两的一对儿并蒂莲,哪个公子看了不动心?都送到了嘴边儿还能忍住不吃?这世界上可没有有真的柳下惠。

      其他人也都是这般心思,一时间房间里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位公子那这么英俊,人家也想让他把人家买了呢~”
      “你?你可算了吧……”
      “这么一对儿双壁,谁不想要哇?”

      就连花抄都兴致盎然地看过来,只不过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安好心。

      “公子我……不买。”

      话语刚落,房间里便寂静了,静得连冰块在水中“咔嚓”碎裂的声音都能听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唐家世代经商,这点头脑都没有,他也不配姓唐了。

      娇小舞妓像是早就知道如此一般,一动不动,此时身材颀长的舞妓开口说:“求您买了我们吧。”

      这一开口不得了,房间里的声音立马像煮开了的沸水一般“咕咕”冒起了泡——

      “天啊!这声音,是个男人吧?”
      “我滴乖乖,三洲第一舞妓竟然是个男人?”
      “妈耶!这事儿说出去,我妈都不信啊!”

      是的,这个声音,冰凉冷漠,就像是老窖里的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寒冰;字字清晰,又像是一丝不苟的教书先生;求人办事,却丝毫不带媚骨之意。
      的的确确是一个男人的嗓音。

      唐扶风挑起眉来,嘴角微翘从牙缝儿里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吐出几个字:“你们都出去。”

      闻声所有人都恋恋不舍地往外退,唐扶风一把捞起身边的小淸倌儿,放在怀里,一只手把玩他柔软的黑发。李某人耸耸肩,甩着手也跟着一群俏佳人往外走,顺便在美人纤细的腰肢上擦了擦手。

      房间里只剩下花、唐、侍奉唐扶风的淸倌儿三人,以及……仍旧拜俯在地上的两位舞妓。

      “君笑?”

      唐扶风难得一见地收敛了懒散的神情,嘴里吐出两个字。

      其中一个舞妓闻声直起身来,揭开面纱,盯着唐扶风的眼睛说:“公子,好久不见。”

  • 作者有话要说:  老鸨:客官,今儿您点唐扶风or花抄or李某人or君笑侍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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